5、息侯去了(1 / 1)

息夫人 曹雁雁 2938 字 2個月前

第二天,熊貲睜開惺忪的睡眼,見媯翟已經醒來很是高興,叫乳娘把孩子抱到媯翟麵前,興奮說道:“秋儂,你看,我們的孩子。”媯翟轉過臉,被熊貲說到的“我們”兩字勾起無限的恨意。她掃了一眼欣喜如稚童的熊貲,又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嬰兒,“我不想看到他,他是魔鬼的種,我討厭他,讓人抱走,抱走!”媯翟閉著眼,聲音微弱,但一字一句都讓熊貲的溫情化作了戾氣。熊貲把孩子抱給乳娘,也毫不留情地說道:“把孩子抱到老夫人那裡去,永遠不要叫夫人看見!”乳娘聽聞此言,如臨大赦,慌忙抱起孩子離開了了媯翟的房間。她在宮裡待的日子不算短,最能察言觀色,剛生完孩子的夫妻一般都是相當開心,他們卻這樣慪氣,真是頭一次見到,想來不是什麼好事。熊貲站起身,對媯翟的疼惜與寵愛一下煙消雲散,他流露出一個君王被損傷自尊心後的反抗,惱怒地說:“秋儂,算來你入宮已一年多了,大多冷若冰霜不言不語,開口說話除了叫寡人殺了你,便是叫寡人去丹姬處,如今生了孩子當了母親,說的又是這麼無情的話!為何你不能像產子的時候一樣相信寡人,好言好語?你是寡人風光舉行過大典的一國夫人,寡人何時何地對你怠慢過?你昔日享有的尊榮,寡人可少了你半分?你憑什麼對寡人冷漠至此!”媯翟聽後反而吃吃地笑了,笑聲伴著淚水,她幽幽地反擊道:“我一弱質女流,索求無多,惟願與丈夫白頭,共赴黃泉。如今承蒙您的抬舉,竟可以讓我侍奉二夫,受此殊榮,死不能拒,莫非還要歡天喜地地言笑麼!”門外的丹姬聽著媯翟對熊貲的唾罵,不顧阻攔,闖將進來:“你這大膽賤婦,你竟敢侮辱大王!”“放肆,誰讓你來了?”熊貲暴怒,對於產後的媯翟下不了手,將滿腹怨恨都轉化在丹姬身上,“不是說了不許你踏足此地嗎?”“臣妾也不想來啊,隻是在路上遇見了乳娘,聽聞這女人竟然連孩子都不要。縱然她對大王沒有回心轉意,可孩子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大王,虎毒不食子,問遍天下,哪裡有不疼孩子的母親,是怎樣歹毒的心腸才能將剛生下的孩子扔出去?”丹姬的一番話句句切中要害,說得情真意切,邊說邊不斷拭淚,“臣妾要是也生了個孩子,必定是愛也愛不及……”熊貲看著丹姬嗚嗚咽咽的樣子,竟有幾分婉柔的新鮮,於是扶起丹姬道:“你一向莽撞無禮,在大是大非上,竟還能有這番清醒的腦筋。”丹姬含淚看著熊貲,誠摯說道:“臣妾總有長大的時候,何況心裡隻有大王您一人?”媯翟支起身,熱淚滿眶,諷刺地說道:“丹妃不愧神鞭手,今日力度不小,何不再加把勁,也好讓大王氣火攻心,要了我的性命,穩固你的地位,了了大家的心願。”丹姬皺眉,道:“此處不是息縣,大王既然納你為妻,你也要識時務,總這樣桀驁不馴,於人於己又有何益處?”熊貲臉色沉黑如夜,看了媯翟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與丹姬摔門而去了。丹姬獨自回宮,興高采烈地地獎賞婢女小蠻:“還是聽你的話較對,不枉費我們動了一番腦筋,也真是老天開眼,讓我趕上了那麼一個好時機。”小蠻道:“主子前幾日還埋怨這些話文縐縐的拗口,不肯背誦呢。”丹姬樂嗬嗬道:“算我錯啦,好不好,以後多聽你的就是。”小蠻謹慎勸道:“主子,不是今日您的運氣好,是因為元妃抗拒大王必然會有憎恨。大王年歲不小,縱然老當益壯,在位的日子也屈指可數。您不從現在起圖謀,將來怕更受製於人。”丹姬皺眉,埋怨道:“其實爭爭寵倒也無妨,畢竟這是各憑本事,隻是我真看不慣那媯氏的囂張樣子,大王對她是掏心窩子的好,她居然還擺起譜來,日夜一張死人臉,口裡念叨著要死的話。那麼想死,自己一頭撞死不就得了,那樣故作可憐的樣子真讓人討厭!”小蠻道:“她倒是想死,隻是聽人說,大王當初有言在先,她若自戕自殘便殺了廢黜的息侯!”丹姬聽罷,也不禁駭然道:“那她這樣與大王對峙,倒也是合情合理了,唉,也真是個可憐人。”小蠻見丹姬沒有恨意,忙道:“主子,你可千萬不能同情她。她若轉了性子,那可是您想不到的威脅啊!”丹姬聽著煩悶,岔開話題:“大王今夜過來嗎?”小蠻道:“不過來了,說是在議政殿廂房歇下了。”丹姬褪下珠釵,打了個嗬欠,道:“不來也罷,睡吧。”媯翟自醒來之後勉強喝了一碗米湯便滴水未進,她不知為什麼沒有胃口吃東西。孩子生了,媯翟像卸下了一個包袱,想愛那孩子,又本能地想拒絕那孩子。十幾天過去了,熊貲再沒有來看她,她也沒有問過任何人任何事,她就不想說話,她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每天隻勉強喝點粥維係著虛弱的身子。這天,夜深了,明月西沉,她躺在床上怔怔望著天上的月亮,想起了遠方的息侯:“大王,為何月圓之時,人卻分離?為何遙夜如水,瓊瑤匝地,翟兒卻如置地獄?大王,這幾百個日夜,您過得可好?怕君忘舊情,又願君忘故人。大王,翟兒恨不得雙臂為雙翼,逃離這地方。”月亮的清輝中,媯翟憶起昔日與息侯的恩愛纏綿,想起息侯對她百依百順的寵愛,心痛伴著這周身的疼痛,讓她更加難受。她剛想動身坐起來,門吱呀一聲開了,媯翟聽見女仆在門口低低地叫了一聲:“大王。”月光流瀉進了屋內,隻見熊貲穿著一身深色的鬥篷,站在了媯翟麵前。媯翟緊閉雙唇,目不斜視,不在意熊貲進來做什麼。熊貲臉色凝重,沉思著看了看媯翟,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門口,在門口站立了許久,又折返到了床邊坐下,他唇角嚅動了半晌,終於對媯翟開口說道:“息姬允死了!”媯翟呆呆轉過臉,驚恐地看著熊貲,櫻唇半張,一張蒼白的臉定格在昏沉的燈光下,在月光下顯得越發清寂。她眼睛漲滿潮水,憤恨地拔下頭上的簪子,長及腰身的青絲散落下來,抖落一身飄逸。熊貲還沒看個夠,媯翟已把簪子紮進了熊貲的胸前,冒出汩汩鮮血,慢慢滲出了衣裳。熊貲一陣刺痛,緊緊扣住媯翟的腰肢,一手把簪子拔出來丟得遠遠的。媯翟發瘋了一般掙紮,一口咬到熊貲脖子上,將熊貲的脖子咬出了一口緋紅的牙印。熊貲用力將媯翟推出去,媯翟倒在床上,唇上帶著血,含恨看著猙獰之色的熊貲,得意地笑了,笑了片刻終於失聲痛哭。熊貲將門關好,不顧傷口疼痛,說:“早叫你愛惜自己又不聽,飯都不肯吃,怎麼有力氣來殺人!寡人知道你有兩手拳腳,若不是這樣折騰,今日早死在你手下了!”媯翟哀哀地哭道:“你如今知道怕了?我不是那種嬌滴滴為了男人屈就的女人,你要是怕死,現在殺了我,不然早晚死在我手裡!”熊貲低沉地吼道:“寡人忠於民而信於神,所以受臣民拱衛,豈是輕易就能死的。隻有那些沉迷於情愛、不為臣民遠慮的無用之人才會早夭!”媯翟爬起來,雖然再一次匍匐在熊貲身邊,這間小小的寢室,變成了媯翟扞衛尊嚴的戰場。她艱難地起身,用儘最大的力氣站穩,罵道:“像你這樣殘暴無道、草菅人命、恃強淩弱、搶人妻女的強盜,竟也妄言神與民!我丈夫息侯雖然不像你有甲兵百萬,卻至死也未向你這樣的惡人求饒,他的子民也從未退縮!你雖滅亡了一個國家,卻聲名狼藉,臭名昭著,有什麼得意可言!我恨不得化成厲鬼,日夜將鎖鏈勒住你的脖子,將你身首異處,把你烈油烹煮!”熊貲原本強硬的神情漫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問道:“你真的恨寡人就恨到了這樣的地步?寡人當初不也答應你饒了息侯和那些宗族,讓他們安居樂業嗎?離草菅人命還遠得很吧。何況,寡人乃楚國國君,一向視民為神之主!忠於民而信於神有何不對?寡人以為你這樣聰明剔透的女子,不是一般人間之物,能明白世人不察之處,原來也不過如此!”媯翟爆發了,咆哮道:“是,我就是恨你,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你是楚國國君如何,讓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是你!當初是因為你饒他不死,我才肯在此受這折磨,過這樣行屍走肉的日子!”媯翟下了床,她舉著燈火,將軒窗放下,走到熊貲身邊冷靜地說道,“我熬夠了,也受夠了,我與他約好的,生既同衾,死當同穴。今日他走了,我給你也生了孩子,現在讓我們同歸於儘吧!”媯翟說罷,將油燈丟到了床上,雙手抱緊了熊貲。綾羅錦繡燃燒起來,屋內變得灼熱,濃煙四起。熊貲大驚,卻沒有撲火,而是任由媯翟抱著,輕聲問道:“難道,你以為息侯是寡人殺的麼?”媯翟用儘力氣箍緊熊貲,冷笑道:“除了你,還會有誰?”熊貲道:“寡人也是今日才知消息,說息侯鬱鬱而終,今日已經下葬。寡人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毀約。”媯翟一怔,手勁兒鬆了一半,抬頭望著熊貲平靜的臉。熊貲道:“寡人自認不是性情敦厚溫順之人,卻沒有像你所言的那麼不堪。寡人不怕死,戰場上刀劍無眼,傷痕累累,鬼門關前走過無數遭。你想想,你殺一個楚王是否真有益於息縣子民?依附於強國固然有亡國之恥,但可永消後世之兵禍,若是在蔡、宋夾縫間求存,又能苟延殘喘到幾時?不是寡人擄走你,自然還有彆人來擄走你。你若還是恨我,那我們就燒死在這屋子裡吧!”媯翟聽到熊貲平穩的心跳,又看到熊貲泰然自若的臉色,不由得鬆了手,她聽到女仆在院子裡大呼:“著火了,快來人啊!”熊貲聽見女仆求救的聲音,反倒起身把門關起來閂死了,媯翟一驚,問道:“你為何不救火?”煙火嗆得熊貲咳嗽一聲,他說:“寡人不想承受不該承受的誤解。寡人今夜來,原是想趁夜色帶你出去,沒想到你這樣。”媯翟驚異問道:“去何處?”“帶你去息侯墓前祭拜。寡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就趕了過來,想告訴你這件事,雖然上古不祭墓主,寡人也說過讓你與息侯死生不得相見,所以他病時,無人敢告知消息於寡人,既然斯人已逝,恩怨也了,你去祭拜一下也不為過錯了。”“你今日來為的就是這事?”熊貲笑道:“如何?你不信?”媯翟道:“起初是不信的,現在信了。”熊貲詫異,問道:“為何?”媯翟道:“火燒得這樣大,你鎮定自若,絲毫不覺,若非真言豈能不慌亂?或許你是憑借這樣的氣度,方才成就了與眾不同的大業。眼下如何?是跟我同歸於儘,還是你逃走?如果現在走,此刻還來得及。”這時,門外一片嘈雜,驚叫聲不斷,有人開門卻打不開。“大王在裡麵,快,快去找利器,男仆呢,快來幾個男仆踹門!”女仆哭喊道,“夫人,夫人快開門啊!”熊貲環視屋內,發現火越來越大,濃煙也越來越密,他笑道:“逃肯定是要逃的,死在這裡豈不可惜?寡人也不許你死!”熊貲說罷,摟緊媯翟的腰,也不管她的掙紮,三步並作兩步踹開大門,抱起媯翟就跳了出去。奴仆們紛紛衝進來,將水潑到火上,人多勢眾,不一會兒火就撲滅了。熊貲趁著忙碌把媯翟帶到議政殿的廂房裡,拿出黑色鬥篷命媯翟換上。媯翟沒有拒絕。熊貲和媯翟帶著近身侍衛蒍呂臣和幾個貼身的手下,出了郢都趕往息縣,幾日後的黃昏,媯翟終於到了矗立在息國偏山上的息侯陵寢前。息縣縣公屈重看見媯翟神情悲愴,跪在熊貲麵前說:“微臣遵大王指令,以諸侯之禮葬了息侯,但息侯畢竟是亡國之君,不入宗廟,是以沒有管理陵寢的人員,隻有婢女星辰申請守靈,現在石室裡。如有不適,請大王降罪。”蒍呂臣乃蒍章之子,字孟林,自十五歲時起跟在熊貲身邊做貼身侍衛,深得熊貲信任。他也擔心夫人過於難過,說:“夫人,姬允雖敗,大王仍要求以諸侯禮製葬其身。”“要你多嘴!”熊貲斥責,對媯翟道,“想必你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儘情說罷,寡人等你。孟林,替夫人把狐裘拿來。”熊貲把狐裘替媯翟披上,關愛道:“這裡風大,你剛生完孩子身子還虛著,要顧全自己。”媯翟起身,環視著這座孤傲的山包,望著新攏的黃土,滿心都是荒涼。她獨自一人慢慢地走向了息侯陵墓旁的陵寢。熊貲不放心地在身後喊道:“你應承過寡人的,不許自戕,你不能食言!”媯翟沒有回頭,徑自走進了石室中。星辰在石室裡,看到媯翟,撲過來一陣大哭,兩人擁抱了一會兒,媯翟含著淚水拍了拍星辰的後背示意她停下來。星辰這才停止哭泣,攙著媯翟往裡走去。石室雖然不大,但足夠將息侯姬允生前的起居用物陳設得完好。雕花木枕頭,裝小玩意的木匣,一起下棋的棋盤,樹下撫過清音的瑤琴,那盞囊螢宮燈,沒有做完的書簡。每一件都是那麼熟悉,而每一件物件承載的都是動人回憶。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釀就殘忍。媯翟走到陵寢的榻前,在榻邊的腳踏板上坐下,把臉輕輕貼到息侯枕過的枕頭上,仿佛感受到了息侯那溫熱的體溫,帶著安穩甜蜜的氣味。星辰說:“息侯還剩最後一口氣,卻怎麼也不願閉上眼,一字一句喊著翟兒,要星辰無論如何也要到郢都去照顧好翟兒。”媯翟的淚水再一次滾落,順著枕頭的邊沿流淌。床榻上還放著息侯曾經穿過的寢衣,半新不舊的料子上繡著媯翟一針一線繡下的合歡花紋,落著“同心永好”的誓言。如果這不是一間陵寢,媯翟幾乎要把這裡的當做她與息侯曾經恩愛過的寢殿,因為一切都是那麼親切熟悉。媯翟扭頭對星辰說:“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和他呆一會兒。”星辰輕輕地啜泣道:“石室陰涼,夫人不要呆太久。”她輕輕地出去了。媯翟看到床榻上的東西都是那麼的熟悉,忍不住心裡一陣錐心般的刺痛:“大王,翟兒為你流儘了一生的眼淚,隻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奈何我太過天真,以為動了真心真情的人,能舍棄所愛而獨活。今日天人永隔,才知萬事易斷,情義難斷。大王,為何你不等我,要這樣寂寞地上路,你該等翟兒的!你走了,叫翟兒還怎麼活下去。日後數年,何人可依,何人可憶,死去非禍,長壽非福。大王,翟兒生無可念了。”媯翟擦乾眼淚,脫下布履爬上了榻,枕著雕花枕,將息侯的寢衣貼在胸前。她摩挲著這件常服,心酸悵惘不已。她摩挲著摩挲著,忽然摸到了一點硬質的東西。翻開衣襟,一張銀箔花紙掉了出來。這是那年上巳節的午後,他在她的對麵,一刀一劃地雕刻的,那時“桃花”隻開了幾株,如今已經“繁茂”。媯翟閉上眼,仿佛看到了息侯愁容滿麵、消瘦頹廢地對著銀箔花紙流淚的模樣。“大王,等我,翟兒來了!”媯翟用花紙劃開了自己纖薄得透明的手腕,疼痛讓她微皺了一下眉頭,顫抖得睫毛上都是淚水。對她恩情如山的那個人去了,她不知還有什麼是活下去的支撐。血慢慢流了出來,媯翟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如釋重負,仿佛又回到了蘆館的桃樹下。那花樹下與她談天飲酒賞月論曲的人,不再是蔡獻舞,而是那個俊美如玉、心思純真的少年姬允。他還是那麼天真似的倔強,微皺的鼻翼,興高采烈地叫著她的名字:翟兒。在桃花林中,沒有宗女世子,沒有寡人臣妾;隻有你與我,夫與妻,兩個相愛的人。熊貲佇立在息侯的墳前,將愁緒揮散在薄暮中。熊貲傾倒酒壺的美酒濡濕了墳墓旁的新土,以祭祀地神,沒有人可以看到他的黯.99lib?然。熊貲心內默念:“姬允,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我待她已儘心力,為何換不來她的垂憐?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煩惱呢?”天邊已經浮上了第一顆星,而媯翟依然沒有出陵寢。蒍呂臣心思細膩,說:“大王,夫人已經進去快一個時辰了。”熊貲醒過神來,道:“已經一個時辰了?怎不早些提醒寡人!走,快去瞧瞧!”熊貲丟下酒壺,正要趕去,忽聽一聲淒涼的哭喊:“主子,你醒醒啊!”熊貲心一沉,眼皮直跳,趕到石室中嚇傻了眼,隻見陵寢的床榻上,已經鮮紅一片。媯翟倒在血泊中,唇無血色,儼然一具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