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的費舍爾不由得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英格麗敏銳地察覺到了費舍爾的表情變化,隨後攤著手說道,“我這可不是小道消息,我來南大陸有一段時間了,這裡的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不僅僅是新龍廷和來這裡投資建廠的人類客商,就連在這裡生活的亞人種也對那位嗜血的紅龍人感到很恐懼。有傳聞說,她生吃人肉啖人血,其實身上的鱗片原本都不是紅色的,隻是因為殺人太甚過後才染成那樣的顏色的。”對於英格麗的說法,費舍爾是越來越覺得離譜了。他總覺得,拉法埃爾在她或者說人類與這勞什子新龍廷的眼中已經變得妖魔化起來了。當然不排除自己離開了些許時日之後,那位龍人種會有一定的改變,所以當一開始聽到她屠殺的行徑的時候,費舍爾還是想要探究的,但聽到後麵,他便覺得前麵的話語是某種程度上的抹黑了。原本費舍爾還想要再問一些更多的消息的,但奈何就在他們走走停停的交流中,先前他們看見的那冒出嫋嫋白煙的地方便也映入了他們的眼簾。那是一塊占地頗廣的工廠,隻不過四周都被高達幾十米的圍牆圍了起來,對比剛才那完全開放的城鎮,眼前的工廠倒才更像先前在曠野中立起的城池。和外麵懸掛的綠色龍廷旗幟不同,上方懸掛的是一輪金色的葛德林紋章旗幟,表示著此地的歸屬。高大的圍牆四周開了入口,費舍爾遠遠地就感受到了某種魔法的波動,那些魔法造價不菲,而且門口似乎還有很多守衛力量在看守,顯然有嚴格限製出入的條例。從外麵看去,唯獨能看見好幾根高過圍牆的煙囪中升起白煙。“喏,大叔,就是那地方了,你有辦法帶我進去嗎?”在看見那高大圍牆的時候,英格麗便連忙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留影機,對準那圍牆和守衛遠遠地“哢嚓”了好幾張。懷裡的埃姆哈特似乎對那留影機的刺眼光芒感到有些害怕,他甚至以為這是某種妖術,所以即使沒對準他,他還是連忙縮回費舍爾那原本就破破爛爛的白衫,隻露出一隻眼睛打量外麵。費舍爾估算了一下高度,隨後點了點頭,說道,“我有辦法。”“什麼辦法?”英格麗十分好奇地回過頭來,卻看到費舍爾直直地向她走來。她十分警惕地退後了一步,在費舍爾眼中,她藏匿起來的魔法波動也越來越劇烈,但在那之前,費舍爾便已經麵無表情地開口了,“把魔法收著吧,你藏在嵌套結構裡的魔法環數最高也不過十環,對我沒什麼作用的。”“哈?大叔你……”英格麗的臉色一變,她甚至都還沒搞清楚對方是怎麼看穿自己身上自己老師設置的嵌套結構的,下一秒,費舍爾的手輕輕就搭在了她的腰上。 但那隻大手並非曖昧地摟住她,或者說,英格麗此刻甚至希望對方是摟住自己……因為不知為何,在那大手觸碰到自己的瞬間,她整個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力。緊接著,她整個人瞬間就被那股巨力甩到了高空之中……是的,那大叔就像是扔一張紙牌那樣輕鬆地把自己給扔到了天上去。“嘩嘩嘩!”耳邊的風聲劇烈,英格麗的臉龐感受著那劇烈的失重感越來越蒼白,她張著嘴巴剛要尖叫,下方的費舍爾已經輕輕點了點地麵,便瞬間躍起了幾十米之高,穩穩地接住了半空中的英格麗,如同翻越欄杆一樣朝著圍牆之內躍去。“彆出聲,一會把彆人吸引過來了。”接住了英格麗的費舍爾在半空中開了口,但他完全沒意識到,這個施瓦利的年輕姑娘已經完全被嚇傻了。直到他們穩穩落在地麵之後,英格麗甚至都沒來得及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圍牆之中,還呆呆地緊緊攥著胸前的留影機,如同一個雕像那樣一動不動。費舍爾瞥了她一眼,隨後輕輕放開了手,順帶對著她說道,“到站了。”剛剛放手,英格麗便雙腿一軟地跪倒在地上,像是骨頭都被抽走了一樣。過了好幾秒之後,她才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看向了費舍爾,對著他呆呆地說道,“大叔,你……你該不會不是人吧?是某種南大陸披著人皮的怪物?”“不,我是人類。”“……”英格麗吞咽了一口唾沫,隨後連忙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留影機,對著費舍爾又是“哢嚓”一聲,“啊啊啊,彆閃我了,我的眼睛!”“你乾什麼?”費舍爾伸出手遮住了懷裡鬼哭狼嚎的埃姆哈特的眼睛,看起來這家夥對強光比較敏感,所以英格麗懷中的新款留影機就變成了“對埃姆哈特特攻”的寶具了。“我要把這次經曆寫下來,題目就是‘未解之謎——披著人皮的怪物’……”這姑娘似乎在施瓦利從事著與新聞業有關的工作,先前看著她胸口的新款留影機費舍爾都還沒反應過來,畢竟他離開的時候留影機都還是很重的,不知道這幾年又出現了什麼新技術。他捂著埃姆哈特的眼睛轉過頭去,先行一步朝著工廠內部走去,順帶對她道,“你到底要不要看工廠裡在生產什麼?”“來了來了,等我一下。”這裡雖然占地大,看起來還十分神秘,但就和過往人類在南大陸殖民的城鎮那樣,這裡有著嚴重人手不足的問題。工廠內的生產熱火朝天,但除了圍牆處守衛的那些安保之外,工廠內便顯得沒多少人氣了。身後的英格麗一邊走一邊照相,恨不得將自己看見的東西錄成一段彩色的視頻才好。她走得實在太慢,費舍爾也不好催促,隻好看著她手中的留影機問道,“你來南大陸就是為了這個?拍照?”“又不是隻有拍照,這些都是寶貴的信息好不好。”英格麗放下了手中的留影機,終於將先前道路的信息全部記錄完畢,隨後走到了費舍爾的身旁,對著他解釋道,“好幾年前,這裡的城主們都被那可怕的紅龍王打得節節敗退,於是,前所未有的‘退陸潮’出現了。當時在南大陸的城主們都處在朝不保夕的逃命狀態下,紛紛逃回了西大陸向自己的老板、君主、家人們告狀。當時,西大陸和南大陸的氣氛近乎於箭拔弩張,甚至施瓦利和卡度都已經準備了跨海聯軍想要橫渡過來,給那位殘忍囂張的紅龍王一點教訓……“就在兩方大陸即將開戰的時候,另外一位龍王卻為西大陸帶去了消息。來自北枝的綠王伊賽爾派遣使者向伊麗莎白女皇傳達了和平的意願,他告訴伊麗莎白女皇,那位殘忍的紅王並非正統的龍廷傳人,她是被滅族的南枝部落的女兒,因而對人類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將所有人類趕儘殺絕。綠王伊賽爾並不希望兩方的仇恨不斷蔓延,所以向伊麗莎白女皇請求幫助,要求平息南大陸的戰火,希望與西大陸共同繁榮……”英格麗看著眼前生起的工廠,對著費舍爾撇了撇嘴,說道,“伊麗莎白女皇深感過往人類的過錯,所以她廢除了過往人類對亞人的奴隸製,將自由還給了伊賽爾,並表示納黎是新龍廷的朋友,她會幫助伊賽爾奪回屬於自己的家園。所以,那位紅龍王與新龍廷、納黎主導的人類聯軍開戰了。這幾年一直在打,直到去年為止,那位紅王的兵鋒攻勢才在我們的幫助下被一點點逼退,直到退回南端山脈之中去了……”“我在來南大陸之前,很多人都是這樣傳的。不過事實上嘛,嗬嗬……從這個工廠大概就能看出來了。”費舍爾也點了點頭,卻沒做更多的評價。真實的情況如何,實際上他大概已經心知肚明了。如果綠王伊賽爾真的是龍廷的正統傳人,是帶著南大陸與西大陸和平交好的理念而來的,那為什麼先前人類占據了南大陸幾乎所有的土地的時候他不站出來,為什麼先前那麼多亞人被運走作為奴隸的時候不站出來,為什麼偏偏是拉法埃爾的兵鋒打到將人類都驅逐出去的時候他才站了出來,而且恰好還去聯係的伊麗莎白?事實就是,那綠王創建的新龍廷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納黎扶持的傀儡政權。從他回到這個時代來到這個城鎮開始,這些亞人種對納黎語的尊崇,對納黎歐的追求,讓費舍爾已經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而關鍵的是,他知道了現在拉法埃爾在什麼地方。她在軍事上受了挫,但還未完全兵敗走向消亡,現在正在南大陸南端的深山與叢林中與現在納黎扶持的傀儡政權對峙,大概,情況不容樂觀。但至少,費舍爾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了。這一路走來,他們一直小聲交談都沒撞見什麼人,於是,他們很快就順利地找到了生產產品的主車間。“大叔,那邊是不是就是工廠的生產車間了。讓我去那拍幾張照,看看這地方生產的是什麼東西,才會讓龍廷城的官員和西大陸人都如此諱莫如深……”費舍爾將注意力從思考中拉了回來,他瞥了一眼格外亢奮的英格麗,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來南大陸就是為了拍這些東西的。”英格麗聞言伸手舉起了手中的留影機,但這次並非是拍照,她隻是將那東西轉了過來,露出了貼在留影機上的一張工作證。上麵用施瓦利語寫著她的信息,還貼了她的照片,“施瓦利和努都巨蛇報社,實習記者,英格麗·托米奇”“畢業院校:施瓦利女皇院新聞學院”先前提到過,巨蛇在施瓦利這個國度有著特殊的含義,一般與皇家有關,所以巨蛇報社大概也是有著這樣背景的媒體單位。而女皇院則是施瓦利最出名最出名的女子院校,在某些學科上與聖納黎的皇家學院齊名。在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之後,英格麗抬了抬自己的墨鏡,對著費舍爾說道,“我是記者,當然是為了拍東西才來這裡的。請開門吧,大叔,讓我看看納黎人在裡麵搞什麼鬼……哦,忘了,你也是納黎人,抱歉咯。”“我是一個逃犯,不知道還算不算得上是納黎人了。”“你來真的啊,大叔,我竟然猜對了!那你懷裡的那個醜書書呢,也是逃犯嗎?”“你……”埃姆哈特已經受不了身後這個會“妖術”的女孩子了,他“欲媽又止”,但又害怕她接著用那光照自己,於是隻好十分頭疼地往費舍爾衣服裡擠了一段距離。費舍爾伸手摁住了廠房側門的門扉,感受到裡麵並未有什麼活人活動的跡象之後,他輕輕擰動了門把手。那門其實是鎖著的,但費舍爾一擰就直接把鎖給弄壞了,反正最後門還是打開了。下一刻,巨大廠房其中的構造便映入了費舍爾和躲在他背後的英格麗的眼睛。原來這裡並非是生產的主車間,而是存放產品的庫房,怪不得在外麵聽來都沒什麼動靜。隻見其中,許許多多由某種合金製成的外殼和各種零部件整齊有序地被分類放好,那富有美感和機械語言的產品很快就吸引了英格麗的目光,她有些好奇,甚至都沒先照相。她蹲在庫房的過道上,伸出手來摸了摸那些機械零件與外殼的材質,疑惑道,“咦,這是什麼東西,什麼蒸汽機的機械零件嗎?但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大叔,你知道這是什麼嗎?”“讓偉大的書爵士看看,什麼玩意?”感受到問題的書爵士連忙從費舍爾胸前的衣服處拱出腦袋來,但他還未給出答案,費舍爾實際上已經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了。他和埃姆哈特都曾經見到過這種東西,而且還是在不久之前。“樞機……這是生產樞機的部件。”費舍爾喃喃地開口,看向這庫房中堆疊成山的零部件,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英格麗舉起留影機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她轉過頭來疑惑道,“樞機?那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