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的心隨著金明的大喘氣七上八下，連帶著自己呼吸的節奏都加快。“他可是金吾衛上將軍！”金明吐了口氣，總算說了句完整話。“金吾衛知道嗎，那可是天子近臣，隻受命於聖上。”師爺軟了腿肚，心跳呼哧呼哧地加快。他們琅城地處北方，山高皇帝遠的，還是頭次遇到這樣的大官。金明：“元平八年的運城鹽案知道嗎？”師爺忙點頭，“知道知道，死了好多人，不少官員都被下了，就連背靠皇親的右禦史嚴匡也因為這個案子全族下獄，沒了命。”“這案子就是他辦的，現在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吧，以後見到他都恭敬些，沒事繞道走，彆給我添亂惹事！”金明訓斥聲，忙去找地圖，師爺膽戰心驚應著跟在其後。另一邊，孟霽川沒等到送地圖過來的金明，反而等到了姚先生。“聽說你抓到了兩個私鹽販子，我過來看看。”姚文海打量了眼孟霽川的身上，青衣簌簌，沒沾上血跡。“你這模樣，我倒是瞧不出來你動沒動手，乾脆你給我個準話，我也好回話給上麵。”孟霽川眉頭皺了皺，“你眼下又不在朝為官，何必還聽她的話，事事監控著我。”姚文海嘖了聲，“這說的是什麼話？怎麼叫監控？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關懷。”“我知道她擔心我，怕空明法師的預言成真，但我畢竟不是小孩子，做事有分寸。”說到這，孟霽川就想起半年前在祭祀大典上空明法師說的話。“施主殺戮太多，心存戾氣過盛，日後恐遭反噬，怕有短命之相。”這話在他聽來，多有危言聳聽之勢，偏他母親信了，再三勒令不許他動手，沾染血腥。姚文海：“你是殿下唯一的獨苗，她不緊張你緊張誰。”孟霽川聽到這話，默默攥緊拳頭，“關於當年的事，我查到了點線索。”他將半截骨頭遞過去，“這是當年押送物資士兵的頭麵骨。”姚文海剛伸出去的手立馬縮了回來，隻湊近看了看，一小塊不規整的骨頭，看不出什麼特殊。“人骨都一樣，你怎麼就確定是當年押送士兵的？”“當年選拔押送的士兵都是從勞軍營出去的，而勞軍營有規定，凡是服役者麵右額會被黥上‘役’字。”孟霽川摩挲著麵骨上磨損的痕跡，“雖然這上麵的字印磨損嚴重，但這黥麵的工藝我識得，絕不會錯。先生，我得去趟孤山西林。”“你瘋了！”姚文海正了臉色，拉住孟霽川，“那地方常年毒瘴，危險重重，你去那裡出了事，我怎麼跟你母親長公主交代！”“先生。”孟霽川提高音量，目光堅毅，“你知道的，我一定會去的，你攔不住我。” 姚文海急得打轉，他不是不知道孟霽川的心魔，這些年，他為了調查當年糧道案，下了多少功夫，他也都看在眼裡。當年的運城鹽案，孟霽川查出同當年丟失的官鹽有聯係，一怒之下，血清官場，徹查到了右禦史嚴匡的頭上。當年嚴匡動了要運往前線的官鹽，又讓私鹽販子占了鹽路，迫使抗戰將士不得不買私鹽，吃粗鹽，結果仗打到一半，一大半將士中毒身亡。他酷刑逼問嚴匡，但嚴匡隻承認官鹽一事，至於其他的物資他一口咬定不知道，當晚，嚴匡就以離奇的方式在獄中自儘。這也從而成了孟霽川的執念。“孟大人，地圖找來了，你看看。”金明一路快跑過來，趕在時間裡把地圖遞上。“姚先生也來了。”金明朝著姚文海笑著，卻見姚文海看都沒看他，反倒很急躁的樣子，洞察局勢的他立馬察覺到不對勁，閉上了嘴，孟霽川確認地圖無誤後，推開姚文海的手就走。“子曄！”聽到姚文海喊他，孟霽川停住腳回頭，“春氏女在我府上，她應該會去找你。”說完，孟霽川不等姚文海回應快速離開。“快！找兩個好手跟著！”姚文海急得吩咐，見金明還沒反應過來，吼道，“他要是出了事，你這腦袋也彆想要了！”金明嚇得一哆嗦，快步跑出去找人。姚文海在原地打轉幾圈，望著孟霽川離開的方向，深吐幾口氣，“…真是不省心。”_孟宅。春九娘醒來時見芙蓉將飯菜都端上了桌，她過去幫忙。“孟大人昨晚回來了嗎？”芙蓉搖頭，“公子已經有三晚沒回來了。”鄭杏兒出來就聽到芙蓉的話，她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芙蓉肯定是孟霽川的通房，不然誰沒事數著主家夜不歸宿的日子。春九娘點點頭，等吃完了飯，就拉著鄭杏兒去了錢莊。一路上，鄭杏兒將自己的猜測說給春九娘聽，春九娘隻覺得越來越沒譜，她手動捂住鄭杏兒的嘴。“且不說芙蓉是不是孟大人的通房，就算是，那也不關我們的事。”鄭杏兒拿開春九娘的手，嘟囔著，“我是怕你吃虧。”春九娘不想跟鄭杏兒掰扯這事，裝沒聽見，走進了隆日錢莊。“東家，我要取錢，給我兌成銀票。”櫃台小窗後的中年男人接過票號，又看又摩挲，然後將票號退還回去。“姑娘這是在拿我這小店開玩笑嗎？竟拿了張仿的過來。”“什麼？！”春九娘大驚，“不可能！這就是在你們這存的錢，這票號也是從你們這拿的！”“這才是我們錢莊的票號。”男人遞過去一張真的，“我們票號印章這裡藏有興隆二字，而你這張沒有。你還是趕緊離去，彆鬨事，我看你是姑娘家，才沒有報官。”鄭杏兒：“九娘，你記得存錢的日期嗎？你同他對一對。”春九娘穩了穩心情，這都是前世這個時期存的，過了一世，太過年久，她也不能保證都想起來。“九娘，你彆急，好好想想。”鄭杏兒寬慰著。男人冷嗤聲，“錢莊銀錢進出都有記錄，你要是真的能對上，我倒相信你那個是真的。”聽到這話，閉眼默想的春九娘突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