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文瑤不勝悲苦地拜祭過卓衍與宋良玉,被卓慧衡請去客居梳妝勻麵,而後又帶她去看了如今自己和悉衡共用的書房,看了看悉衡寫得字與慈衡回得信,薑文瑤雖仍是悲戚萬分,但已有欣慰之情略展抒懷,再加上慧衡軟語撫慰,已是能平氣言語。“我心中明白,能見他們兩個學有所成又平安喜樂,我該是滿足了,阿慧,一直以來你每每安慰我,都讓我足以舒心,再加上聽說思衡在地方上頗有建樹,我亦是深感欣慰……好與不好,都是命途如此,如今我已想開,不再強求。”薑文瑤說此話時目光仍眷戀在桌上悉衡所寫的書摘要義之上,唇角的笑意裡有含混不清的哀涼和平靜。慧衡見她如此,仍是不放心,又道:“三嬸,書上說北地堅冰千年難化,但我看人心有時比堅冰更難時易,我與哥哥自知雙全難求,但總想著親友般見一見能變成稀鬆平常之事也好……隻是萬事不可強求,你需要珍重自身,若是慈衡和悉衡哪天轉了念頭可你卻……那不是倒讓他們存了遺憾麼?”薑文瑤沉默後認真點頭,似是真的將此話聽了進去。慧衡稍鬆一口氣,微笑說道:“說起來今天怎麼苓笙沒來?”“那孩子蹦蹦跳跳的,我怕吵得你煩。”提到女兒,三嬸舒展笑意道,“她爹也是這樣想的,便要她留在家中,孩子也到了讀書的年紀,咱們都想讓她也像阿慧你一樣雖是女兒身卻也能讀書讀出自己的出息來。”“我的出息和哥哥比還差得遠,不過苓笙那樣聰明,若不要她讀書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了。”慧衡莞爾道,“是梅叔叔在家裡教她麼?”三嬸再嫁的梅子義卓慧衡見過兩次,是個很嚴肅且不苟言笑的人,可處事卻意外通達澄明,他知道三嬸同從前婆家卓氏的子侄輩來往不但不阻撓,反而要她多關懷卓家無父母的孩子,隻說不必在意那些舊事和迂俗,做人最要緊是良心得安。卓慧衡很喜歡這位如今剛自外任返回帝京的梅大人,他藏書盈棟,自己還去借過基本參閱,他聽說是為編書,便贈與一些市上難尋的舊版刻本珍本給慧衡,要她務必儘心儘力。聽曾大人說,此人很是鐵麵無私,前兩年興寧公的世子在國子監讀書時縱仆打人,他照樣依照法條給人趕出了太學,惹了好些權貴不滿,然而在清流中卻極有聲威。“你梅叔叔管其他人的孩子是從來都板著臉的,可自己的女兒卻舍不得,尋常苓笙拿筆就說累,他趕忙就帶她出去玩,已是給女兒寵得不像樣子了。我同他商量了一下,還是給苓笙送去閨塾吧。”薑文瑤笑道。“閨塾?”慧衡心想難道我是悶頭編書太久,已不知道如今世上的新鮮事了麼?薑文瑤點頭道:“正是。自打選撰考以來,官宦人家看女兒才學也可掙得如此榮光,便有人給女兒請了閨閣女師教導,親眷聽聞又送自己女兒過去一同就讀,這樣慢慢傳開,好多富貴人家有富餘園子的都願意請女師傅來定堂授課,一來二去索性開起閨塾來。我也想讓苓笙去讀一個,總好過天天在家胡鬨。我哥哥聽說後想著小芩園一直空著,又清淨雅致,不如請來好的女師傅,在自家弄個小點的閨塾,三五個女孩能一處學來德才,也是自小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