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光與影的旋律 第六章 尚在滴血(四)(1 / 1)

—圖騰柱帶著灼熱的氣息從眼前掠過,幾根被風帶起的頭發立刻卷曲起來。弗朗西斯躺在地上,閉上眼睛,重重地喘息。他的對手,一名高大的牛頭人戰士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將手裡的圖騰戰柱柱在身前已經碎裂的石板地上,鼻孔張大,胸口劇烈地起伏。這不是他第一次輸給它了,不過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危險。有那麼好幾次,那些觀眾們都認為這名人類的腦袋就要被拍扁了,但是弗朗西斯都挺了過來,並且做出了有威脅的反擊,這讓本來一邊倒的戰鬥開始漸漸有了懸念。“今天有點兒意思!不過我說過,你的技巧很有趣!但是沒有力量還是贏不了我!”牛頭人薩滿說。他的聲音有著濃重的鼻音,就像是從厚實胸腔裡發出來的一樣,有力,沉穩。“嗨!嗨!站起來!”“繼續!繼續打!”“還活著嗎?粉皮豬?”“收割者庫珀!你就這點能耐?”“才一刻鐘!”“踩碎他的頭顱!大地勇士!”旁觀地幾名獸人貴族這麼喊道。弗朗西斯置若罔聞。隻是大口地喘息著。油脂火把熊熊燃燒。黑煙隨著火舌跳躍地方向融入無儘地黑夜。消失不見。但是刺鼻地味道卻隨著火光充斥著整個鬥獸場。久久不散。就像是纏繞不去地噩夢。收割者。這是奴隸主在他斬頭露角之後隨口給他安地外號。很貼切。在血窟競技場上。弗朗西斯已經用自己地鈍劍解決了至少二十名獸人勇者。就像收割小麥一樣輕鬆那些失去了靈魂地屍體像失去莖稈地沉甸麥穗一樣落下。用他們地鮮血浸染弗朗西斯傲人地戰績。他比他們強。所以活下來。那些人比自己弱。所以死了。一直以來,弗朗西斯就是這麼認為的,簡單的生存之道。想要活下去就得贏。當然,這不是說他認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所向披靡,或者是認為自己可以靠這樣活下去,他這麼做的原因隻是想在死之前,繼續戰鬥下去,雖然這不能改變自己最終的命運,但至少這樣,可以證明自己存在還有價值,可以讓自己不再去考慮一些,已經離開自己生命痕跡的東西。他也認為自己最終會死在這裡,成為血窟競技場的一捧黃土。但是那名劍聖給了自己一個多餘的選擇。“繼續贏下去,成為絕世強者!”弗朗西斯接受了他的提議——他沒有更好的選擇。此後的以個禮拜——也許是半個月,弗朗西斯已經記不清了——他每天都被帶到這個私人鬥獸場,和一些異族的勇者進行不計生死的搏鬥。最初隻有寥寥數名觀眾,隨著戰鬥難度的升級,人數開始顯著攀升,從三三兩兩直至今天的濟濟一堂。弗朗西斯剛開始認為這隻是休賽期奴隸主榨壓自己價值的方式——在一幫子衣著華麗但事實上還是臭烘烘的獸人貴族麵前越級挑戰,供他們取樂。直到後來遇見這名自己暫時無法戰勝的牛頭人薩滿,並且幾次在他的故意縱容下幸存下來,他才發覺自己猜錯了。這不是什麼生死搏鬥,而是殘忍的訓練——用活生生的,具有相當威脅力的對手當做靶子。就像是往獸籠裡丟活蹦亂跳的山羊來刺激餓獅的凶性一樣。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什麼自己的對手不用銳器,而且在被自己扼斷脖子,或者一劍刺穿他們胸膛時,他們眼中的那種不甘和憤怒。這些東西顯然不可能是一名隻知道賺錢的普通奴隸主會安排的事,弗朗西斯確定這一點。今天這次,那六個獸人士兵來帶走自己的時候,擁有自己的那名狗頭人奴隸主也跟著去了,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地吩咐弗朗西斯要守規矩,因為有一名大人物要見他。“他是一名真正的勇者,一名得天獨厚的神術師,掌控著元素的力量,他的召見是你的榮幸,不要惹惱他!否則惹來神怒,我們都會玩完!”這些話給弗朗西斯勾勒出了一個披著獸皮,掛著各獸牙項鏈和裝飾物,臉上還畫滿咒符的獸人先知的輪廓,但他從未想過自己見到的,會是截然相反的一個形象。是一名人類。一名人類法師!一名穿著獸人黎明祭祀長袍的,坐在虎皮王座上的人類法師!“你就是收割者庫珀?”當弗朗西斯站定的時候,這名法師這麼問道。他用一副奇怪的表情打量著他。目光就像是在考究一具剛從某個有價值遺跡裡挖掘出來的古董,每一個沾土的細節都令他激動卻又極度地自我抑製,生怕動作一大,這些美妙的感覺就會不翼而飛。“蠢材!快回大人的話!!!”“看來答案是‘是’!很好!非常好!其他人都出去!我有些事需要和這名勇士單獨談一談。”“可是大人,這名角鬥士一向桀驁,我恐怕”“滾!彆讓我說第二遍!”“哦!好的!當然!”當卑躬屈膝的奴隸主和衛兵們全部退走的時候,這名法師才掀開了兜帽,從王座上慢慢地走了下來。“我預見我們有再見麵的一天,但我從未想過會是以這種方式!大師——我可以稱你為大師嗎?”“你認識我?”“不止認識,而且還從你這兒獲益良多!不過也許你早已經忘記了!——讓我來給了提示吧:完美的冰霜巨龍的結晶。“法師揚手,手心懸浮起了一小塊雪白色的寶石,它慢慢旋轉著,晶瑩剔透的棱柱中不時折射出凜然的光。弗朗西斯仰了一下頭。——是他!“啊!看來你想起來了!那是奴隸聯會讓我加入並且無條件效命的東西,稀有,昂貴,充斥著澎湃的法術能量!無價之寶!不過用它來換自己的一條命,還是值得的。”“我是曾經有過這麼一塊東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你是阿拉貢?”弗朗西斯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名法師就是弗朗西斯第一次進入森林遇見的那名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中階法師,奴隸聯會的奉貢。他還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因為事後吉安娜特地向自己提起過好幾次。“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這時候,阿拉貢已經站到了弗朗西斯的麵前,兩步之遙和他對視著——這是一個對法師來說算得上是危險的距離,不要說是經過生死搏殺和肢體重生的弗朗西斯——就算是一名普通中階劍士,這個距離也足夠對阿拉貢產生威脅。弗朗西斯明白他這麼做是在示誠,告訴自己他完全沒有惡意。——你沒必要這麼做!我不介意被殺,也沒興趣殺人!尤其是人類!他放鬆身心,坦然地和他對視。阿拉貢的腳步停了下來,看著弗朗西斯,仔細打量著,仿佛是追蹤犬在努力地搜尋著獵物的蹤跡,又像是一名老眼昏花的母親隔著窗打量晚歸的遊子。逐寸移動,最後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你變了!“他說。弗朗西斯沒有動彈,他不知道該這麼回應這句話。他不記得自己在昏倒之前發生的任何事,隻記得在半年前,這個家夥曾經差點擊殺自己。在那個時候,自己沒有和他產生任何關聯,而現在,卻產生了!——古怪的熟識“看來,你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大師!在隔著半個血窟競技場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但是現在——”阿拉貢微微晃了晃頭,胸前的碧璽墜飾隨之輕晃。“感覺就像是個天天見麵,卻永遠熟悉不起來的陌生人。”“我記得我自己的名字,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將去往何處!““但你已經不認得我了!“弗朗西斯皺了皺眉,沒有說話。“變化無處不在,不單指你,我也是,雖然離開還不到一年,但是這些東西在你我身上都顯而易見地出現了,就像寒風在水麵上吹出一層薄冰。不同的是,我這一層已經可以擋住落雪,而你的,支離破碎”“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不完全是!”“冰霜巨龍的結晶不在我身上,而且我對你沒有太多的印象,我是一名角鬥士,而你是一名巫師,我們不存在什麼交情!所以不管你是想做什麼,現在都已經足夠了!”“我感謝你對我的指引!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作為回報——你不希望得到一名大祭司的友誼嗎?”“友誼?”“我知道你的處境:肮臟的飲用水,冰冷的囚籠,那些為你的表現瘋狂呐喊,事實上卻更願意看到你倒下的觀眾,帶血的武器和哭喊,還有刻薄的奴隸主——我不知道是什麼將你逼迫到現在這種地步,但我想繼續忍受這些肯定不是你的意願。你是一名注定有一番作為的人,庫珀,你需要從囚籠裡走出來!站在和我一樣高度的位置上,俯視一切!我可以幫做到這一點!”“代價是站在你這邊?做你的走狗?”“不!你誤會了,沒有這麼嚴重——不過你這樣理解,大意上也沒錯。”弗朗西斯沉默了片刻,注視著那張十二個階梯上,象征著無上權力的座椅。“好好考慮一下吧!”阿拉貢說。“你還有十天去考慮這個問題,不管你是否同意,十天後,你終究還是會麵對則個選擇的。不同的是那時候,你已經沒有選擇了。德克薩爾斯可以給你安排訓練,而我,可以安排一點彆的”想到這裡,回憶中斷,弗朗西斯微微側過頭,看見觀眾台上,被幾名獸人士兵簇擁著的阿拉貢。後者正麵無表情地朝向這邊,兜帽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隙亮光。在觀眾台的另一邊,獸人劍聖閉眼獨自坐著,身邊空出一大圈,就像是一座木雕。——你們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弗朗西斯心裡問道。一塊煮熟的土豆砸中了弗朗西斯的額頭,將他的有鷹眼飾物的頭盔稍稍擊歪,也將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場中。“粉皮豬,站起來!站起來!”“上啊!上啊!大地勇士!用你的蹄子踩碎他!抽出他的脊骨!擠出他的骨髓!”在貴族們的喧囂聲中,弗朗西斯慢慢地站了起來,有鮮血覆蓋住了睫毛,他用手背擦去,牛頭人薩滿看著他,退了一步,拔起圖騰戰柱,卻沒有進攻。弗朗西斯朝他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可以開始下一個回合。但是對方拒絕了:“今天到此為止吧,你的靈魂並不專注!”弗朗西斯搖了搖頭,抬手做了個進攻的手勢。“好吧!既然你堅持,作為我的榮耀指責的一部分,我不會有所保留!”牛頭人薩滿朝地上頓了頓圖騰戰柱,蕩漾出土*黃***色*的光芒,籠罩住了他的全身。觀眾台上發出了輕微的喧嘩聲。下一秒,牛頭人揮舞著他的武器,朝弗朗西斯大步衝來。戰柱落下,土*黃***色*的光芒籠罩了一切。(,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