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順著窗子吹了進來,吹亂了丁殘勝的蓬鬆的頭發,露出一張驚慌不安的臉,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那棵轟然倒下的樹,那麵前帶著死神般微笑的黑衣少年,卻又不得不讓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丁殘勝微微的抬起頭來,用惶恐不安的眼神去看麵前的這個黑衣少年,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就像是被利劍刺中了一樣,猛然縮了回來。此時他突然感覺這個少年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幽靈,一個向他索命的幽靈…… 丁殘勝急忙往後退了兩步,見黑衣少年並沒有追上來,則看準門的位置,直接拔腿就往門外跑去。 阿風也不做追趕,僅僅隻是冷笑著搖了搖頭,因為他知道,丁殘勝再怎麼跑,也絕對是逃不掉。 想到這些,他將腰間的酒葫蘆給拽了下來,直接仰起脖子,可是葫蘆裡的酒卻已經空了,見此情景,他無奈的聳了聳肩,隨手將酒葫蘆給直接扔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朝房頂上瞥了一眼,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 丁殘勝跑到門外時,孫才高早已不見了身影,他憤憤的罵了一句,不敢再做絲毫的停留,直接跳上房梁,打算趁著夜色直接遁走。 可是當他跳上房梁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幕,不禁讓他給驚住了,白麵書生孫才高竟然一個人站在房頂之上,左手拿的是他自己的一柄長劍,右手則提的柳葉彎刀。 看到這一幕,丁殘勝立即怒聲罵道:“死書生,你想害死老子嘛?” 待丁殘勝走上前去,打算直接奪回自己的柳葉彎刀,可是他的手剛剛伸出來,卻又驚呆了。 他朝思暮想的美人正在一個青衫少年的懷裡熟睡了,青衫少年一手攬住紫衣女子的纖纖細腰,另一隻手裡則提了一把劍,一把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寒光的劍。 丁殘勝心頭雖然一顫,可是他畢竟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回過神來,直接奪過自己的柳葉彎刀,又使勁推了一下孫才高,怒聲喝道:“書生,書生,你怎麼了?” 孫才高這才回過神來,不過他的瞳孔依舊在閃爍著,閃爍著恐懼的光芒,就像是風雨夜中迷失了路途的羔羊,突然看見眼睛放著綠光的惡狼一樣恐慌。 丁殘勝揮著柳葉彎刀,厲聲喝道:“書生,我們一起動手,先把這個家夥給解決了再說。” 他的注意打得很精,也很妙,現在的情況是兩個打一個,而且對方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隻要出手夠快,就可以速戰速決,在那個黑衣少年趕來之前,把這個家夥給解決掉。 孫才高並沒有回答於他,而且渾身還都在顫抖著,這是一種因為突然間受到了驚嚇,身體發出來的本能反應。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這個平時以冷靜自居的書生如此恐慌? 可是時間並不容丁殘勝多想,要是等那個黑衣少年再追過來,恐怕這次就算是觀世音菩薩下凡,都不一定能再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使勁咬了咬牙,冷聲喝道:“朋友,這一切都是誤會,多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林宇冷笑一聲,道:“噢,誤會?那你看清楚我的樣子,還會以為這是個誤會嗎?” 丁殘勝借著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青衫少年,心中不禁大驚失色,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拿柳葉彎刀的手明顯顫抖了幾下,嘴角微顫的說道;“你是房間裡的那個男子?” 林宇冷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我,現在你還覺得這是一個誤會嘛?” 丁殘勝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用顫動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不是已經都……” 林宇冷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是人是鬼這個問題,現在好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不過你還是應該仔細考慮一下你到底是人是鬼了?” 丁殘勝放聲笑道:“真是笑話,我當然是人了。” 林宇嘴角之上閃現出一抹冷冷的殺意,冷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早就已經不是人了。” 丁殘勝聞此言,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問道:“你說我不是人,那你說我是什麼,難道還是鬼不成?” 林宇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回你說對了,不過以前你是假鬼,現在要變成真鬼了。” 丁殘勝臉色大駭,手中的柳葉彎刀攥的更緊了,臉上殺氣騰騰,就像是煮沸的開水一樣,發黑的眼睛噴著黑色的火焰,大叫一聲,便猛然朝林宇撲了過去。 林宇見丁殘勝如同發瘋了般的猛虎樣撲了過來,手中的清風劍微微上揚,用自己的身子將柳紫清護在其中。 &nb bsp;丁殘勝見林宇竟然抱著一個人和自己拚殺,簡直就是太過於小瞧自己了,他原本是用了十分力道,不過當他看清了月光下柳紫清那醉人的容顏時,就又減輕了兩成功力。 雖然丁殘勝並沒有儘全力,不過對於他這樣一個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來說,其使出來的威力,卻依舊不容小覷。 不過林宇卻依舊當做沒事人似的,仍然靜靜的站在那裡,不後退,不躲閃,甚至連拔劍的動作都沒有。 片刻間,丁殘勝已經砍出來了十九刀,刀刀都凶狠如虎,直逼林宇的命門而去。可是他刀刀都隻是差那麼一點點。 交手了三個回合之後,丁殘勝就已經砍出了上百刀,彆說砍到林宇,就連他的衣服都不曾碰到半分。 此時丁殘勝的心理防線開始有些崩潰了,他揚名江湖十幾年,打敗的一流高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沒有一個能給他這種無奈的崩潰感。 林宇嘴角之上微微的揚起一絲笑容,道:“機會是自己把握的,今晚不想死的話,就彆讓我在自己動手。” 丁殘勝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也沒有細究這個神秘少年話中的意思,此時他隻想活著離開這裡,而想要活著離開,麵前的這個青衫少年就必須得死。 通過剛才交手的三個回合,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麵前這個神秘男子的對手,若是兩人聯手,說不定還有一戰之力。 想到這裡,他便大聲對旁邊的孫才高大聲喝道:“書生,還愣著乾嘛,一起動手殺了他。” 孫才高並沒有回頭看他,隻是對著林宇點了點頭,丁殘勝見此情景,急忙厲聲喝道:“書生,我攻他左麵的命門,右麵的就交給你了。”說完,便欲提刀直撲林宇而去。 可是他剛剛上前走了一步,他就直接停下來了,臉上的冷汗直冒,瞳孔在瞬間放大,充滿了恐慌之色。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刺穿自己肚子的那柄長劍,鮮血頓時間嘩啦啦的往下流。嘴角之上帶著淡淡的血跡,艱難的轉過身去,用帶滿血跡的手,顫抖的指著後麵的孫才高,吱吱唔唔的說道;“你……你……你……” 孫才高猛然將長劍拔了出來,眼睛就像是陰鷙一般,惡狠狠的瞪著他,怒聲喝道:“你早就該死了,我這是為民除害,這七年來我時時刻刻都想殺了你,為小媛報仇雪恨的。” 林宇聞其言,心中不禁一怔,此時他開始有些明白剛才他黑色的眸子裡為何會閃出異樣的目光了,那不是為了求生而發出來的恐慌,而是還有另外一重深意。 林宇微微的停頓了片刻,問道:“小媛是誰?” 孫才高此時全無任何懼意,而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反問道:“你可知道七年前太平縣的那起火燒縣衙案?” 林宇微微的點了點頭,道:“恩,略知一二!” 孫才高眼神中充滿了痛苦之色,好像在回憶一起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過了片刻,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七年前,那是我第五次參加科考,可是依舊和往年一樣名落孫山。那年太平縣令家宴,將本縣學子都請了過去,作為縣太爺的準女婿,我自然也在邀請之內,縣太爺當眾悔婚不假,當眾羞辱了我也不假,我當時也的確非常惱怒,可是我卻沒有奸汙小媛,更沒有火燒縣衙。” 林宇聞言一怔,指了指地上的丁殘勝的屍體,道:“你的意思這些都是他做的。” 孫才高微微的點了點頭,道:“我和小媛早在那晚之前,就已經私定終身。被縣令羞辱之後,我並沒有直接離開縣衙,而是去小媛的閨房去找她了,可是這時采花大盜丁殘勝也去了那裡,他點住了我的穴道,當著我的麵將小媛給……”說這話時,他已經泣不成聲,後來索性直接仰天放聲大哭起來。 過了片刻之後,他才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他當時並沒有殺我,而是將我帶走了,臨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將整個縣衙都給燒了。這七年來,我的人生就隻為了一個想法而活著,那就是親手殺了丁殘勝這個禽獸,為死去的小媛報仇雪恨。” 話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發簪,高聲喊道;“小媛,你看到了嘛,看到了嘛,我已經親手殺了這個禽獸,替你報仇雪恨了。” 說完這些之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不再說話,而是獨自一個人,對著那個發簪流淚。 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他的眼淚就像是一條銀河一樣,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林宇抬頭望了一眼星空,神情有些黯然,過了片刻,直視著孫才高的眼睛,淡淡的問道:“那你今後還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