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江山美人 擇其一(1 / 1)

身後,是駿馬揚蹄而帶起的漫天灰塵,但裡麵的那道人影蘇羨染卻不會認錯,他,終於來了。兩人對望,隻覺得十天的時間太長了,長得像半世紀沒有見麵一樣,所以要在相遇的這一眼裡,將對方看穿。他瘦了,下頜骨明顯突出,尖尖的下顎可以當成利劍了,蘇羨染絲毫不懷疑,他一低頭就可以傷到自己。緊抿的薄唇使得臉上的線條更加緊繃,臉頰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肉。下顎的青茬還是那麼明顯,也不知又過了幾天無眠的生活。拍著軒轅輕塵的背的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下了,看著來人,深深歎了口氣。你怎麼如此不懂得照顧自己?非要我擔心、愧疚嗎?她卻不知道,在軒轅寒鈺的眼裡,她亦不懂得照顧自己。臉色明顯比之前蒼白,雙眼浮腫,晚上肯定沒有睡好了,難道是孩子不乖,晚上鬨得她沒法睡覺麼?如果祈淵敢虧待他們母子,今天這裡就是他的喪身之地。大軍帶起的煙塵半天才消散,俊逸的身形終於完全顯現,他旁邊的人她也十分熟悉,一身儒雅藍衣的是南宮瑾風,一身寒鐵盔甲的是將軍陳通。遠遠地,她看到他們在向她點頭示意。攸而一笑,續看著那邊的人,而他的視線也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蘇羨染放下了車簾,裹緊了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準備下車。青衣、藍葉也十分高興,終於將皇上盼來了。這十天裡,她們隨時準備以死謝罪了,不過好在,皇上終於來了。兩人一左一右地護著蘇羨染,一齊下車。下車的時候,對峙的雙方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兩方最有地位的人站在各自軍隊的最前方,而他們之間,也隻隔了幾十丈遠的距離。軍隊散發出的濃濃的威壓,滲進這片天地,風雲變色,原本朗朗的晴空被陣陣烏雲擋住。早在蘇羨染下車的時候,祈淵就已經走到馬車邊,直接躍過青衣、藍葉,走到她的身邊,又挑釁地看著軒轅寒鈺。兩個丫鬟瞪大了眼睛,正欲反抗,然而卻像被人定在了原地一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祈淵朝著蘇羨染走近。祈淵一邊觀看著那人的神色,一邊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你說,他能帶走你們嗎?”手攬著她的腰,像情人般親密。蘇羨染抬頭看著軍隊最前方的他,嘴角勾笑,隻要他想的事,沒人能阻攔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際,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側臉,此刻的情形,更像情人間的呢喃,而蘇羨染卻沒有排斥。軒轅寒鈺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冰冷的眸子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可誰又知道,他的心,此刻也處於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中。軒轅輕塵突然大哭起來,蘇羨染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祈淵嘴角勾著一抹放肆的笑意,還故意抬著頭,好讓那邊嫉妒得將要發狂的男人看得更清楚。“彆動,不然我可不會保證在他的威壓下,會不會失手。”“你好卑鄙。”蘇羨染怒罵一聲,孩子的哭聲不減,她心裡抽痛,隻好安慰小塵。“這一招,可不止你會用。”祈淵無所謂地笑著,隻要能夠留下她,手段卑鄙又如何?如果他行事足夠光明磊落的話,也不會從軒轅寒鈺的手中將她搶過來了。親昵地摟著她的肩轉身,正麵對著軒轅寒鈺。“玩夠了沒有?還不跟我回家!”他儘量壓製住自己的怒火,是聲音聽起來平靜下,但終究不能忍住裡麵的陣陣酸意。此刻的他,像一個容忍著妻子任性出走卻又期盼著她回家的丈夫。蘇羨染低著頭不敢看他,生怕眼中的情緒泄露了自己此刻的無助。回家?她做夢都想,可是現在行嗎?祈淵不顧一切地將她帶來,不就說明了一切嗎?他不會輕易讓他們回去的。見她低頭不回答,軒轅寒鈺以為自己的語氣重了些,又緩了緩,接著用一種更為平和的調子說道:“小塵哭了,過來,讓我抱抱他。”溫柔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寵溺,旁若無人地發泄著自己內心的溫柔,她心裡一陣酸澀,隻覺得臉上似有冰涼的**滑過,抬頭看了看天,是下雨了嗎?果然,頭頂的天也是陰沉沉的,如這裡的氣氛一樣,十分壓抑。祈淵似乎就想看著她難堪,在她耳邊繼續笑道:“天沒有下雨,蘇羨染,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矯情的一麵,居然被他兩句話就吼哭了,看來你男人對你真不好。”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將眼中的淚全給憋回去了,她才不要在這種男人麵前示弱。“就你這種連真愛都沒有過的人,怎麼會明白彆人的感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來,後果你承擔不起。”“你還要我說幾次,過來!”那邊,軒轅寒鈺終於受不了他們之間耳鬢廝磨的親昵了,朝她喝了一聲。蘇羨染清了清嗓子,對他說道:“還沒有玩夠,正想帶著兒子去祈月玩玩,鈺,你先回去吧,過幾天再來接我們。”心裡也知道,過幾天?等他們進入了祈月之後,他要想將他們帶走,是難上加難。可這,也正是祈淵想看到的。“我已經給了你十天了,還沒玩夠?你過來,京城裡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隻要你想玩,去哪我都陪著你。”“我不,我想去祈月,聽說那裡風景不錯,而且還有人款待。”聽得她的話,軒轅寒鈺幾乎被怒火泯滅了理智,踏步朝著她走過來,似乎是想親自將她帶回去。南宮瑾風見情況不對,立刻追上,在後麵拉著他勸他:“情況不對,你千萬要冷靜。”軒轅寒鈺眸中的金黃色幾乎是在這一瞬間褪去。“她不想跟你回去,你沒聽懂嗎?”祈淵故意在火上澆油。“再往前一步,可就是我祈月的領土了。”“祈淵,你以卑鄙手段帶走朕的皇後和太子,你究竟想乾什麼?”軒轅寒鈺沉聲質問。祈淵冷笑兩聲,根本不承認他的措辭。“那你何不說說,我是如何用卑鄙手段帶走他們的?軒轅寒鈺,你的皇後要走,你自己都攔不住,還想將罪責推到彆人身上麼?”頓了頓,接著說道:“我也說錯了,你不是攔不住,而是根本沒想過要攔著她,十天之前你在哪?這十天裡你又在哪?現在才想著過來要人,是不是太輕鬆了些?”軒轅寒鈺幾乎被他這句話氣得吐血,陰騖的眸子緊緊地鎖在蘇羨染的身上。兩國的將士義憤填膺地罵著對方皇帝的卑鄙無恥,甚至於磨刀霍霍,希望他們趕緊結束口頭上的爭鋒,真刀真槍地乾上一場。蘇羨染淡然開口:“鈺,你誤會他了,他說要請我來祈月做客,我心想著好玩,便答應了。你不是常說,我喜歡哪兒,你就讓我去哪兒嗎?”本來前半句話讓軒轅寒鈺火冒三丈,她居然敢幫著祈淵說話?然而,後麵的話卻像是在撒嬌,令他的火氣全消。淩厲的氣勢頓時消減了大半:“你要去哪兒,我陪著你就是,快回來,小塵恐怕是被餓哭了。”“可你是皇上,怎麼能陪著我遊敵國?他說過隻是請我們過來玩玩,過幾天就會將……”祈淵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他笑得燦爛,一如初見時的溫和,他道:“不錯,你可以將祈月當成你的家,不用客氣。”蘇羨染毫不吝嗇地賞了他一個大白眼,他一定知道她下句會說“過幾天會將我們毫發無損地送回大秦”,隻因他是皇帝,在這麼多人麵前說過的話,一定不能食言,所以蘇羨染才想著這麼說,讓他日後沒有抵賴的機會,隻是,祈淵根本不給她這樣的機會。“染兒,說話可要注意了,我沒說過的話,我是不會認的。”他笑得春風得誌,壓低了聲音說道。“染兒,跟我回去,你若想玩,日後我一定陪你,我大秦的疆土,包括祈月,隻要你想去的,我許你萬裡無阻。”祈淵冷嗤:“軒轅寒鈺,我祈月的地方,何時輪到你做主了?”軒轅寒鈺冷眼看著他,語氣囂張:“祈月本就是大秦的附屬國,朕身為大秦的天子,還命令不得你們?”言辭上,根本沒將他們當回事。南宮瑾風笑著點頭,這才是狂妄冷厲的雪無憂啊,他的本性,終於露出來了。“就是,祈月趁著大秦危難之時背叛,還出兵攻打大秦,簡直就是忘恩負義。”陳通怒聲道。他身邊的將士紛紛附言,最後要義正言辭地要求他們皇上帶兵收回祈月。“哼?還不是因為你們大秦的皇帝出爾反爾,當年我們太子好意要求聯姻,可你們的皇帝,說好了送人過來,但最後我們太子去了大秦,你們還沒有兌現承諾,如此不負責任,還賴我們?”“哼,還說什麼廢話,手底下見真章,老子正愁沒機會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祈月那邊的人都聽不下去了,則紛紛要求教訓軒轅寒鈺的人。一時間,群情激奮,容納著十幾萬人的地方差點演變成了戰場。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的小塵,被周圍喊打喊殺的喧噪嚇得再次放聲大哭,蘇羨染也隻覺得耳邊像有無數的人在說話,而且是對著耳朵大吼的那種,吵得都快聾掉了,然而,正在心浮氣躁的時候,突然聽得軒轅寒鈺一聲大吼:“都給朕閉嘴。”聲音直貫長虹,如猛虎出山般的怒吼,聲音響徹大地,有足夠的威嚴與力量將所有的人的嘴堵住。眾人心驚,頓時止住叫陣聲。“哇……”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使得孩子的哭聲也格外的嘹亮。軒轅輕塵哭得揪心,眾將士也聽得心驚膽戰。眾人驚魂甫定地看著剛剛暴怒的大秦皇帝,想象著此刻他的臉上該是多麼猙獰的表情,然而眼前的一幕卻使他們驚呆了,隻見軒轅寒鈺朝前走了一小步,麵色平和,聲音溫柔:“跟我回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彆嚇到了兒子。”“哢嚓~”無數人聽到了胸前內有什麼東西破碎的響聲,他讓他們安靜下來的理由,居然是嚇到了他的兒子……皇上果然……好魄力!蘇羨染搖頭:“你回去吧,過幾天再來接我們,君無戲言,祈月皇上說話算數,不會為難我們的。”說完,又朝著祈淵看了一眼,他滿意地點頭,“真乖。”片刻,哭聲突然停止,四周恢複了短暫的靜謐,緊接著,又一陣聲音傳來,眾人如被戲耍般地僵硬在原地。“咯咯咯……”大笑傳來,而聲音的發源地依舊是女子懷中的小人兒,蘇羨染不解地看著軒轅輕塵,卻不知他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眸中噙著淚水,卻笑眯眯地回看著她。墨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很快就將視線落在了前方那道消瘦的身影上麵。“咯咯咯……”他手足並舞地宣示著他內心的喜悅,竟然這份喜悅,讓所有的人莫名其妙。“噗……”無數將士在心裡默默吐血,戰場果然凶險,內傷竟然比外傷更殺人於無形。大秦國的小太子,也夠魄力!居然在千軍萬馬之前還笑得出來。眼見著兒子的欣喜若狂,軒轅寒鈺心裡的那一份狂熱因子也被攢動起來,既然不能用語言解決問題,那麼就用兵力來解決吧。反正兩人的身後都是各自的軍隊,他和祈淵也都到場了。之前還怕血腥屠戮的場景會嚇到小塵,但他怎麼忘了,虎父無犬子,他軒轅寒鈺的兒子,焉能被戰場上麵的血腥所嚇到?“祈淵,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威脅染兒,是個男人,就出來決鬥,彆拿女人擋在前麵。”“嗬。”祈淵笑著說道:“決鬥,隻是莽夫所為,軒轅寒鈺,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狂妄嗜血暴戾,也難怪染兒不肯跟你回去,一國之君該有的風範你都沒有,還拿什麼……”“你夠了!”蘇羨染怒叱一聲:“他說得對,你要是個男人,就出去和他打,彆惺惺作態,我為什麼不回去,原因還有誰比你更清楚嗎?”“你……”祈淵被她斥責地臉一陣紅一陣白,雙手上的青筋暴起,還從未有人敢這番頂撞他,若不是看在他對她有那麼丁點喜歡的份上,他一早殺了她,也落得個耳根清淨。“怎麼了?我說錯了嗎?你想殺人滅口了?”一聲聲的質問,撞擊在他的心上,祈淵的臉色越發的陰沉。軒轅寒鈺的臉上也是陰晴不定,染兒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了祈淵的確威脅她不讓她跟他回去,難怪她之前會說那番話,嗬!好一個祈淵,連我的女人也敢威脅了。“染兒你退開,讓我跟他解決。”眼神的堅定讓她無比安心。軒轅寒鈺接著道:“祈淵,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堂堂正正說出來。”祈淵先是看了蘇羨染一眼,而她卻在他的目光瞟過來的時候,主動側開了臉,祈淵心裡更為失落:蘇羨染,我不過比他晚認識你而已,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好,既然你堅信他對你的愛,我就讓你看看,他到底有多愛你。他愛的是江山還是你?眸中的陰厲一閃而過。片刻之後,他換上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道:“目的?朕的目的很簡單,帶她回祈月。”“……”軒轅寒鈺隱忍著怒意,再次問道:“你想怎樣?她可是大秦的皇後。”“不想怎樣,軒轅寒鈺,大秦和祈月敵對的形勢不用你提醒朕。你想帶他們回去,很簡單,朕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但僅此一次。”軒轅寒鈺眸子微眯:“你想與朕做交易?隻怕你沒這個資格,他們本就是我的女人孩子,我帶他們回去是天經地義。”祈淵挑釁地摟著她的肩,像宣示所有權一般,斜睨著他:“可他們,現在在我手裡。軒轅寒鈺,我們各自隻有十萬兵馬,勝負一時也分不出來,你以為你能夠在我的麵前將她帶走?想帶她走,除非答應條件。”蘇羨染一如既往地反感他的觸碰,但卻隻能皺眉,彆人也許看不到,但她卻知道,他的手繞過她的肩,穿過她外圍的披風,正好搭在了小塵的身上。祈淵的武功有多高她並不知道,也許隻有軒轅寒鈺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要對小塵做什麼,她一定無法阻止。他這般行徑是在向她表明他有足夠的時間對付她和小塵。蘇羨染隻能忍氣吞聲,怒視著他。而他現在已經無懼她的眼神了,隻是盯著軒轅寒鈺,看著他臉色的表情,看著上麵的痛苦一點點的加劇,心裡突然就覺得舒暢了許多。他從不後悔帶蘇羨染出來,與她多了單獨相處的時間,也多了對她的了解,同時,也多了對軒轅寒鈺的威脅。“你想要什麼?”軒轅寒鈺看著他,平靜地問。既然祈淵是有條件的,自然好說多了。即使知道他的條件,絕對不會簡單。大秦那邊的將士都憤怒了,怒視著祈淵。真卑鄙,居然拿皇後和太子來威脅我們皇上。然而,對於他們的不滿,祈月的將士卻輕蔑地腹語道:“有本事你們的皇帝也去我們祈月,將我們皇後帶到這來,威脅我們皇上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兵不厭詐……這才是用兵之道。”但是,兩方都沉靜了,在祈淵扔出那個條件之前,沒有人敢說話。終於,他薄唇蠕動,提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因為他們也想知道,一個女人,可以換來什麼?而軒轅寒鈺,又能容忍到什麼程度?“我要的,無非就是……”眾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接下來的話,才是關鍵。“你的天下。”四個字如在平靜的湖麵丟下去的一塊大石頭,“嘭”的一聲激起了千層浪。大秦的將士都惶惶地看著軒轅寒鈺,想知道他的答案。皇上不會真的為了一個女人而置天下於不顧吧?南宮瑾風也異常沉默,隻是稍稍看了一下他的側臉,隻見他鼻翼一側已經沁出了細小的汗珠,臉部的肌肉也繃得緊緊的,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頭,仍是蘇羨染。他不禁歎氣,江山美人,自古都是一個難題。遇上這個問題的人,何其有幸,卻又何其糾結。有幸能夠遇上一個值得他做出選擇的女人,糾結的是兩者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蘇羨染也沒有想到祈淵會獅子大開口,正欲說話,卻被胸前的一股力道給製住了,他的手在她胸前遊走過去,不過隻點了她的穴道,沒有輕薄。她惱怒地瞪著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那邊,軒轅寒鈺還沒有給出答案,祈淵的嘴角漸漸勾出滿意的笑容,低頭對著她說道:“你看,在他的心裡,你的地位也沒那麼重要,至少他還要考慮。難道你不想知道,你與天下,究竟孰輕孰重?他要的是你,還是他的天下?”蘇羨染張了張嘴,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緩緩低下頭去,心裡悶悶的,隻是,她卻不得不承認,對於祈淵的這番話,她沒有了抗拒之心,也就是說,她默認了他的說法。軒轅寒鈺給過她不少的承諾,記得那天看雪的時候,他也說過他懷中抱著的是整個天下,那麼現在呢?如果他的兩個天下發生了衝突,他會選哪一個?心突突地跳著,有期待,也有忐忑不安。蘇羨染承認自己也是個小女人,在此刻竟然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當年軒轅浩宸也說對她真心真意,可是在他母妃的逼迫之下,還是不得已與她分手,娶了暮雲裳……雖然都已經過去了,可是現在她還想知道,與她攜手一生的男人,會不會為了天下而放棄她。她看人,是否又看錯了?軒轅寒鈺還是沒有回答,他真的猶豫了嗎?不,這是祈淵的挑撥離間計,她不會信。他是皇上,肩負著整個天下的重擔,自然不能輕易做出這樣的決定,否則就辜負了天下。但,他同時也是她的丈夫,從私心上講,她卻希望聽到他說那句話。哪怕她麵上看上去有多麼清高,她終究是個小女人,想虛榮一把,親口聽到自己的男人在天下與自己之間,做出一個抉擇。靜靜的,整片天地之剩下了靜謐,軒轅寒鈺在考慮祈淵的條件,而祈淵則幸災樂禍地看著他,時間越長,他便越開心,因為這說明了軒轅寒鈺在遲疑。他的遲疑,就是對愛的懷疑。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很久很久,所有的人都覺得為了等一個問題,一個答案而雙腿發麻,也許沒過多久,因為附近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之前的問題似乎還在縈繞在耳畔。“你的天下。”軒轅寒鈺終於給出了答案。同樣是四個字,但聲音中卻帶著一份滄桑,像瞬間便經曆了幾年。這個答案,於他來說,的確艱難。“絕不可能。”這一次,沒有人聒噪,也沒有議論甚至腹議這個決定,所有的人都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被用來與天下做交換的那個女人。南宮瑾風細細品味著他們之前的對話,似乎發現了些什麼,在感歎祈淵陰險狡詐的同時,也為軒轅寒鈺的心細如塵而感到由衷的佩服。換做是他,讓他在雁兒與天下之間選擇,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但,這麼做,無疑會掉進一個巨大的陷阱裡。祈淵啊祈淵,原來自始至終,野心最大的是你啊!江山想要,美人也想要!可是,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嗎?南宮瑾風更在慶幸,慶幸他沒有因為染兒而中了祈淵的計,看來,雪無憂也成熟了。懂得在最不應該冷靜的時候,冷靜分析問題。隻是,蘇羨染的神色卻有些糾結。——你想要什麼?——你的天下。——絕不可能。祈淵要的無非用她來換是大秦,而他的答案,卻那麼堅決地拒絕了他。蘇羨染呆立在原地,她知道周圍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有同情,有怨恨,有哀歎,也有幸災樂禍的。她知道他也看著她,可她什麼都不想管,什麼都想忽視,包括他的答案。她該慶幸,不是嗎?慶幸他是個好皇帝,沒有因為兒女私情而放棄國家大義。“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他做到了,所以在回答的時候,底氣十足,他獲得了所有大秦將士的尊敬與愛戴,他是所有人心中的好皇帝。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如此心酸?臉越來越低,幾乎要與孩子的臉相觸了,軒轅輕塵睜大著眼睛看著她,他根本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蘇羨染想,她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了,否則,小塵不會在看到她的臉色之後,嚇得哭了。軒轅輕塵哭得歇斯底裡,比之前的兩次更為厲害,蘇羨染也沒有心情哄他,隻覺得他的哭聲也代表了自己此刻的心境,隻是,她不想在這麼多人麵前放聲大哭,更不想讓他難堪。聲音被什麼哽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其實她也感覺到了,在他給出答案的時候,祈淵就解開了她的穴道,可她,寧願自己被點了穴,也不願相信自己是傷心得說不出話來。隻是,那邊直視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滾燙炙熱,讓她忽視不得,抬頭的瞬間,便整個人便跌進了他的眼裡。眸中還是那麼堅定,隻是對她來說,卻成了殘忍。軒轅寒鈺,你的天下真的如此重要,重過我們嗎?“既然舍不得你的天下,那麼請回吧。”祈淵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手還保持著攬著她的肩的姿勢,自然也能感受到她身體的輕顫,但是,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能讓她對軒轅寒鈺死心,就不會有錯。“傻瓜,我說過要放棄你了嗎?”溫柔的話語隨著微風在耳畔淺唱低吟,撫平了內心所有的傷痛,蘇羨染委屈地抬頭看著他,卻見他站在那裡,緩緩走近。不是要,放棄她?可他說了,他的天下,不可能用來換她啊。難道是她聽錯了嗎?可是,這麼多人,總不可能聽錯吧。祈淵的臉色陰騖,怒視著軒轅寒鈺,絕世的容顏上根本沒有之前的意得誌滿。“軒轅寒鈺,身為一國之君,你想出爾反爾?”軒轅寒鈺冷睨了他一眼:“我倒想問問你,身為一國之君,不做表率,使些陰謀詭計就想離散彆人的家庭,你這皇位,又坐的安穩?”“是你自己說,不拿天下換她,那麼,我便將她帶回我祈月,有何不可?難道你想江山美人都要?可沒那麼便宜。”“若不是你心懷不軌,我又怎會給出這樣的答案?”軒轅寒鈺冷哼。“天下江山在我眼裡不值一物,隻要她要,我便要,她不要,丟了又何妨?我隻以雙手為她謀取此生最大的幸福,其他的人,我管不了。你想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也是妄想。”屆時,所有的目光全都轉到了祈淵的身上。他說他心懷不軌,離間他們?難道,在他給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威脅軒轅寒鈺了?分明不可能啊,他們兩人的距離隔著那麼遠,實力相當,他怎麼能威脅到他?軒轅寒鈺又豈是會被威脅之人?祈淵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暗沉了,與他平時表現出來的平易近人完全不同。蘇羨染也愣在了原地,細細回想著之前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果然,在發現問題的時候,眸中突然閃過一縷精光,看來是她太在乎軒轅寒鈺的答案了,居然沒能察覺祈淵在給他們下套。他說:“可他們,現在在我手裡……想帶她走,除非答應條件。”前一句,還是“他們”,可他的後一句,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她”,他故意如此說,隻要軒轅寒鈺答應了,到時候,天下給了他,卻也同時失了孩子。而她自己也不敢保證,如果祈淵搶走了小塵,她會不會也同意跟著他回祈月。如果要讓她在軒轅寒鈺和小塵之間做一個決定,那麼她想,這個決定她早就做過了。也就說,不管他答不答應,都會是他輸。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那麼堅定的拒絕。知道真相之後,蘇羨染撅著嘴看著他,眸中還閃著淚花,看得那邊的人心頭一顫。“你怎麼不早說?”但軒轅寒鈺沒有安慰她,反而衝著她發脾氣:“蠢女人,也不想清楚就哭,我是那種權勢的人嗎?天下可以不要,但若再失去了你和小塵,你以為我能活得下去?”蘇羨染反而笑了,眼淚不停的落下,隻是臉上卻笑靨如花,有感動,也有內疚,她怎麼可以懷疑他?真是個蠢女人,他早就說得清楚了,她和孩子是他的天下啊。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他沒有再數落她,反而看著站在她身邊的祈淵,道:“你要大秦,可以,但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如果今天,我答應了將大秦拱手相讓,隻怕你也不會得到多大的樂趣。祈淵,你很懂我,知道染兒和孩子是我唯一的軟肋,這一點我輸給你了。祈月從大秦的附屬國發展到了今天,不可否認,你的實力不容小覷,但利用女人和孩子得到的天下,隻會給你添上不光彩的一麵。”“你放了他們,我答應你,大秦的天下,我送給彆人,從此不再過問,你若想要,就在彆人的手裡去討,討得到,是你的實力,討不到,那便與人無尤。”大秦的將士豁然睜大了眼睛,皇上這是……這是要妥協了?然而,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軒轅寒鈺朗聲道:“朕自知資質平庸,不堪國之重任,今有皇弟軒轅浩寧,才得過人,朕決定,從即日起退位讓賢,北郡王軒轅怡,封為攝政王,禦史南宮瑾風提擢為右相,與攝政王、左相一同輔佐新帝。”念完,又對著身後的人說道:“可記下來了?”陳通默然點頭。“回去之後,他們也該回京了,你們做個見證,當場宣讀聖旨,若有人不服,殺無赦。”軒轅寒鈺又對著祈淵道:“隻要你放了他們,我答應你,這道聖旨即刻昭告天下。祈月、大秦的恩怨,我們從此不再過問。今日之事,也一筆勾銷。”然而,未料那人根本不屑:“軒轅寒鈺,大秦本來就是強弩之末,你的這個順水人情,未免也做得太妙了。”軒轅寒鈺的臉色瞬間沉了。“東清同意與我祈月結盟,麵對兩國的進攻,你以為大秦能撐多久?早晚會被我們鯨吞蠶食,哈哈。”他大笑著,“既然如此有把握的事,我又何必要將佳人拱手相讓?”“左右大將軍各另一萬人斷後,其餘的人,撤!”軒轅寒鈺雙眼幾乎撐爆,死死地盯著那邊的人。“祈淵,希望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嗬嗬,人生苦短,就算做錯,我祈淵也不會為了過去的事情黯然傷神。”南宮瑾風亦踏出一步,道:“祈月皇帝,我大秦皇後和太子去你們那裡做客,你可要好生招待了,如果他們回來的時候,損傷了一根毫毛,祈月所有的人,全部陪葬。”他的聲音沉穩內斂,但又說得輕鬆,沒有多大的威脅之感,卻又讓人不敢小覷。他伸手指了指祈月前方的幾百名士兵,麵色平靜無瀾,“我知道你們都不信,那就看看他們的下場吧。”“今天,我們要從你們的手中將人搶走,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為了不傷到我們尊貴的皇後和小太子,大秦忍了,下次見麵,希望你們能夠主動護送他們回來,不然……”骨節分明的手指直指前方。不少人順著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過,卻發現那幾百人突然無聲無息地倒下,沒有絲毫的掙紮與不適,全都中毒而死,無一人幸免。隻是那微微發黑的臉色告訴大家,他們是中了劇毒身亡。用毒於無形,而且一下子就殺了好幾百人,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沒人再敢質疑南宮瑾風的話了。就連祈淵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詫,此人的醫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階段了嗎?“哼,我亦說過,想將人帶回去,就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軒轅寒鈺雙目猩紅,卻隻能看著她被他帶走。“祈淵,今天這裡兩萬祈月將士,是為朕的皇後接風,朕留他們一命。下一次,朕同樣要你用今天的陣仗,送朕的皇後和太子回到大秦。”“那麼,朕拭目以待咯。”祈淵笑著回應,攬著她的身子,轉身後走,很快,兩人的身形就被湧上來保護他們的祈月將士淹沒。士兵們踏過自己同伴的屍體,開始往回走。離得近的,還拍著胸口驚歎,怕下一個就連累到自己了。蘇羨染對著他的臉吐出一句:“你果然夠陰險狡詐。”他朗聲大笑:“我從未想過要將你還給他。”下一刻,又變得深情款款,眸中含著盈盈秋水,“染兒,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心麼?”蘇羨染當即撇過臉,“可以放開我了?我跑不掉的,不是嗎?”他放了手,卻指了指前麵停放著的輦架,“既然要去祈月,自然是以最高禮儀去的。”蘇羨染沒有客氣,直接抱著兒子上去坐下,不過在輦架走的時候,卻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他還沒走,風揚起他滿頭的墨發,應著浩瀚的天空,整個人如仙如畫,墨色的眸中傳達著一個信息:等我!她安心地點頭,同時也叫他放心。此去祈月,她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叫祈淵後悔,後悔帶她過來。她要讓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主。------題外話------哇哢哢,感動有木有?今天更新早了,哈哈哈,小九有木有很感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