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人一馬的身影已經通過了檢查，進了宮，軒轅寒鈺仍沒有離開的意思。天邊的虹霓也漸漸消散，天暗沉下去，涼風習習，觀星台上十分涼爽，不過今晚卻不是觀星的好時間。蘇羨染仰頭看著他，他嘴角的笑意是那麼明顯，讓她也笑了：“結果還沒出來，你就高興成這樣？”軒轅寒鈺輕輕搖頭：“與這件事無關。”卻也不肯多說什麼，抱起她，朝著按著原路返回。“夜涼了，我們回去。”想到之前她的那番話，心裡著實高興，笑意也會不自覺地表露出來。那彎起的眉眼如同新月，光華無雙。她雙手環著他的身子：“不去看看？”“你該餓了。”睡了半天，又哭了半天，早就該餓了吧。蘇羨染點頭，也不勸他，隻安心地在他的懷裡躺著，想著今晚的吃食。既然他早就做好了部署，自然不會差的，關於這一點，她還是相信他。不過，這一晚，軒轅寒鈺先是陪她吃飯，又抱著她坐在**哄她睡覺。蘇羨染下午小睡了一會兒，又剛吃完飯，還沒睡意，他很有耐心，陪她說話，隻等她起睡意，並不像往常一樣去批閱奏折，也沒有去理邊境傳來的八百裡加急戰報。“過了三個月，寶寶會比較穩定，應該換安胎藥了，明日讓雁兒找秦禦醫換張藥方。”軒轅寒鈺低頭看著她的肚子，眼中全是柔情。“算了，還是我去吧。”很快又否定了之前的決定。“嗯。”蘇羨染漫不經心地回答，抬頭朝著門外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想必那進京的人現在還得不到他的召見，也該急了，隻是軒轅寒鈺似乎完全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於是她開口提醒：“你還有正事，不去做？”他笑：“這不就是正事麼？”蘇羨染笑著嗔怪一聲：“沒出息。”接著道：“你去吧，我一時半會兒還睡不著，等你處理完了，再抱著我睡，這樣我才安心。”他想了想，點頭，將雁兒叫進來陪著她，又囑咐：“我很快回來。”說完，身影匆匆消失。雁兒看著他急匆匆的樣子，反而好笑，皇上這是想儘早回來吧。想不到他們吵了一架之後，反而更加離不開對方了，再去看蘇羨染的神色，隻見她臉上含笑，也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手還停留在上麵，輕輕地撫摸著。那麼之前的事，全當被大雨衝走了吧。雁兒在心裡念著，但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人的身影，眼裡不覺生出一絲悵然。果然，軒轅寒鈺去了不久之後便回來了，隻是絲毫不提邊境的事，如同以往一樣，和蘇羨染說了幾句，就去前殿處理奏折，等政事全都弄好，這才回來抱著她睡覺。這幾天也是如此，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明顯多了，除了上朝、召見大臣，他幾乎都和她呆在一起。關於邊境之事，他也隻說了一句意料之中，蘇羨染自然不會多問，繼續決定要做他的小女人，就不去管他的大計，隻要能像現在一樣，整天與他呆在一起，相看兩不厭便已經覺得滿足了。不過，幾天的時間裡，楚厲和石棟投靠祈月、背叛大秦的事在百姓中間傳開，邊境發生的事，也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寧王帶著三十萬的兵馬前去營救，卻不知道他們已經叛國，這豈不是羊入虎口？正在眾人為了軒轅浩寧擔憂的時候，前朝傳來消息，說寧王無恙，不僅大敗叛軍，反而聯合陳通、墨雨兩位將軍，兵分三路，牽製住祈月的百萬大軍，並趁機奪回先前西岐的三座城池。百姓們不禁拍手叫絕，大呼“寧王英明神武”，“皇上謀劃有方”，實為百姓之福。一時，大秦人心振奮，紛紛要求邊境將士一鼓作氣，將祈月拿下。另一座宮殿裡，高貴的男人坐在龍椅上，手支撐著下顎，雙目陰沉隱晦，叫人看不清他心裡的想法。“皇上，據暗衛回報，軒轅寒鈺這幾日並沒有任何作為，隻是陪著他的皇後吃喝玩樂。大秦朝中大臣，對於之前的事，議論紛紛，他也並沒有管，任由他們說去。”再次聽到她的時候，冰藍色的眸中有了一絲的異樣，不過瞬間化開，那一縷細微的波動很快隱於無儘的黑暗中，再也沒了波瀾。祈淵終於放開手，平視著下方站著的紫黑色朝服的男子，聲音平靜：“可查出當日事由？”他指的是楚厲和石棟投靠他，但當天又有大秦援兵到來的事。更可氣的是，當日楚厲說要出去給他送上另一份驚喜，雖然他並沒有相信，但卻不料，這份驚喜，還得真的出現了。想到這裡，雙手不由得抓緊了龍椅的邊緣，好一份驚喜啊，好一個軒轅寒鈺！提到這件事情，祈月丞相也不免得氣憤：“據說是在一個多月之前，大秦皇後微服上街，但被人調唆，差點被刁民傷到以至於小產，事後查明，教唆之人，乃石棟之女。”“接著呢？”他麵部緊繃著，難怪軒轅寒鈺非除去石棟不可。“軒轅寒鈺用嚴酷的手段懲罰了那女子，又下令楚厲殺了石棟，但楚厲沒從，反將他救了出來，並藏在軍中，隻等著有朝一日投靠我們。”雙目再現淩厲之色：“你的意思是，楚厲想投靠我們，是真的？”丞相歎氣：“的確是真的，不過也難保他沒有彆的意思。”祈淵點頭，楚厲此人，絕對都野心，被軒轅寒鈺除去了也好。“聽說為了幫助楚厲掌控石棟的兵權，他的女兒冒險進宮，似乎想拖延時間以及打探消息，不過，前段時間她想刺殺大秦皇後，已經被打入死牢了。”祈淵冷哼一聲，並沒有發表意見，示意他繼續。“不過，當日石棟之女謀害大秦皇後，已經被查實是楚厲之女一手安排，目的為了讓石棟能夠死心塌地的跟著楚厲……不過，那日在戰場上，本來兩人是準備讓援軍全軍覆沒，哪知還沒有開始點兵，軒轅寒鈺的使者到了，將楚厲之女謀害石棟以及他的女兒的證據全都拿了出來，石棟當即大怒，與楚厲決裂，並與軒轅浩寧兩麵夾擊，將楚厲的五十萬大軍全部殲滅。石棟的軍隊，也被損失了大半，軒轅浩寧那邊卻沒有多大的損失。”祈淵緊眯著眸子，將裡麵的那一抹陰寒之氣掩住。軒轅寒鈺早就知道楚厲的陰謀，卻在最後的時刻才暴露出來，分明是想讓他們二人反目成仇，並互相殘殺。以叛徒之手懲罰叛徒，嗬嗬，他倒真敢冒險！楚厲以為，有七十萬大軍，對手又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自然生驕，卻不料，他的七十萬大軍，還有二十萬根本不屬於他，而那個被他輕視的孩子，手中還有三十萬大軍，五十萬對上二十萬再加三十萬，軒轅寒鈺果然好謀算啊！“當時在戰場上，戰事一觸即發，石棟甚至沒有仔細考慮事情的過往，聽了那些人的證詞之後，宣布與楚厲勢不兩立，事發突然，就連楚厲都沒有想到，石棟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他，所以，才會落得慘敗的下場。”如果那個時候，祈月出兵相救，楚厲或許還有一絲活路，不過在那種廝殺的情況下，祈月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起因，怎麼可能貿然出兵？然而，他們不出兵，卻正給大秦一個機會，附近的幾座城池均遭到秦兵的偷襲，損失慘重，最後全部失守！若非皇上在最後的時刻當機立斷，下令出兵保城，並抽調彆處的兵馬鎮壓，同時攻打大秦，隻怕他們的損失會更大，丞相還記得當時皇上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一直念著對方那人的名字，咬牙切齒：“軒轅寒鈺！軒轅寒鈺！”想不到他在那麼遠的地方，都將祈月算計其中。大秦損失了近乎七十萬的兵馬，而祈月也傷了十多萬的人，若是算上楚厲投靠的五十萬，這一場仗，怎麼看都是祈月輸了。皇上怎麼可能不怒？不過，好在這幾天已經將丟失的城池全都拿回來了，不然的話，隻怕祈月將士寢食難安了。“軒轅寒鈺不是將所有的人都殺了，怎麼還會有人證？”“回皇上，是雪殤山莊現任莊主留下的人，據說出事那日，他也在大街之上，雪殤山莊的人抓走了當時挑唆的人，並關押在山莊地牢，這件事並沒有公開，所以沒有人知道，就連楚厲也以為所有的人都被軒轅寒鈺一怒之下殺了，所以才有恃無恐。”“雪殤山莊！嗯，知道了。”祈淵淡淡地說道。前些日子，軒轅寒鈺沒有讓他好過，這些天，他也不會讓他安心。丞相似乎想到了什麼，恭敬地抬頭，勸諫道：“皇上，大秦兵強馬壯，又是大國，根基比祈月穩固太多，如今祈月戰亂連連，百姓叫苦不迭，民為國之根本，隻怕拿下大秦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軒轅寒鈺的皇後還未生產，他既然不肯出京，祈月不如趁著這段時間收兵，讓將士們休養生息，在皇上的帶領下，日後一定一鼓作氣，一定可以吞並大秦，統一天下。”聽得他的建議，祈淵幾乎沒有猶豫：“朕亦有此意，祈月發展過快，難保那些投靠的將士沒有彆的想法，哼，朕要讓他們無話可說，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但是邊境之事，卻也不能掉以輕心，以防止大秦的狼子野心。”丞相彎腰屈膝：“皇上英明，微臣這就吩咐下去，除去守城的將士，其餘的軍隊各自返回京城，回京都休養。”他淡淡地點頭，“嗯”了一聲，不過隨後，想起之前的話，不禁睜開了眼：“對了，暗衛是如何得到大秦皇宮中的消息？”大秦有雪殤山莊，軒轅寒鈺又豈會讓人如此輕易潛進皇宮？丞相身子輕震了一下，回道：“暗衛，十死九傷，幾乎都暴露了。”祈淵冷哼：“也就是說，得到的消息也許並不準確？”死傷了這麼多人，才得到軒轅寒鈺每天吃喝玩樂的消息？“皇上息怒，暗衛拚死也隻能做成這樣！”丞相當即跪下。“罷了。將人全都撤回，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輕舉妄動。”“是。皇上若沒有吩咐，微臣告退。”雪殤山莊！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祈淵再次用手支著下顎，默念著四個字，過了許久，嘴角緩緩勾起。想起丞相所說的，又擰眉想了半天，楚厲的女兒？記得在瓊華宴上，的確有一位郡主來著，隻不過，嗬，冷笑一聲，與他有什麼關係？……陷入沉睡中的人突然清醒過來。牢裡收拾得還算乾淨，並沒有彆處那樣臟亂不堪，靠床的牆麵上開著一扇窗戶，陽光透過裡麵，直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想起那天軒轅寒鈺所說的話，楚詩琪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地用手擋著窗外的陽光。“朕會讓你好好活著！”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的確沒有食言，這些天她在大牢裡的待遇還算不錯，除了送飯菜的獄卒，不會有人來打擾她，因為附近除了老鼠蟑螂，根本看不到活物。可是她擔心的是她的父王，也不知道他在祈月那邊怎麼樣了，他應該知道她的情況了吧，會不會奏請那個人，要求他一同想辦法救她？隻不過，這麼多天了都沒有消息，她心裡的期待漸漸淡去，不管怎樣，父王是不會丟下她的，也許再過兩天，他就會來救她了。臉上的傷口是被她胡亂處理的，還在隱隱作痛，摸著上麵的痕跡，她心有不甘，軒轅寒鈺，你竟敢毀我容貌，哼，等本郡主出了大牢，定會報這毀容之仇！正在她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門外一陣腳步聲，楚詩琪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太陽，還沒有到飯點，難道是……父王派人來救她了？心裡一陣激動，立刻扶牆站起來，雙目緊緊地看著外麵。“打開！”廷尉沉聲吩咐。哐當一聲，牢門打開，楚詩琪看到他身後都是穿著一致衣服的獄卒時，不禁心慌了，父王還沒來？廷尉看了她驚慌的樣子，冷哼一聲，無情地宣讀軒轅寒鈺的旨意：“靖遠侯楚厲意圖謀反，投靠祈月並誘殺我大秦三十萬士兵，不過計謀失敗，在戰場上被石棟親手所殺，皇上有令，將其屍體運回京城，掛在城牆十日示眾，並挫骨揚灰，以示懲戒！”“靖遠侯楚厲之女楚詩琪，屢次謀害皇後，更是大膽在宮裡行刺皇後，挑唆楚厲投靠祈月，罪無可恕，處以，全身刑！”楚詩琪早在聽到全半句的時候，幾乎暈厥倒下：父王，死了？還是被石棟親手所殺？怎麼可能？石棟怎麼可能會背叛父王呢？他的命都是父王救的啊！楚詩琪不信，猛然抬頭看著廷尉：“不，你們都在騙我，不可能的，父王才不會死！”何況是被石棟親手所殺，荒謬，她不信！廷尉看著她的樣子，心裡早無半分憐憫，見慣了惡人，卻沒有見過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哼，原以為石綺蘭就算歹毒的了，卻不料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害死了石綺蘭不說，竟然還算計石棟為她爹賣命，如今他們父女得到這樣的下場，也算是活該了。“郡主有所不知，那天在街上，不是有人大罵皇後，甚至侮辱皇上和雪國公主有染，那些人，全落到了雪殤山莊莊主手裡，據他們交代，雖然石綺蘭有教過他們說一些話，但更多的，可是郡主的功勞，不是麼？”楚詩琪踉蹌後退，臉色陣陣發白，唇哆嗦著：“你們，你們都知道了？”廷尉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雪殤山莊的酷刑不比廷尉大牢差，那些亡命之徒哪裡經受得住？不過郡主可要清楚，你父王不是被彆人殺的，是你自作聰明，害了他，若不是你攛掇他投靠祈月，他又豈會落到如此下場？”廷尉一邊說著，一邊朝前逼近。冷漠的嘴臉，讓人生畏。楚詩琪全身冷汗直冒，朝著後麵退了一步，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身子癱軟倒在地上。“來人，將她扶起來。”他繼續對著楚詩琪道：“你可知道，皇上對你的刑罰是什麼？”楚詩琪先前隻聽到了關於父王的消息，並沒有注意到他後麵說的話，雙目無神地看著他，搖頭。廷尉冷笑：“像你這樣的惡女簡直是罪有應得，應該處以比石綺蘭更嚴重的刑罰，但全身刑對於女子過於殘酷，因為本大人向皇上提議，你上次不是很‘好心’的救了你的姐妹石綺蘭麼？那麼，她還沒有受完的刑罰，就由你接著承受吧。本大人想，她應該會感謝你的。”楚詩琪更加震撼，眼前又浮現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還有她淒厲的慘叫聲，更加的害怕，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啊……不要過來，不要……”廷尉並不理會她，一招手，立刻過來兩個獄卒，將她架起來，拖著就往刑室走去。“大人，刑具都準備好了。”廷尉溫和的一笑：“靖遠侯才去世，身為子女，郡主自然該披麻戴孝以示孝道，就從這個開始吧。”閃過道道寒光的鐵釘**，鋪著一塊經過鹽水浸泡的白布，獄卒聽令，將楚詩琪抬上去……“啊……”淒慘的叫聲，幾乎掀翻了大牢的房頂！但，刑罰並沒有停止，慘叫聲持續不斷，直到那人精疲力儘，聲音漸漸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