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輪到馬瑞目瞪口呆。 平底鍋傳來這一聲看似再正常不過的應和,像是漂泊在外的遊子終有一天歸家,親人既沒有盛大歡迎儀式,也沒有感人的哭訴環節,隻是平平淡淡一句:我回來了。 馬瑞陡然產生一個怪異的念頭,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好像過去親身經曆過,但想要說出何時何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抿了抿嘴,馬瑞掩飾內心的震顫,裝出毫波動的表情,淡淡道:“那以後就叫你檮杌吧。” 平底鍋沒有眼鼻,自然沒有表情,也沒有反應,悄無聲息算是默認。 各自似乎都有些深思揣摩,可惜誰也沒開口。。 回到客棧時,馬平安已在門口巴望,一來是出於對少爺安危的關心,二來也是擔憂明天沒法交差。 小少爺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出門時還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如今進門卻是憂心忡忡。頭發沾著油漬,耷拉在頭頂,像是數月不曾洗頭,看起來精神萎靡,尤其還拎著一口油漬斑斑的平底鍋,貌似逃難途中的乞討難民。 “阿瑞,你這是……”馬平安一邊迎進馬瑞,一邊吩咐夥計:“備些熱水,我家少爺要洗澡!” 天色已晚,後廚本來都熄火關灶了。可是一聽說還是那位馬家少爺要洗澡水,立刻想起不久前因洗澡水發生的衝突,嚇得已經上了床的夥計連忙起身,下地劈柴生火,深怕再蹦出一位楊小姐大發神威。 馬瑞一路默不作聲回到客房,腦子裡充斥著憂慮,以至於對於周邊事物漫不經心。 如今事態不儘如人意,前方一片愁雲。 這趟山河派之行可算風險極大,馬瑞之前的淡定和自信,完全依仗這件上古凶物的名號。按李清照所說,上古凶物乃是炎黃仙帝所煉化的上古神器,能降伏龍子螭吻,可見其能。 即便指不上手持神兵秒天秒地秒空氣,最少也能護得自己周身安全吧! 但這神器如今隻是一口會說話的鍋,最多再充當個雷達,其他能耐一概不知。 這可如何是好? 馬瑞緩緩將身體泡入水中,思忖再三,扭頭問道:“平安叔,無量山的懲罰一般是什麼?” 馬平安略微垂目,表情似是不忍,艱難開口:“若是運氣好,恐怕也就關個十年二十年禁閉,如果運氣不好……” 上一次聽聞這種事,還是一個無意間調戲了山河派女弟子的彆姓少爺,隻不過摸了不該摸的部位,結果被吊死在了當地鬨市口,還暴屍一月以儆效尤。 如今馬瑞的罪責可是玷汙花澗派弟子,背景比山河派勢力還要大!而且證據確鑿,罪狀已定,隻不過這處罰量度還未明朗。 “如果。”馬瑞聽到十年二十年就夠恐怖了,內心多有不甘,試探性問道:“如果我逃走呢?” 馬平安眼角陡然撐開,眼神稍微掙紮後搖搖頭,歎息道:“阿瑞,不是叔怕擔責任!可是你能往哪逃呢?一旦被定為畏罪潛逃,以後就是三大門派的敵人,甚至是全天下的敵人。” 感覺無路可退,馬瑞閉上眼,享受著可能是最後的熱水澡時光。 “阿瑞啊,明天一定要放下身份,千萬彆使性子,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向花澗派認錯,說不定那些姑奶奶一時心軟,能饒了我們。”馬平安提議道。 馬瑞猛然睜開眼,腦裡靈光一閃,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看到少爺的反應,馬平安以為勸說起效,也就不再多言,先行退了出去。 翌日,正午時分,馬瑞乘坐的馬車終於踏上了霜刃山脈的坡道。 山如其名,霜刃山脈側看如一條綿長的利刃朝天,橫立在平川之上。山巒之巔終年積雪,白雪皚皚,反射出像是刀鋒的寒光,給人冷峻肅殺之意。 山道崎嶇險峻,馬車上行頗為費力,不過好在山河派隻在山腰,估摸著到晚能抵達,馬平安拚了命地催馬向前。 該上山的早就到了山上,不該上山的也不會來,所以這山道一路再無他人,直到遠遠看見山河派的建築,馬車才追上兩個路人。 一老一少,外加少年胯下一匹毛驢,由老人牽著慢悠悠往山上走。 “袁白公子?”山道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馬瑞半天沒看到個人,心裡多少有點不踏實,陡然看到哪怕不算熟人的袁白公子,也變得較為熱情。 袁白公子很驚訝,待看清馬瑞的模樣,眉頭微微一蹙,很快掩飾過去,淺笑著拱拱手:“原來是馬瑞公子,彆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