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蘭聞聲算是活了過來,慢悠悠的坐起了身,感覺馬車停了,才探身出了車。 運城本是大梁一重要的商貿城市,不過因為這場凍災,不少商人都選擇繞路而行。 繁華的運城就成了現在周桂蘭見到的這般,入目所見皆是一片白,翠綠的樹葉上也是結著一層薄冰。 “少夫人,我們是直接去城守府,還是尋個客棧?” “直接去城守府。” 吱呀呀的車輪壓過路麵的冰層,發出清脆的響聲,給人一種踏足冰麵的錯覺。 周桂蘭由小九扶著,慢悠悠的朝著城主府內走去。 這也是周桂蘭第一回見凍災,下的雨因為太冷都變成了冰蓋在路上,每走一步,都要擔心中會不會被摔倒。 周桂蘭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著,進入屋子的那一刻,不隻是她自己,就連一向沒什麼神情變化的小九都鬆了一口氣。 “少夫人,不是說鹽可以化冰麼?” 小六跟在兩人的後麵,將馬車上的平常用物拿了進來,詫異的問道。 周桂蘭將身上的鬥篷脫了下來,聞聲回道:“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是鹽這麼貴,貧苦人家炒菜都不舍得放,又怎麼會用鹽來化冰呢?” 她坐在桌旁,扒拉著屋內的炭火,接著說道:“再說,鹽也隻是能能化冰而已,這冰天雪地的,咱們這麵化,那麵說不準就又凍上了。” 小六聞言恍然:“少夫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周桂蘭站起身,靠在門旁,看著滿是霧氣的天空,皺著眉道:“讓城守在城門口貼個告示,就說皇上憂心凍災,特派大臣來賑災,沒有房子住的人可以先到城守府來,沒有米麵的憑著人頭來城守府領米,一天隻能領一天的米。” “我現在就去。” 周桂蘭看著小六疾步走出去的身影,對屋裡隻能夠拾掇東西的小九說道:“小九,你先叫人把屋子都修繕一下,那些房上結著冰的就彆住人了,然後把咱們帶來的米分開,一部分拿出來賑災,剩下的一部分留下來,我還有用處。” 小九聞言點了點頭,朝外走去。 運城陰鬱的天,此時也像極了周桂蘭的心情。 她來之前就有想過運城會是個什麼模樣,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從沛城一路過來,路邊凍死餓死的屍體隨處可見,可更多的則是被人撕扯的破敗不堪的屍骸。 周桂蘭腦中浮現著路上的一幕一幕,還有的便是那啃著人血肉的人。 他們一路過來並不安寧。 剛出沛城不久,他們的馬車就被一波難民攔了下來,最讓她記憶深刻的,不是那在刀劍下消失的人命,而是那些人通紅眼中的渴望。 對糧食的渴望,對炭的渴望,亦是……對活下來的渴望。 他們被這種天氣逼迫的早就喪失了最基本的底線,因為周桂蘭看得清楚,他們手中拿的不是刀劍,而是還掛著血絲的人的骸骨。 周桂蘭還記得在刀劍穿過他們身體時,他們眼中的不甘,憎恨,不舍,還有解脫。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周桂蘭的思緒,也帶來了運城的現狀。 從告示貼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有數不清的人聚在城守府的大門,若不是周桂蘭帶來的人在門口守著,怕是早就衝了進來。 周桂蘭心中盤算著小九帶回來的消息,眉頭深皺。 偌大個運城,除了折城守府,隻剩下了不到十間的房子,雖然有大有小,但是肯定不足以放下這麼些人,而運城販賣糧食的商戶,早就被難民搶了個乾淨。 可以說運城除了人之外,隻剩下周桂蘭帶來的糧食,而數量上,能撐過五日已是非常的不易了,更遑論度過這災荒。 “少夫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