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向他解釋,簡單來說,就是借用雲錦織金技術,在寶鈔裡也織入一根極細的金銀線,如此,即可辨彆真偽,民間也不易偽造。

朱翊鈞聽後,又去看馮保:“大伴以為如何?”

這方法就是馮保透露給殷正茂的,他當然沒什麼意見:“聽起來似乎不錯,不如讓殷尚書回去製作些樣品來瞧瞧。”

朱翊鈞也覺得可行,便點點頭:“行,就依大伴所說,先做些來瞧瞧。”

大明在金線、金絲、金粉的應用已經非常廣泛,用特殊材料製作鈔紙,再織以金銀線,使其融入其中,從南京調幾個雲錦織工,與印抄局的工匠商討鑽研,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給朱翊鈞一個滿意的結果。

工作吩咐下去,朱翊鈞隻要一個他滿意的結果,並不會事無巨細的過問,一來,國事繁多,他經曆有限。二來,要給予大臣足夠信任,人家才好在工作中充分發揮作用。

張居正教過他,用人不疑。

大臣們頗為不解,無論是前朝,還是大明建立至今的經驗都已經證實了,寶鈔就是一堆廢紙,老百姓不認,朝廷也不當回事。大明以前之所以使用包抄,乃是因為金、銀、銅等稀有金屬礦產稀缺。如今,隨著福建月港、和廈門港先後開放海禁,民間商船頻繁往來,大量白銀流入大明,老百姓也完全可以用白銀進行貨物買賣,也就沒有必要在大明寶鈔上花太多心思。

畢竟老百姓也不認這個,就跟“一條鞭法”一樣,想要全國推行,舉步維艱。

朱翊鈞把奏疏遞給馮保:“這些大明朝的重臣,身居高位,比我這個皇帝,還不清楚民間疾苦。”

馮保看後,其實也能理解這些大臣的短見,畢竟受時代所限,幾乎沒有經濟學常識,隻看到眼前的利益,卻不知白銀流入,加劇通貨膨脹,貨幣政策崩盤,將會給大明王朝帶來怎樣災難性的後果。

“陛下,物以稀為貴,正因為大量流入,其本身價值劇烈波動,體重而價低,在民間買賣日益活躍的當下,更不利於巨額支付。”

言下之意,想要大力發展經濟,貨幣改革勢在必行。

況且,大明並非徹底放棄銀本位,而是依托白銀的信用製度發行紙幣。

還有一個好處,馮保沒有明說,他側麵暗示了朱翊鈞:“如今,不僅民間商船頻繁遠赴海外,遼東、大同的馬市也日益繁榮。蒙古人、女真人依賴大明的日常物資,南洋、西洋也離不開大明的絲綢、瓷器。”

“朝廷限製白銀流入,為了方便,時間一長,他們也會選擇用大明寶鈔進行結算。”

在國際貿易中使用本幣結算,控製風險、降低成本、利益最大化,所帶來的好處,兩隻手數不完。

朱翊鈞點點頭,表示他說的自己都明白:“大伴用棋子給我舉的例子,我現在還記得。”

對於那些捕風捉影,聞風而劾,或是關心自己私生活的大臣,朱翊鈞一般懶得搭理,留中不發了事,對於認真探討政務的大臣,他

的批複一向及時,並且有理有據把事情講清楚。

若還有人反對,或是拿祖製跟他掰扯,不是迂腐就是有私心,無論哪種情況,都說明此人不再適合出現在朝會上。年底考核大概率不合格。

張居正的改革在許多大臣眼中,就已經非常大膽,得罪了不少既得利益者。

他的學生,大明天子更加激進,什麼既得利益者,他連祖製都不放在眼裡,還會怕什麼世家大族、地主豪生。

有錢有地就敢與皇權叫板,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一開吃,朝廷清丈土地,在山東、河南等地遭到不少當地世家大族、地主豪生的反對,天子頒布下詔,這些人,家中有做官的,一律罷免,當地百姓檢舉,若有任何不法行為,一律嚴懲。若再敢妨礙管家辦差,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流放雷州。

不出半月,全都老實了。

中秋家宴上,朱翊鈞看到李承恩,忽然想起來,他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麵了。

“哥哥近來忙什麼呀,竟是許久不曾進宮看望太妃。”

李承恩笑道:“陛下交代的任務,我正在努力。”

“任務?”

朱翊鈞想起來了,去年,他要派李承恩外出做官,想讓他給宗室做個表率,卻被對方拒絕。

李承恩笑道:“陛下允許宗室皇親科舉入仕,我沒道理平白授了官職,自當苦讀不輟,來年高中,名正言順為陛下分憂。”

朱翊鈞想要李承恩為皇室宗親做表率,沒想到,他這位表哥處處為他著想,竟是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心隻讀聖賢書,想著高中進士,再去做官。

身為大長公主的獨自,就算朱翊鈞削減宗室祿米,他們也能衣食無憂,他卻還是因為表弟的一句話,而默默努力。

朱翊鈞還想小時候那樣,一把抱住他,撒嬌一般叫哥哥。

每每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李承恩的心都會柔軟一片,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