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二十二集第三章漠然神心--第四章似是故人(1 / 1)

太虛幻境 納蘭容若 6006 字 21天前

第三章 漠然神心此刻聽周茹淡淡說起她的遊戲,性德也同樣語氣淡淡地詢問:“瘤子下來之後,是不是就沒事了?”“當然不是,若是這樣,還有什麼好玩的”周茹有些得意地說:“這個瘤子是我的獨創,名字就叫類兒瘤,也就是說,這個肉瘤,長得像一個嬰兒一樣,有手有腳,還會發出類似嬰兒的哭聲。但這並不是真的孩子,並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所以,它不會有人類的思想和智慧,它連弱智都不如。就連弱智,慢慢教養,也可以走路,雖然可能走得不穩;也會說話,雖然會詞不達意。但它,永遠永遠都不會。”周茹笑起來,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得意孩子。即使是以性德的冷漠淡然,也幾乎暗中打個寒戰。董嫣然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一定會躲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生下這個孩子。她會抱著那小手小腳的孩子,喜極而泣,她會把她所有的感情,以及永遠不能得到的幸福,全部投注到她的孩子身上。哪怕她未婚生子,為世人不齒,哪怕她獨力撫兒,艱辛渡日,哪怕她還要以一人之力,應付以前為保護容若而結下的仇人,也會儘一切力量,不管受多少傷害,也要護住她的孩子。但是,她的孩子永遠不會懂事,永遠不會張開嘴叫娘親,永遠不會用自己的腳去走路,永遠不會回報她所有的愛和犧牲。隨著時間過去,她會發現自己生下了一個白癡,隻會哭叫,隻會吃喝,連衣食便溺都不能自理。不管她費儘多少心血、找到多少神醫,不管那個孩子長到多大,依然是一個需要母親把屎把尿的嬰兒。她未來的無數歲月必會毀在這個孩子身上,她沒有未來可言,沒有幸福可言,她所有的付出,得回的,隻能是永久的傷害。她越是堅強,越是不肯放棄這個孩子,越是為它踏遍天下,尋儘靈藥,求儘高人,越是要一次次被失望痛苦所打擊。她一心一意,隻以為這個孩子是她和心愛之人的血脈,所以縱傷儘心、傷儘身,也不會放棄,卻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天神的一場遊戲、一次撥弄。“為什麼?”性德的語氣之中沒有喜怒,隻有冷寂。“為什麼?”周茹淡淡一笑:“太虛的存在,隻是為了讓世人遊戲,遊戲的方式有千百種,有必要追問為什麼嗎?”“但是你做的事,雖沒有犯法,卻還是侵犯了容若的權益,對於公司的商業信譽……”“那又如何呢?”周茹笑悠悠打斷性德的話:“任何大公司,曆年都會與顧客之間發生一點小糾紛的。一個無權無勢,從來玩不起遊戲,隻是靠中獎才能進入太虛的玩家,就算權益受到一點損害又能怎樣?誰會為他出頭?他真能動搖公司的商業信譽嗎?就算要訴諸法律又如何,我們公司有一個連的律師團,就等著陪他玩。”“這樣戲弄世人,這樣肆意玩弄他們的命運,你可以心安理得?”性德隻是略略沉默,然後追問。周茹輕輕地:“為什麼不呢?一個孩子為了好奇,把一杯水倒進螞蟻窩,有人會責怪他殘忍嗎?對螞蟻來說,那是滅世之禍,對人類來說,無足輕重。有些生物學課會有解剖課程,拿來青蛙,放在台子上,一刀刀剮開,老師在上方,慢慢講解,有人會覺得這是殘忍嗎?科學家們為了做研究,把病毒植入小白兔、小老鼠的體內,看著它一點點腐爛,看著它受儘折磨,有人會覺得這是殘忍嗎?不要用容若這個異類的角度來看待所有普通人,對我來說,這隻不過是一次實驗罷了。”“實驗什麼?”周茹微微一笑:“女人對感情的實驗吧!你不覺得,容若和董嫣然之間發生的故事,很像一個俗爛的三流愛情劇嗎?男主角深愛女主角,卻因為某種特彆原因和第一女配角發生關係,然後,為了劇情的衝突,讓第一女配角懷孕,這是理所當然的。”她的笑容帶著好奇,帶著興奮,一如稚年的孩子,帶著同樣好奇而興奮的笑容,一刀刀剮開青蛙的身體:“做為女人,總是希望男人專一深情的,但是,如果沒有被誘惑,如果不曾遭遇磨難,如果不經曆考驗,那專一和深情就顯不出珍貴了。若沒有那麼多女子一見楊過誤終身,那楊過對小龍女至死不悔的愛,也就不稀罕了。我隻不過想看看,容若,是不是真的可以專一到底,他對楚韻如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愛。”她說的那樣輕鬆簡單,就好像說,我想看看,這件衣服,是不是真的名牌一般。性德的聲音不可思議地沉靜:“你這樣玩弄董嫣然的命運,隻是為了這種理由?”“對女人來說,再沒有比男人是不是真情聖,男女之間動人心魄的感情故事更動人、更吸引人的了。”周茹微笑:“我對此感興趣,有什麼不妥嗎?如果所有的美女都愛容若,容若依然隻愛楚韻如一個,這才算真愛。我要看看,容若為了維護他的愛情,他會做到什麼地步,他會娶董嫣然,而讓楚韻如受傷呢?還是眼睜睜看看董嫣然為他未婚生子,為他照料一個弱智的白癡,苦痛一世?”她這樣輕描淡寫把重嫣然推向悲慘的命運,把容若置於兩難的困境,而臉上的笑容,依然甜美無邪,無害得如同課堂上,專心聽講,認真一刀刀切向另一個生靈的孩子。性德靜靜地說:“我不會讓這一切繼續下去。”“那你能怎麼做呢?告訴董嫣然,你懷的是一個連弱智白癡都不如的怪物?她會信嗎?告訴她,整個世界不過是神靈的遊戲,她是被選中的遊戲對象?就算她相信又如何?不要忘記,根據係統的最高規則,一旦你向非玩家說出太虛的真相,你的話還沒有說完,你的人就會化為煙塵,消失得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周茹雙手輕輕一拍:“對了,你可以想辦法打掉那個瘤子,用藥,或是讓董嫣然受一次重傷?不過,在董嫣然對愛情已經絕望,把全部期望和感情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時,發現你殺了她的孩子,她餘生的歲月,必會以向你報仇為目標,到底怎麼做,你自己考慮吧!”她眉眼帶笑:“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拭目以待。你放心,我是不會插手的,對我來說,偶爾請求程式員做點小改動倒也罷了,但過多的乾涉,就影響整個世界的平衡,看戲怎麼也比演戲來得輕鬆好玩,對吧?”她微笑著轉身離去,00八無聲地跟隨在她的身後。性德的神色依舊不見悲喜,隻是語聲冰冷,簫瑟如雪:“對於你來說,我們都隻是數據流,生死禍福由你把玩,但是,容若和你一樣是人,你這般玩弄他的感情,以他的原則、以他的道德來逼迫他,公道嗎?”周茹沒有回頭,隻是漫然道:“這世上,真的有公道存在嗎?你為了容若,而失去你的超然,公道嗎?衛孤辰為你結仇滿天下,為你與手下離心,為你頂住那麼多壓力,為你一句話,毫不置疑地把來曆不明且實力莫測的我帶到這裡,你卻隻想著利用他、傷害他,必要時,毀滅他,公道嗎?”性德沒有說話,人立樓頭,倚欄望去,不知何時,窗外竟是飄飄絮絮下起雪來,周茹與00八徐徐漫步,踏入一片琉璃的世界。性德的臉色,亦是蕭然如雪。樓下周茹伸展雙臂:“好一場春雪啊,這大秦的國都也該有一場大風雪吧!”她抬起頭,望向樓頭卓然而立的絕世身影,微微一笑。此時此刻,這冷人兒心中,亦有一場大風雪吧。容若一大早醒來,就莫名地打個寒戰,懶洋洋擁著被子坐起來,忽覺房間裡亮得耀眼,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懶懶伸手支起窗,往外望了一眼,然後尖叫一聲,跳了起來。“下雪了,韻如,好漂亮的雪。怎麼春天也會下這麼大的雪嗎?”楚韻如也見窗外光輝奪目,起身驚見一片瑩白,亦是訝異萬分。半空中猶自飄飄揚揚,飛絮滿天,兩個長得酷似凝香、侍月的宮女管事——碧蘿、青綾,正指揮手下十多個太監、宮女,手忙腳亂掃雪開徑。容若二人急急忙忙梳洗更衣,推門出來,隻見遠處青山翠竹,近處小橋流水,皆無二色。整個天地,倒似個琉璃世界,好一片白茫茫真乾淨。莫名地,容若隻覺抑鬱多時的心境竟開朗起來,忽的仰天長嘯一聲,雖說談不上有多雄壯驚人,倒也震得一旁樹上積雪紛紛墜落下來。容若正覺胸襟犬暢,一片清朗,忽覺腦後風起,心中一驚,待要閃避已是不及,脖子上一陣冰涼,竟是被一個大大雪團打中。容若猛然回首,見楚韻如笑容滿麵,一抬手又是一個雪團扔過來。容若怪叫一聲,往側翻躍,同時雙手在雪地上猛然一拂,竟掀起漫天雪花,襲向楚韻如楚韻如低低驚叫一聲,走避不迭。容若卻是得理不饒人,獰笑一聲,張牙舞爪,抓著雪球追過去。楚韻如又叫又笑,奔逃如飛,容若大呼小叫,追之不迭,兩人倒是毫無顧忌打起雪仗來。皇宮中何曾有人這樣肆意胡鬨過,四周的大監、宮女,個個手忙腳亂想要勸阻,奈何這兩人,輕功皆不俗,全力施展竟是快逾閃電,幾圈轉下去,太監、宮女們,人人頭昏眼花,暈乎乎不辨東南西北。以兩個少年韋若、韓思為首的七八個侍衛,功夫倒還不錯,勉強跟得上二人的速度,奈何兩個當事人打得不亦樂乎,雪團滿天亂飛,他們既不能還手,又沒空攔阻,轉眼間,已是被打得滿頭滿身滿臉的飛雪,一個個狼狽無比,手足無措。耳聽得笑聲如鈴,兩個人越打越遠,楚韻如竟是慌不擇路,直逃出逸園去,容若卻是絕不放鬆,緊追不舍。侍衛們手忙腳亂拍著身上的雪,一時間仍有些猶疑不定。雖說奉命不要讓他們輕易離開逸園,但是,也受嚴命要對他們恭敬;絕不可失禮。人家玩得興頭上,跑得起勁,也不是什麼大事,真要煞風景板著臉去攔,是不是有些不妥呢?這一猶豫之間,二人已一先一後,一追一逃,出了逸園,徑自在銀妝素裹的皇宮中追追逃逃起來。路上的太監、宮女隻覺得風聲勁急,轉瞬遠去,又或見人影一閃,唯餘笑聲在耳,人人茫然無措,有的人甚至一跤跌倒,大喊有鬼。侍衛們武功高強,見有人膽敢在皇宮中如此妄為,欺上來就待發難,遠遠就認出是皇上的貴客,也不覺一陣躊躇,不知所措。在短短的時間裡,二人追追逃逃,已奔出老遠。唯有雪團在他們半凝內力的激射互擊下,四散開來,混雜了無數人的視線,看不清兩個人眉梢眼角,那小小的得意欣喜。他們還不至於天真到,想藉著這般胡鬨,逃出秦宮,不過,打著遊戲玩樂的大旗,胡鬨一般跑出逸園,仔細看一看宮中路徑、四周布防,畢竟不會有壞處。而且,這般打鬨追玩,倒也不全是假的,滿天飛舞的雪球.驚叫躲避時的心情、被擊得滿頭滿身時的懊惱,在這時,都化成抑不住的笑聲,隨著長風飛雪,飄揚於天地。二人追追逃逃間,竟已不知過了多少回廊、多少亭台。雖說是玩得暢意,跑得快活,不過,心中倒也漸漸生疑,秦宮侍衛的素質不至於這麼低吧,就算一開始反應不過來,也沒理由,讓他們跑出這麼遠。正暗中沉吟間,容若驚見前方一片豔紅,在這漫天飛雪之間,如灼灼烈焰,映亮天地,不覺一怔,止住腳步:“都是春天了,還會開這滿林的紅梅。”楚韻如也被那奪目的豔色所震,悠然止步,笑道:“傳說先代雁王喜紅梅,宮中聘有最好的花匠,以密法培育梅花,宮中的紅梅,有的花期甚至可以延長至三月呢!”也許是跑了太久,兩人氣息都有些微喘,乾脆放慢腳步,一邊徐徐調息,一邊緩步走近那處絕豔的梅林。但見輕紅淺朱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竟是無比美麗,分外精神。容若忽的雙手一拍,無限感歎地道:“我想吃鹿肉。”楚韻如婉然一笑:“似你粗莽之輩在這等美景之前,也要假做風流一番嗎?”容若搖頭歎息:“如此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若無脂粉香娃吃鹿肉、聯詩句,豈不辜負天地。”楚韻如明眸一轉,笑道:“是啊,若能有機會,我,董姑娘,再加上凝香她們,如果能拉上母後更好,咱們一起在雪地之上,紅梅之旁,煮酒烹肉,方是人生快事。”容若亦不覺向往起來,兩眼放光道:“我親自給你們烤鹿肉。”楚韻如不屑地笑道:“你的手藝雖好,比性德可是差遠了吧.他這樣的人物,才不負這白雪紅梅呢,你……”她不以為意地說:“給我們跑跑堂,使喚使喚也就罷了。”容若氣急,欲反唇相譏,正巧見前方梅林中,竟有人影徐徐而行,隨意掃了一眼,然後目光一定,竟是再也移不開了。楚韻如也不覺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卻見白雪紅梅之間,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姿,徐徐行近。看她衣飾飄然,絕非普通宮女,若說是內命貴女,卻又隻是素淡白衣,發上綰了個金環,束著一頭瀑布也似的烏發罷了。這樣素淡輕雅的裝束,倒是讓人難以揣測她的身份。明明是大白天,可是她徐徐在梅花中穿行,竟如皎潔的月兒一般,說不出的秀美清奇,讓人的眼光無法自她身上移開。那女子走到一株梅花之前,輕輕伸手,折下一枝花,姿勢竟也美得如詩如畫。剛把花技折下,忽然感覺到旁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舉目遙望,見梅林前,一男一女,目光灼灼看來。這一次隔得較近,雖仍有漫天輕雪飄落,前方紅梅遮掩,但三人目光一對,在第一時間認出彼此,楚韻如和容若理所當然地驚叫一聲,而安樂卻是淡淡一笑,隻是她自己也並不知道,這一笑間,苦澀和有趣,到底哪一種更多。安樂閒步出了梅林,對著二人微笑點點頭。容若怔怔抬手指著她,不知為什麼,竟然麵無人色:“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楚韻如在他身後歎息了一聲。安樂也隨著這聲歎息,深深望了楚韻如一眼,方才笑道:“公子果然不及夫人聰慧,看到我在這裡,難道竟還猜不出我是誰?”容若就是因為預感到了她的身分,才會臉色異常難看,到現在,仍似不敢接受現實一般,怔怔道:“你,你是安樂公主?”安樂淺笑點頭。容若臉色仍是傻呆呆的:“你說的那個惡名遠揚,不學無術,**好色,還殘忍惡毒,家中已有美妻嬌妾,還不斷淩虐**侍女的人……”安樂不等他說完,已自輕簧淺笑道:“是你。”明明滿心沉鬱,憂思難解,但見他這般模樣,莫名地愁懷儘去,若非多年來的禮儀教養,她簡直就要放聲大笑了。容若指著安樂的手指已經在發抖了:“好養孿童,專門玩弄小孩的……”楚韻如在旁,閒閒笑道:“是你。”震驚之後,看容若的表情、安樂的笑顏,本該心情沉重的她,莫名地倒隻剩下幸災樂禍的心思了。容若這一回,全身都顫抖起來了:“祖宗掙下倍大家業,不知振興,反而為了保住榮華富貴,把偌大家產,拱手讓人的人……”楚韻如和安樂,竟異口同聲道:“是你!”二人不約而同開口,說完又互視一眼,彼此嫣然一笑,本來,立場不同、處境不同,應該彼此暗自防範的兩個女子,反生起相憐相惜之意。容若咬著牙,慘白了臉,半晌才道:“為了自身安寧,竟然將自己至親的女子送給敵人以獻媚的……”這次沒有人答他,兩個絕美女子都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容若愣愣的,看看這個,再望望那個,然後終於慘叫一聲,痛不欲生地大喊:“誰來殺了我算了,六月飛雪啊!驚世奇冤啊!”他一邊說,一邊雙手掩麵,做悲不自抑狀。安樂倒底沒見過人這樣做張做致,不覺一愣。楚韻如卻已是司空見慣,漫聲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就慢慢禍害世人去吧。”說著徑自上前,挽了安樂的手,笑盈盈道:“我們不要理他。”楚韻如真是頭也不回地留了容若一個人在原地捶胸頓足,隻和安樂攜手在梅林中徐徐而行。旁人遠遠隻見兩個絕世美人,踏雪尋梅,笑語嫣然,若無一個長相平平的臭男人滿臉沮喪站在那裡,指天罵地,大煞風景,這還真是一幅絕美畫麵。隻可惜,遠觀的人,不知道那兩個小聲說、大聲笑的女子,談的絕對不是好笑的事。“你當日是因不願嫁給容若才逃的?”“是。”“又被捉回來了?”“不,當初我與容公子行過禮後,趙俊過來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公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知,是否也不在乎這位公子的性命?”楚韻如微微一震。安樂的語氣卻輕淡平和:“所以我回宮了。”楚韻如凝眸深深注視,雪光耀著陽光,更加輝煌明亮,照著安樂比白雪紅梅還要清絕美絕的容顏。這樣的女了,以怎樣的勇氣,抵抗聖旨,放棄榮華,不惜一死,也不肯屈從一個不如意的姻緣,卻又為了一個一麵之緣,隻偶然伸手相助,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子,輕輕放棄了不惜代價爭來的一切。安樂淺淺一笑,神色安然和樂:“你不要誤會,我這樣,並不是為了容公子而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可能逃得脫皇兄的追捕,就算有容公子之助,躲過一次,也躲不過第二次。我逃跑,隻是一種姿態,隻是向皇兄表示我的決心,縱然明知反抗不了,也一定要反抗一下,僅此而已。既然一定逃不了,與其連累旁人,倒不如回去算了,更何況……”她語聲微微一頓,然後用輕淡至極的語氣說:“後來我才知道,整件事,都是皇兄在暗中操縱。我以必死的決心,舍棄一切所做的事,其實不過是皇兄股掌中的玩笑。所以,你無需為此感動。”楚韻如先是一怔,但立刻猜出秦王的安排,心中也是一陣冰涼,看安樂依舊這樣從容而笑,更是說不出的難過起來。安樂隻是淡淡微笑,即使連笑容也是沉重的。然後,一聲驚叫猛然響起。雪團在她頭上爆開,灑了她滿頭滿身的雪白。 第四章 似是故人 安樂愕然抬頭,滿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了什麼事。 她是公主,什麼人膽敢如此無禮? 卻見容若雙手亂揮,麵貌猙獰地大喊:“賠我的精神損失費來,你要為我脆弱心靈受到的傷害負責。”舉手間又是一個大雪球扔過來。 安樂還隻會站奈手掩臉,驚慌莫名。楚韻如卻是飛快把安樂往旁一推,避了過去。 安樂驚魂稍定,那邊雪球竟是連珠一般射來,楚韻如不慌不忙,素手輕招,來一個接一個,來兩個接一雙,往安樂手中一遞:“彆客氣,還擊。” 安樂猶自昏昏亂亂,接了雪球,用力扔過去。 容若故意避開一個,卻讓第二個打中,唉喲大叫一聲,滿臉雪花,狼狽不堪。 安樂見其慘狀,不覺低笑一聲。 那邊容若怪叫連連地衝過來,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竟是一個沒站穩,跌了個大跟頭。 安樂見之大笑,容若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雙手在雪地上亂抓,安樂再也不用楚韻如提醒,轉身要跑。 楚韻如卻一把拉住她:“彆怕,對付惡人就該打到他聽話為止。”說著拖著她亦去揉雪團。 一時間,三個人在梅林之間,飛奔來去,那雪球飛來飛去,轉瞬散開,化做無儘晶瑩飄絮。 尖叫聲、驚呼聲、歡笑聲、隆叫聲,此起彼伏,竟是響徹深宮。 在遠處遙遙觀望的太監、宮女們,無不麵色慘白,人人兩眼灰朦朦,恍若夢遊。 肯定是做夢,絕對是做夢,一定是做夢。 他們最美麗、最溫柔、最大方、最有風度的公主殿下啊,怎麼可以這樣肆意地奔跑,這樣縱情地歡笑,這樣肆無忌憚地玩鬨呢? 遙遙高樓乙上,有人倚欄而立。天地之間一片飄絮,那遠處的紅梅獨豔,奪人眼目,比紅梅更奪目、更耀眼的人,卻在梅林中,玩笑無忌。 那樣的笑聲裡,聽不出一絲憂慮.半點煩愁,誰能想像得出玩笑的人,其實陷於絕境之中,個個都有萬種煩惱。 寧昭輕輕歎息一聲,為什麼總能歡笑,為什麼總能帶動彆人一起歡笑,為什麼所有的困境煩憂,都仿佛不存在? 他伸手搭在欄杆上,或許天氣大冷了,所以指尖一片冰涼。 “皇上……”身旁的總管太監梅公公關切地低聲喚。 他沒有回答,隻是轉身,走回這最高處的殿閣之中,大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那遙遙傳來的歡快笑聲。他隻是靜靜走向案前,在堆積如山的奏折中隨手抽出一本。 很久以前,也曾有過,大雪天,歡笑著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小男孩,而現在,飛雪飄飄,紅梅經霜,他卻再無心情去賞玩,再無時間去玩笑了。 歡聲笑語,仿佛,那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不過,誰又在乎呢?王者快樂與否,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決定千千萬萬人是否快樂。 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快樂,真的從來都不重要。 容若累倒在雪地上,仰麵朝天,望著朵朵紅梅,浩浩長天。 多久沒有這樣暢快歡笑過了,他自己都已不記得了。卻還記得,當宮女們又急又忙找過來時,同樣半倚在樹邊,笑到無力的安樂,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在宮女的簇擁中回宮。 臨行時,她沒有回頭再多看一眼,卻隻是輕若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們。” 那樣輕柔的道謝,卻讓容若一陣心酸。 謝他什麼呢?他能做的,也無非是在遙遙見到這女子帶著憂傷的容顏時,故意扔一個雪球過去,胡鬨一番,讓這美麗良善而高貴的女子,暫時忘卻煩憂,僅此而已。眼前的困局,他解決不了,他連自己都幫不了,又如何還能助得了旁人。 逸園的侍衛們,終於趕了過來,人人臉色古怪地走到近前施禮。 容若笑一笑,勉力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拉起靠坐在樹邊的楚韻如,淡淡道:“好了,玩完了,回去吧!” 打了一場雪仗,越全身筋骨,但是雪花順著衣領化成水流進去,終究還是不舒服的。回逸園後,兩人急急換了衣裳,又令人熱了酒來驅寒取暖。 容若出奇地沒有和楚韻如多說什麼,隻是一杯接一杯,喝著悶酒。 楚韻如靜靜地等待著、陪伴著,既不勸他,也不攔他。 容若一連喝了十幾杯,微微有了點醉意,才輕輕一歎:“寧昭到底有多狠的心腸,怎能這樣利用自己的妹子。” 楚韻如淡淡道:“安樂與我們半路巧遇,是寧昭的安排。而今天,我們能一路順利出去,碰到安樂,在一起玩笑,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攔、一個人來擾,想必,也同樣是寧昭的安排。” 容若沉默著點點頭,那樣一個清華絕世的女子,縱然憂傷,依然微笑,縱然悲涼,依然隻會柔聲對人道謝。越是如此,才越發讓人心痛。 門外一連聲的請安,打斷了容若的凝思。 “參見公主。” 容若一怔,楚韻如已盈盈立起。廳門之前,安樂合笑而立,換下了白衣金環,卻也依然是雪般衣袍,水樣紋帝,淡淡妝容,淺淺笑顏。 容若臉上本來的沉重,轉眼即逝,笑道:“貴客臨門,請坐請坐。” 安樂也不客氣,徑自而入,依著楚韻如身旁,徐徐坐下,笑道:“我來,是為了找容公子要一件東西。” 容若眉花眼笑地說:“公主想要什麼,隻管開口。” 安樂笑道:“當日送公子的那把金刀,可否賜還?” 容若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笑道:“公主好生小氣,送出去的東西,還好意思要回來。” 安樂悠然道:“此物本是當年皇兄所賜,皇兄說,必選天下英才為我之婿,我若心儀,便以金刀贈之,此人從此便是金刀駙馬。” 容若一口酒差點從嘴裡噴出來,老天,他這麼聰明絕頂,隨機應變,溫柔體貼的絕世好男人,哪一點像郭靖那個傻小子了,還金刀駙馬。 他哪裡還敢再遲疑,雙手一個勁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沒摸著,叫了一聲:“等我一會。”轉身衝進房裡去了,然後就傳來“光當”、“兵砰”,諸如此類的古怪聲音。 安樂雖然下定決心,不嫁容若,但見容若這樣拚命地想把金刀找出來的樣子,心裡也微微有些不悅起來。可明明是不高興,明明應該很生氣,不知為什麼,卻還是好玩地笑出聲來。很奇妙的人啊,不管心思有多麼沉重,不管在什麼時候看到他,都會很自然地忘掉一切煩憂,就這樣真心歡笑。上一次,這樣肆意而笑,是什麼時候,已經記不起來了。恍恍然,仿佛那是前世的事。 耳旁聽得一聲歡呼:“找到了!” 接著就見滿頭大汗的容若一陣風般衝出來,手中獻寶也似捧著她的小金刀遞過來,滿臉欣然:“找到了,找到了。” 安樂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扭過臉,不理會容若若,更談不上去接了。 容若傻乎乎捧著刀發呆。 楚韻如輕輕歎息一聲,怎麼有這麼笨的人,就算不想真娶她,也不該這麼緊張、這麼著急地表現出來,叫人家女兒家的麵子往哪裡放。 她伸手接過刀,狠狠瞪了仍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容若,這才溫柔一笑,把刀直接塞到安樂手中。 安樂微笑著接過來,笑著起身告辭,楚韻如也笑著送出門去。 容若看到兩個美人並肩而行的身影,很鬱悶地摸了摸鼻子。他有這麼不討人喜歡嗎?一收回金刀,就趕快離開。他有這麼不招人待見嗎?名聲慘成那個樣子,人家大美人聽到他的惡名聲,緊趕著逃婚倒也罷了。可是,明明已經知道,自己是個十足十的大好人,還急忙要求收回金刀,這可就太傷人了。雖說自己本來就沒打算娶她,不過,自尊心還是小小地受了點傷的。 他鬱悶地翻翻白眼,脫口道:“就這麼走嗎?”安樂一怔,回過頭來。 容若也隻是隨口說一句罷了,卻見安樂唇邊淡淡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心中卻是一驚。 這麼美麗的笑容,卻這樣冷淡和疏遠,幾乎讓人不敢相信,這就是不久前,梅林中肆意歡笑,縱情嬉鬨的女子。 她還如此年少,卻已經學會了對所有人,如此完美而冷淡的微笑了。 她為什麼要逃婚,她為什麼要回宮,她為什麼要取回金刀?身為秦王的妹妹,她的生活是怎樣的?麵對兄長安排的婚事,她的心情是怎樣的?她對秦王心中的打算到底知道多少?她能夠幫助我和韻如嗎?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雜念,突然間全部忘懷了。容若忽的湧起一種衝動,他想看她笑,像任何一個青春美麗的少女那樣,在陽光下肆意歡笑,僅此而已。 一轉念間,他已經笑了起來:“大家一場朋友,好不容易見了麵,總要喝幾杯才走吧!” 安樂眉峰微蹙,兄長多方安排,就是讓她接近容若夫婦,讓他們彼此培養感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一定要乘他的心意。 但是,推托的詞句還不及出口,容若已經睜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看過來:“天天悶在宮裡,不能亂走,除了韻如,連個聊天的人沒有,這裡的太監、宮女、侍衛,光長相打扮就讓人見之傷心,好不容易來了個認識的朋友,你不至於就這樣扔下我們不管吧?” 明明是個大男人,可是這一瞬的表情,簡直像個搖著尾巴乞求食物的小狗,安樂怔怔地望著他,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大的變化。 容若兩眼放光地說:“好嗎,好嗎,乘著今天有雪有花有酒,咱們聚一聚,樂一樂吧!” 安樂的腦子完全跟不上身體的本能動作,愣愣地點了點頭,耳旁聽到容若發出的歡呼之聲,心中卻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雪後乍晴的夜晚,有星有月,星月光華映著瑩瑩雪光,天地間一片銀輝,耀人眼目。 月下的紅梅,灼灼如烈焰,殷殷若胭脂,越發美得驚心動魄。 今夜,有星有月,有雪有花,有酒有詩,有歌有樂。 仗著公主的麵子,容若和楚韻如大模大樣離開了逸園,在紅梅林外,擺了美酒佳肴,一邊品酒,一邊賞雪看梅。 安樂見容若這般興致,有心讓他高興,又令召了宮中樂女來助興。 琴弦動,笛簫起,再襯著美人清歌助興,聲輕韻雅,趁著這明月輕風,天地俱寂,紅梅白雪,異樣風光,當真聽得人煩心頓釋,萬慮齊除。 就連楚韻如也不覺拋開滿心愁緒,閒飲美酒靜相賞。 容若天生不是個雅人,藝術素養太差,隻是覺得歌好奏樂好,倒也沒什麼大的感慨。 他時不時偷眼看安樂,見她依舊隻是淡淡地笑著,從容飲酒,時不時微微點頭,輕輕說上一聲“好”。 容若歎了口氣,歌雖好,韻雖佳,公主大人可是從小司空見慣,早看得平常了,情緒是調動不起來了。 安樂見他歎氣,隻道他心中猶覺不足,笑道:“容公子稍待,詠絮娘子就快到了。” “詠絮娘子……” “是宮中歌舞供奉第一人,公子既有這番雅興,我自然要招她來助興。” 容若沒皮沒臉,沒禮沒儀地朝天翻個白眼:“公主,我說的賞雪作樂,可不是指聽歌看舞。” 安樂不解地秀眉微蹙,顯然完全不理解,除了聽歌看舞飲酒之外,還有什麼彆的作樂方法。 容若歎口氣,萬惡的封建社會啊,禁錮人類靈性的禮法規條啊,可憐出身帝王家啊! 安樂看容若七情上臉,忽怒忽憤,茫然不知何解,楚韻如卻在一旁暗笑不已。 三人對話之間,遠方雪地中,卻見幾點紅光燈影,漸漸接近,到了近前,執燈的內侍向兩旁退開雪地上,灼灼燈影裡,一人盈盈而立,隻是一身的奪目紅色,襯著月華雪色。 燈光,竟把滿林紅梅,也比下了三分。 她穿的是是描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麵白狐狸皮的鶴氅,束一條雙環四合如意絛,頭上雪帽低低垂著。 此時站住腳步,她輕輕伸手,那麼簡單的姿勢,卻自然而然,令得旁人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緊跟著她的雙手,慢慢掀開雪帽,一分一寸在燈光月華下,露出清眸倦眼,絕世容顏。 雪帽被掀開時,黑色的發瀑布也似披落下來,隨著夜風輕輕飛舞,恍然是一場悠遠的夢境。 然後,她斂衽,施禮,動作輕柔得像是月下的飛雪:“詠絮拜見公主。” 容若與楚韻如的眼神都定定凝注在她的身上,半晌也移動不得。 安樂看了不覺好笑:“容公子,詠絮之才華容貌,便是太皇太後也是讚不絕口,愛之惜之,今日為助公子雅興,我連她都請動了,足以讓公子歡喜了吧!” 容若沒答話,隻是扭頭和楚韻如傳遞了一個隻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的眼神。 這美人,實在似曾相識。清眸倦眼;淡淡風情,這樣的風采神姿,隻有蘇俠舞才擁有。詠絮的容顏與蘇俠舞並無大多相似之處,但神韻氣質,竟如此相近,實在讓人心中震撼。 安樂隻道容若震於詠絮之美,也不以為意,隻笑道:“今夜有月華雪色,美音妙歌,豈可無娘子之舞?” 詠絮淡淡一笑,隻合笑道了一聲:“遵命。” 早有宮人上前,在鬆軟的雪地上,鋪上了長長的紅氈。詠絮信手脫了大氅,長長的水袖垂落下來,慢慢走向紅氈,每一步輕柔如踩在雲端中,每一步都仿似最曼妙的舞姿。 所有曲樂管弦,都在她回袖折腰的那一睛,忽然變得遙遠起來,所有的月華光影,都在她旋舞流雲之時,柔和明澈了起來。 容若卻忽然間想起,很久以前的月影湖中,也是有星有月,有山有水,有花有歌有美人。那女子從水中乍現,赤足在金蓮花上作舞,美得傾儘了人間。 又憶起另一個明月之夜,明月之居,有一絕世女子,輕歌曼舞,漫天殺機也化做飛煙,那一路且歌且行,多少刀光劍影,都黯淡無光,隻餘那一舞傾世。 “詠絮之舞,素來是人間至美,隻是看得似公子這般入神的,倒也少有看來,公子亦是詠絮的知音啊!” 安樂的聲音輕輕響起來,容若這才乍然而醒,驚覺詠絮一舞已畢,淡然立在一旁,重又披上大氅,連看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是她嗎?不是她嗎?我該叫破嗎? 容若心思轉處,又聽得安樂盈盈笑道:“公子覺得詠絮此舞如何?” 容若光顧著三心二意去了,何曾認真看人家作舞,哪裡評點得出來。不過,就算剛才沒認真看,這時也知道要說些奉承好話才對,當即笑道:“公主,詠絮之舞,美絕塵世, 不知以後我是否能單獨招詠絮娘子進逸園歌舞呢?” 安樂不覺一笑:“詠絮非普通宮中樂伶,本是宮廷供奉,地位超然,更得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喜愛,便是王公貴族相招,她若不願,也是照舊不去的,多少王侯貴戚,欲求詠絮,都紛紛碰壁,容公子,切勿太過貪心。” 容若哪料到自己的心意被這般曲解,愣了一下,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樂似笑非笑看著他:“公子能有什麼意思,自然是喜愛詠絮之舞,想要時時賞見了。” 容若待要爭辯,見安樂笑吟吟的神色,不覺頹然罷了,這樣的理由;“不知多少想追求詠絮的貴人們用過呢!他心意一轉,乾脆不再爭辯,隻笑道:“詠絮歌舞雖是當世一絕,終究隻是技藝之力。歌舞最高的境界,應該是出自靈魂、出自本心,無論歡樂悲傷,都可以縱情任性,且歌且舞。” 安樂隻是笑著聆聽,道理人人會說,真能做到的有幾人,詠絮的歌舞,若仍有不足,還真不知,完美的歌舞,又在何處。 楚韻如卻是歎了口氣,狠狠瞪了容若一眼。又來了,來來去去,就這三板斧,騙了我也就夠了,又來騙這位溫柔多才美公主了。 容若卻假做不見,笑嘻嘻拿起筷子在碗上敲了起來,一邊敲,一邊思忖應該唱什麼? 有了,有一首經典老歌,十個穿越時空的,九個要唱上一回,無論騙MM還是結交朋友,無不具有奇效。雖說被無數穿越來去的男女主人公們唱過無數次,唱到俗套了,不過經典的意義,不就是多次的重複嗎?此時不唱,更待何時呢? 心意一定,他已放聲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