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錢氏徹底鬆了口氣，指控春九娘，“大人，她就是攀誣孫家，想要訛錢，還請大人替我做主，替孫家做主啊！”“孫夫人，聽仵作把話說完。”周仵作明顯還有話沒說，府尹提醒錢氏要注意公堂秩序。“周仵作，你繼續說。”得了府尹的話，周仵作又道：“不過死者生前有服用血枯子的跡象，死者產子時已經氣血虧空，所以才會導致難產血崩離世。”“大人，我妹妹身體向來很好，定是有人給她下了血枯子，才會導致她身亡，請大人明查，還我妹妹一個公道！”春九娘看向錢氏，錢氏已然慌了，就連身旁的崔嬤嬤都不像剛剛那般鎮定。他們以為下了血枯子會沒人發現，實則不知這個血枯子人活著的時候確實察覺不出來，但人一死就會讓死者雙唇、指甲都發紫。她當時看到陶春紅的屍體時，就察覺到不對勁，所以讓清水秘密去請了個郎中過來。沒想到竟得知這一切。所以她才在錢氏來找茬的時候故意激怒她，為的就是將這件事捅到公堂之上，這時錢氏已經在公堂上，自然無法再動手腳。府尹也是斷案無數，如今周仵作這麼說了，自然就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更何況錢氏的表情騙不過人。這案子是好斷，隻不過孫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家裡還有個在京城做官的叔叔。這是最棘手的。就在府尹糾結猶豫時，崔嬤嬤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大人，都是老奴糊塗，是老奴做的，這個外室想要奪走我們家夫人的恩寵，老奴看不下去就給她下了血枯子……”“崔嬤嬤你……”錢氏哽咽地看著一手將她帶大的崔嬤嬤。崔嬤嬤哭著看向她，“夫人，都是老奴糊塗做錯了事，但老奴不後悔，主君對這個外室太過寵愛，她要是活著，必定會危及您，隻是日後老奴不能在你身邊伺候，你要照顧好自己，姑娘…”崔嬤嬤一聲‘姑娘’，讓錢氏淚眼婆娑，再也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春九娘自始至終都是冷眼看著。他們主仆情深，他們情深義重，所以呢？就要拿陶春紅的命來填嗎？是孫國柱花言巧語騙了陶春紅，是孫國柱辜負了錢氏，為什麼他們不拿孫國柱的命來填？明明罪魁禍首是孫國柱，卻讓兩個受到傷害辜負的女人們彼此廝殺，真是可笑。“你這個老仆害人還有理了，來人，將她押下去！”有了認罪的，府尹立馬將案子定論。“大人，還有一事，請大人做證。”聽到春九娘的聲音，府尹多少有些不耐煩，但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聽她說，不然前麵所做的豈不是功虧一簣。春九娘拿出陶春紅臨終用血寫下的斷絕書，這是同孫國柱恩斷義絕的憑證。 “還請大人做主還我妹妹自由身，從此不再是孫家人。”錢氏把斷絕書搶過去看了又看，突然癡笑起來。“原來她這麼不屑…原來都是他的一廂情願……”錢氏覺得自己真可笑，鬥到最後才發現，人家根本就不屑同她爭寵，更不屑進入孫家。反倒是她那個丈夫，口口聲聲，心心念念都是要將陶春紅抬為貴妾，納入族譜。一時間，錢氏整個人都垮了，她恨錯了人！府尹看到斷絕書倒有些欣賞陶春紅，畢竟能拒絕孫家富貴的人可不多。“好，就由本官做主，還陶氏自由身，從此與孫家再無瓜葛。”“謝大人。”春九娘謝恩。跪在外麵的清水聽到這話抹了抹眼淚，她家夫人總算如願了。出了公堂，錢氏在其他婆子的攙扶下離開，與其說是被攙扶，倒不如是被架著，錢氏像是塊癱軟的泥，焉了氣的。清水看著錢氏離去的身影，憤憤說道：“難道就這麼放過她嗎？她才是幕後指使者，真正害死我們家夫人的人！”“自然不會。”春九娘心裡已經有了盤算。將事情捅到官府，官府隻能拿崔婆子問罪，隻要孫家勢力不倒，錢氏就不會被問責。這種官商利益相互掛鉤的局麵，她在縣城時就已經領教了。所以並不指望官府什麼。相反，洛城的府尹倒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糊塗，眼下的結果也比她想象中要好些。春九娘帶著清水將陶春紅的身後事處理了下，挑了塊清淨的地買下作為陶春紅的墓地，用的是當初陶春紅賣地的錢。將陶春紅下葬的那天，天氣陰沉沉，一直到安葬好，大雨才傾盆而下，就好像陶春紅在宣泄自己情緒一般。陶春紅所住的那個院子被孫家來人收了回去，清水沒地可去，春九娘就將她帶回自己的院子，讓芙蓉幫清水收拾出一個房間，安排住下。芙蓉沒多問，按照吩咐做事，隻是臨走時跟她說，孟霽川找她。春九娘回去洗漱了下，換了身衣服這才前往書房。孟霽川這回沒有在看書，而是坐在廊下，靜靜地望著她。那雙如星墨般的眸，深邃幽深，讓人一眼望不到頭。“還知道回來。”孟霽川聲音淡淡，但語氣中帶著幾分問責的意味。“嗯，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春九娘並不打算同孟霽川講陶春紅的事，因為他連陶春紅是誰都不知道。而且這對陶春紅而言又不是什麼光彩的經曆，死者為大，自然不要擴散的好。孟霽川坐正，“是孫家的事。”春九娘震驚，“你跟蹤我？還是調查我？”看到春九娘的反應，孟霽川嗤笑了聲，“就這點事洛城都傳遍了，還用跟蹤？還有調查？你真當金吾衛閒著沒事乾是嗎。”春九娘不說話了，她發現她總是說不過孟霽川，每次到最後理虧的都是她。“你找我什麼事？”言歸正傳，春九娘將話題拉扯回來。孟霽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過兩日放成績。”這事春九娘當然不會忘。“還不是要等兩日，我記著呢。”她嘟囔了聲，孟霽川卻突然站起來朝著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