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飛雪化風,總是帶著幾許淩厲,蘇小小當下的表情便是如此。 她已經儘力柔和,為了不想讓自己不小心傷害到已經身心俱疲的人,但,人的耐心畢竟是有限度的。 “他是你的父親,”蘇小小一字一頓道,“沒有他,你憑什麼享受這十幾年的安逸生活,憑什麼十幾年都高高在上?彆人或許對不起你,但他沒有對不起你!” 蘇小小氣極,“安心悠,你不要不識好歹。” “好歹?”安心悠嘴角一勾,目光緩緩放在了她的身上,“蘇小小,是不是自我們重新見麵開始,我一直對你好生好氣,所以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蘇小小目光越深,手指漸漸收緊,卻聽安心悠冷冷道:“一個未婚所產的野合庶女,名不正言不順,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容崢吸口涼氣,“……把話收回去。” 安心悠偏不收回去,不僅如此,她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雪地凸起的石頭上,不緊不慢道:“難道我說錯了?” 容崢的拳頭捏得清脆作響,安心悠卻是凜然不懼,眼底閃過恨色,“蘇小小,你以為你立了戰功,當了郡主,就能大義凜然?” “還有安君義,你看起來可真是剛正不阿啊,其實你身邊的親人,除了那一言九鼎的皇帝,你又對得起誰?” “我殺了蘇夢蝶,殺了我自己的母親,”安心悠恨毒了他,“就為了擺脫王府,為了擺脫你們!你們一個個現在裝成正義使者,真是太好笑了,現在的局麵是誰造成的,難道還要我來說嘛!” “姐!”安亦修心急道:“你彆說了。” “我為什麼不說?”安心悠痛快地大笑,“我這一生,隻有現在這唯一一次的痛快!我為什麼不說!你能對著這群道貌岸然的東西稱父道妹,我憂心做不到!” 蘇小小目光越來越冷,就像是凝聚了天地的寒意,安心悠偶一對上,卻並無懼怕,反而更加玩味。 她挑起了嘴唇,掃了眼蘇吾決,“而你們,蘇小小,容崢,包括安心瑤安心婉!你們是最沒有資格對我指摘的人。” “因為你們是幫凶,是蘇依鳳一生中的最大的汙點!是你們逼我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是你們造成了天倫慘劇,我真不明白,你哪來的臉叫亦修哥哥?你就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蘇吾決瞳孔一縮,殺意瞬間蔓延,卻聽安心悠道:“不知道九泉之下的蘇依鳳,若是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會不會為你們感到羞愧?她怕是要泉下不安啊!” “夠了!”安君義突來一聲爆喝,大步走向前來。 安亦修下意識拉起安心悠,手指牢牢抓住她的肩膀往後倒退,安君義腳步一頓,“亦修,你讓開!” 不行,兩邊矛盾太大,繼續待在一起,恐怕每一個人心裡舒坦,必須分開。 “父王,”安亦修閉上眼,“姐說的話很難聽,但有哪一句,你可以否認?” 安君義身體一晃,卻見安亦修再度睜開眼,方才的溫情脈脈都成了壓抑著痛苦的質問,“娘死了,被她的女兒殺死了!可是她死的時候,在笑。” 安君義臉色青紅不定,安亦修歎了口氣,轉身扶起身體微顫的安心悠,“父親,我尊敬您,但您是最沒資格傷害姐姐的人。” “她覺得死是解脫,被自己的女兒殺死是解脫……你們,你們若是真的那麼恨她,大可一刀殺了她,何必將她,將我們……逼成瘋子?” 蘇小小心下一緊,安亦修攬著人卻已走出數米遠,又在半路停住,回頭看向她,“小小,你娘的仇,已經報了,你沒有錯……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和姐姐說話了。” 蘇小小臉色微白,“你以為我想和她說話嗎?!” “那就很好,”安亦修笑了笑,“亦修多謝。” 蘇吾決神色陰沉地看著一步步走向身邊的人,拇指按住自己的武器,幾欲動手,安心悠卻在他身邊頓住。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藏譏笑,語帶涼意,“蘇依鳳當年想必也會為你做的事感到與有榮焉吧,她想必臉上很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