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主將(1 / 1)

帝國狂瀾 撞破南牆 2433 字 2個月前

杜兵提馬躍入了敵營,簡單的挽了個槍花,長槍正刺進一個敵兵的前胸,借助衝力雙膀一抖,那敵兵的屍首象個稻草人一般被高高的拋起。杜兵的神勇一槍立時就讓方老生的士兵炸了營,他們哭爹喊娘的四處奔逃起來,步兵對上騎兵最忌諱的事情就是逃,步兵是永遠也跑不過騎兵的,但是步兵對上騎兵最容易出現的事情也是逃,這是一個規律,除非是極有勇略的將領才有能力、有幾率扭轉這個規律!杜兵的本部騎兵衝進了營地,殺死那些背對著自己正逃跑的士兵是容易的,一蓬又一蓬血雨濺起、一聲又一聲慘叫傳來,原來人的生命有時會變得象螻蟻一樣的脆弱。杜兵的槍急、馬快,一直衝在最前麵,他的武藝也是天威軍中最強的一個,隻眨眼間,他就擊殺了十數個敵兵,不過他沒有滿足,眼睛一直在盯著前方,對於四散奔逃的敵兵,他沒有心思去追擊。同心協力、眾誌成城這些話指得是人們忘我忘私、團結在一起的精神,可是真的有某個勢力能這麼真正的團結在一起麼?人們可以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也可以做到團結,但是有些東西是一定要爭的,例如尊卑高下!對上位者而言,他們可以為了某個目標不畏犧牲,甚至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不過這都是為公而言,忘私卻是做不到的。如果錢不離下令讓杜兵單槍匹馬去闖方老生的大營,杜兵不會拒絕也不會退縮,執行統領大人的命令是他的職責,這是公。從私的方麵說,杜兵最想要的就是輝煌的功績和統領大人的賞識。此次統領大人下令騎兵隊分波次進攻,他是第一隊,而王瑞是第二隊,杜兵心裡明鏡似的,統領大人這是要把活抓敵酋和救援友軍的兩大功勞送給自己,如果自己失誤做錯了事,必然會降低自己在統領大人心目中的地位。所有杜兵根本就無心追殺逃兵,這種事情交給王瑞就可以了。為公,杜兵可以賞識王瑞,可以在王瑞生疏的地方點撥他,但他絕不會把自己應得的功勞轉手相讓!杜兵揮舞著長槍一力向前,沒多長時間就殺透了敵營,卻始終沒找到友軍,他驚訝的勒住戰馬,向前望去。杜兵身後的掌旗官奮力左右揮舞著大旗,分成數股的騎兵小隊很快就聚集到旗下。“前麵!”杜兵再次催動戰馬,他聽到前麵傳來了喊殺聲。順手刺倒了幾個逃兵,杜兵已經衝到了彩虹橋前,看到數百名敵軍正在瘋狂地向橋上進攻著,而在他們前麵,有人在死死阻攔他們,雖然杜兵騎在戰馬上,視野比較開闊,但前麵是黑壓壓的人潮,隻有寥寥幾個人舉著火把,他看不清。杜兵也不搭話,手起槍落,長槍如閃電般刺入一名敵兵的後背,隨後奮力向斜刺裡一挑,那名敵兵的屍首飛脫出去,撞翻了另一名敵兵。杜兵身後騎兵們相互之間的配合異常默契,邊緣處的騎兵向旁一帶戰馬,騎兵隊就演畫出了一個扇麵向前衝去,一支又一支閃著寒光的刺槍向前挺刺,眨眼之間就撂倒了二十餘個敵兵。“媽呀……”隻顧著向前掙命的敵兵到此刻才發現近在咫尺的騎兵隊,他們怪叫一聲,分成兩股,順著白龍河的河岸向前逃去。杜兵手中的長槍舞出朵朵槍花,跨馬的戰馬也是橫衝直撞,不少敵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杜兵的長槍刺倒。“杜將軍!!”就在杜兵前方十幾米遠處,一個渾身浴血、頭盔不翼而飛的人突然大叫了一聲。杜兵長槍一輪,掃飛了麵前的兩個敵兵:“方老生在哪裡?”此時可沒有時間客氣,既然找到了友軍,那麼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擒或殺死那個方老生了。“已經過了橋!”李霄雲高聲叫道,揮劍格擋住敵兵的一柄長劍,順勢一腳把那敵兵踢了回來。“閃開!”杜兵手中的長槍如毒|龍般連探了三下,麵前的三個敵兵個個悶哼了一聲,搖搖晃晃軟倒在地,杜兵身後的騎兵隊也壓了上來,揮舞著刺槍向前亂捅,而拚死擋在彩虹橋處的李霄雲等也爆發出了強大的戰力,方老生的士兵們在前後夾擊的情況下象被割稻子一樣一片接一片倒在地上。“讓!”李霄雲眼見能和杜兵彙合了,他大喝一聲,帶著士兵們向兩邊讓開,給杜兵讓出了一條路。杜兵的兩隻胳膊一絞,手中的長槍狠狠的抽在麵前最後一名敵兵的脖頸上,把那士兵抽得翻著跟頭倒飛而起:“給你留一隊騎兵!”李霄雲向前掃了一眼,剛才攻擊橋頭的敵兵已經是最後一股成建製的敵兵了,剩下的都在四散奔逃,再沒有什麼威脅:“將軍,我們守得住!”“好!”杜兵也不廢話,打馬擦著李霄雲身邊急馳而過:“隨我來!”杜兵帶著本部騎兵快速通過了彩虹橋,李霄雲等人繼續據守在彩虹橋頭,不過戰鬥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提前結束了,那些四散奔逃的敵兵再沒有人敢衝向彩虹橋。時間不長,前方有幾十騎急奔過來,李霄雲就著火光一眼看清居中之人那雙飛揚如劍的銀色長眉,經過小半夜苦戰、體力早已透支的李霄雲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身體一晃,半是無力、半是恭敬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統領大人!”“嗯!”錢不離勒住戰馬,掃視著麵前幾十個士兵,他們每一個人都象從血海裡爬出來的一樣,從頭到腳,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他們身上的鎧甲也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或丟了頭盔、或掉了肩甲,甚至有士兵的胸甲都被打散了,象一把古怪的扇子一樣在胸前晃來晃去,還有的士兵隻穿了一隻靴子,走起路來都是一高一低的。他們這是經曆了一場怎樣的苦戰啊!錢不離輕歎了一口氣:“報上你的名字。”眼前的人聲音嘶啞,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已經凝固發黑或新鮮的血塊,單憑著外觀和聲音他認不出來這個人是誰。“末將李霄雲。”李霄雲必恭必敬地說道。“李霄雲……”錢不離又掃視了一眼:“你帶著多少人出來的?”“末將隻帶了一百人。”“你的膽量倒真是不小……剩下的人都在這裡了?”“是的、大人。”錢不離剛才掃視了兩眼,他知道麵前這些士兵已經不足七十人,對付流寇也損失了自己從雪原城帶來的老底子這多多少少讓錢不離有些心疼,不過錢不離知道事情都有兩麵性,這些從血戰中幸存下來的士兵絕對比戰前更加堅韌、更加頑強,所謂的老兵都是這麼一點一點從血與火中熔煉出來的,而且錢不離陰謀掀起戰亂的另一個目地就是為了練兵。“你們都是勇士!難得的勇士!”錢不離頓了頓:“李霄雲,記住你的人,等回去之後把他們的名字稟報上來,我要給你們每個人都記功一次。”“多謝大人。”“應該是我多謝你們!”錢不離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就地歇息吧,不用那些拘束,嗯……我說了,不用這麼拘束!難道你們裡麵沒有和我一起喝過酒的人麼?”“大人,我和您一起喝過。”一個士兵站了出來。“哈哈……好、好,那你給他們做個榜樣吧!”那士兵猶豫了一下,跑到橋頭處,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其他的士兵有樣學樣,都散了開去,有坐的、有躺的、也有趴著的,那是因為他傷到了屁股上,坐不下去也躺不了。錢不離翻身下馬,走上前拍了拍李霄雲的肩膀:“也真是難為你了,讓你帶著一千人抵擋方老生所部,你做得很好、確實很好!”“不、不,大人,末將無能!”李霄雲有些惶恐地說道:“末將折損了這麼多人手,末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錢不離笑了笑:“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的夜襲打得很好,如果你帶著本部的所有人,能不能在夜襲中擊潰方老生?”李霄雲暗中計算了一下,按照剛才方老生所部的戰力,如果自己真的把所有士兵都帶過來,就算分出一百人看守俘虜,他也有把握在夜襲中擊潰方老生!想到這裡,李霄雲點了點頭:“能。”“那你為什麼不帶著所有的人來呢?你不要緊張……嗬嗬,我隻是和你商討,不是在責怪你。”錢不離笑著說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命令是讓你牽製方老生所部,死守白龍渡,所以你才不敢放棄白龍渡的?”李霄雲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的,大人。”錢不離輕歎了一聲,回頭望去,王瑞的騎兵隊此時還沒有趕上來,其實王瑞應該比錢不離先到彩虹橋,但他已經把自己的本部騎兵散了出去,四處追擊、招降潰兵,在黑漆漆的夜裡,這是個費力氣也費心的活。李霄雲聽到錢不離歎氣,整個心都懸了起來:“大……大人,我是不是做錯了?”“你沒有做錯。”錢不離溫和的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但你可以做得更好,來,你坐下吧,我們坐下細說。”說完,錢不離很隨便地坐在了台階上。李霄雲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很聽話的坐下了。“我們做個假設,如果你放棄白龍渡,帶著所有的兵力夜襲方老生,會怎麼樣?”“可是……白龍渡不要了?再說如果方老生是佯動的話,我不是正好上了他的圈套?”錢不離沉默了一下,其實在戰前他就有個設想,放方老生渡河,然後把方老生圍殲在白龍河畔,可惜這個世界的通訊太不發達了,如果把方老生過早放過河,而錢不離又分身乏術的話,就會給福州府帶來巨大的危害。“霄雲,你現在不要拿我當統領,我們推心置腹的說,如果我沒有下令讓你牽製方老生、死守白龍渡的話,這一仗你會怎麼打?”錢不離用誠摯的目光看著李霄雲。李霄雲深思起來,半晌才抬起頭:“我會向彩虹橋加派斥候,同時下令全軍歇息,如果方老生確實去了彩虹橋,我就帶著全軍急行軍,在淩晨奇襲方老生的營地,從時間上來說……來得及。”“那你的白龍渡就不要了?”錢不離笑了起來。“我可以故布疑陣,就算他們真的敢渡河占領白龍渡,在不知我軍動向也沒有方老生命令的情況下,也不會輕舉妄動的。”李霄雲的神色輕鬆起來:“到時候大人的騎兵隊趕到,正好可以把他們殲滅在白龍河畔。”“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錢不離道:“命令是死的,戰情卻總是在不斷的變化,做為一個將領必須要頭腦靈活、學會便宜行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就是這個道理。”李霄雲一邊思考著一邊點起頭來。“這一仗我們的對手是戰力非常脆弱的流寇,所以我們贏了,如果方老生所部是戰力強大的正規軍的話,而你還是堅守在白龍渡口,就算我們最後能贏,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這還是指對方的將領和方老生犯了同一個錯誤,分兵!如果對方學了你的想法,在對岸故布疑陣,其所有兵力奪取彩虹橋的話,大敗的就應該是我們了。”“身為將領,最重要的就是靈活,狡如狐、疾如風,善於出其不意,將來你們都是鏖戰一方的大將,墨守成規是絕對不行的!”錢不離用一句暗示結束了自己的說教,其實他心裡對李霄雲的能力很滿意,騎兵將領有杜兵、王瑞,新來的關譽東看樣子能力也不錯,稍加鍛煉之後也可以放出去;但步兵將領就急缺了,除了一個任帥外,錢不離找不到另一個可以挑起大梁的人,雖然任帥極力稱讚李霄雲善守,但錢不離需要的不是善守的將領,難道一輩子都窩在福州不成?大丈夫豈能偏安一隅!!不過打仗這種東西不是自己一教,對方就可以明白的,需要他自己去領悟,在勝戰中悟、在敗仗中也要悟,至於他最後能變成什麼樣的將領,全要看他個人的領悟力了,不過擔子麼……還是要往他身上加的。就在李霄雲的沉思中,王瑞部已經緩緩向彩虹橋一帶集中了,雖然他們第二波次的進攻緊隨在杜兵身後,不過還是有不少方老生的士兵趁著夜色逃走了。錢不離掃了一眼俘虜的大概人數,就知道將來讓賈天祥頭疼的麻煩是避免不了了,這些逃走的賊寇如果不敢回歸故裡的話,隻能在山林間靠著搶掠為生,除非是能活抓方老生,借助方老生的名義招降他們。“大人!”王瑞從戰馬上跳了下來,恭敬的向錢不離施禮道:“末將沒能找到方老生,他應該是逃到彩虹橋那邊去了。”錢不離點點頭,看似無意地掃了王瑞一眼。錢不離知道一件事,事必躬親是要累死人的,所以他決定在杜兵和王瑞之間選出一個騎兵隊的主將。王瑞的才能也不錯,可惜這裡麵有一個製衡的問題,賈天祥已經總領福州的政務了,王瑞又是賈天祥的遠房親戚,如果讓王瑞擔任騎兵隊的主將,錢不離總有些不放心,畢竟在那數千年的曆史中,錢不離見識過無數的權力傾紮,他不想讓自己也成為其中的犧牲品。此次錢不離故意讓杜兵總攬大功,是一種微妙的暗示,杜兵立下兩份大功,可以很自然的在將銜上高升一步,而王瑞隻是收容、捕殺潰兵,他的功勞隻能在功勞薄上暫記一筆。錢不離不想過問政事,因為他的興趣隻在戰爭上,不過如果比起權術來,錢不離自認絕不會輸於賈天祥!權力架構最穩定的形勢是三足鼎立,在步兵中以任帥為主,此刻再收服一個李霄雲,加上他刻意扶植的土族當地勢力,或以浮梁為首、或以孟鐵頭為首,步兵的架構算是穩定了。在騎兵中有杜兵和王瑞,等到他收服關譽東之後,騎兵的架構也就出來了,當然,如果他對關譽東不放心,關譽東也就隻能繼續做他的參謀了。錢不離可以信任他的部下,但不會因為信任而放棄應有的製衡,沒有一個上位者的地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理智是所有上位者的基本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