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靖國公府格外熱鬨。前院正廳。容彥博今日一大早並沒有去軍營,剛去壽安堂給曹氏請過安就讓身邊的親衛去將二子提來。“輕些,二少爺的腿還沒好……”昨日容彥博將兒子帶回府,當即就動了家法,但前院的人及時去了後邊通知羅氏。羅氏帶人趕著到了,又是下跪又是哭求,才讓容瑛隻挨了兩下板子就被人抬回了自己院子。但容彥博的氣自不會就這般消了。“住手,疼死本少爺了!”親衛一向隻聽令於容彥博一人,因此不管是羅氏的求懇還是容瑛的怒喝,皆是充耳不聞。“啊……疼……”正廳裡,容瑛被壓著跪在地上,當即就發出一聲嚎叫。上座的容彥博本就惱怒著,聽著這嚎叫更是心煩,正要上前踹上一腳。“國公爺饒了瑛兒這一次吧,瑛兒腿傷還沒好,昨晚挨了板子,又知惹惱了國公爺,昨兒一晚上都懊悔不已,連覺都不敢睡!”容彥博剛走到容瑛麵前,就被哀聲哭泣的羅氏抱住了腿。“父親,兒子知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父親饒過兒子這次!”容瑛被自己親娘提醒,也忙忍著腿上的痛意在地上磕頭認起錯來。他才智平平,隻好玩樂,不過好在聽話,平日在容彥博跟前算是個乖順兒子。“來人,傳軍棍!”容彥博這次卻沒有理會兩人,往門外喝道。“父親,父親……”容瑛自己沒有挨過軍棍,不過他見容玖挨過不知一次,當時他雖然在一邊幸災樂禍,但也看出這軍棍的厲害。這軍棍落在他身上,怕是要疼死他。懼怕之下,容瑛哭嚎著扯住容彥博的袍角,臉上涕泗橫流。“求國公爺饒了瑛兒吧,瑛兒身子弱,受不住那軍棍的!”羅氏柔聲哭求著,微微垂著頭,眉心蹙起一點,說話時刻意將頭往左偏了一點。這側顏加上那神態似極容彥博已逝的原配,這招她百試不爽,每次都能如願。“哼,你生的好兒子,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還有臉在本公麵前求情!”但這一次,羅氏卻失算了,因為容彥博此刻正因五石散的事在氣頭上,壓根沒注意到她這一番作態。抬腳便踹中了容瑛的心口。“瑛兒!”羅氏見兒子捂著心口倒在地上,看得心膽俱裂,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四子夭折,容瑛是她唯一的指望,若是出事,她的一番籌謀都要付諸東流。“國公爺,外邊已備好!”就在這時,方才出去的親衛進屋單膝跪地稟道。“將人拖出去,重打二十軍棍!”“是!”門口的軍士得令上前拉開了羅氏,將容瑛拖了出去。“父親饒命啊,父親饒命啊……” 容彥博那一腳到底收了力,所以這會兒容瑛還有力氣哭嚎。門外立時想起砰砰的聲音。先頭的兩三棍,容瑛還能叫喚出聲,等到七八棍下去,人已經半昏死過去。“求國公爺看在妾如今就剩這一個兒子的份上繞了瑛兒吧!”“妾人微福博,當年沒有護住四少爺,如今身邊隻有瑛兒一個兒子,求國公爺憐惜妾這一次吧!”羅氏跪在容彥博麵前哀求不止。提到夭折的四子,容彥博臉上神色凝了一下,等親衛手中的軍棍又揚起的時候,抬了下手。親衛接到示意,退到了一邊。“瑛兒,快醒醒!瑛兒……”羅氏跌跌撞撞地撲在兒子身上,幾乎哭死過去。“去請府醫到二少爺院子裡!”“今日起,不得本公允許,容瑛不得踏出府門一步!”容彥博看著地上的母子兩人,怒聲說了一句就甩袖往後邊走去。那是去後宅的路。羅氏暗地咬了唇,但兒子的傷更重要,招呼著下人抬了藤凳過來將兒子送回自己的院子。“夫人,國公爺來了!”主院,顧雲卿正歪在塌上,皺著眉聽秦媽媽說事,外邊小丫鬟已經打起了簾子。不一會兒一個高大冷肅的身影出現在屋子裡。“都出去!”容彥博往廳中的椅子一坐,就冷聲揮退了屋子裡的人。“是!”碧雲和碧霄擔憂地看了眼自家夫人,斂聲退下了。“國公爺今日怎麼沒去軍營,倒有空來我這邊?”顧雲卿穿著一身家常襦裙,外邊罩著一件白地越綾彩繪寬袖衫,緩緩從榻上起身,雍容又飄逸。“怎麼,你這院子本公來不得!”容彥博每次見著顧雲卿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心頭火起。“妾身不敢,隻是國公爺自來是無事不登我的門,未免妾身過會兒言語之間惹惱了您,還是先問上一句!”顧雲卿並沒有坐在容彥博旁邊的椅子上,而是挑了下邊的椅子坐了,兩人隔得老遠。“前些日子府裡辦宴會,容瑛幾人的婚事你看得如何了?”容彥博冷哼一聲,問道。“國公爺這話問錯人了吧?”顧雲卿輕笑道。“你是府裡的主母,這事本公不問你問誰?”容彥博立著眼訓斥了一聲。“那日的賞菊宴從發帖到宴席安排,都是羅氏一手安排的,妾身可是半點都沒插上手,這看上哪家的姑娘,國公爺該去那邊問,不然問母親也行!”“那日母親帶著羅姨娘母女在一處,妾身忙著招呼那些貴客,也沒空插嘴!”顧雲卿好整以暇地繼續說道。這時碧雲端著茶盞進來。容彥博怒得一拍高幾,正好將那茶盞掃落在地。“國公爺恕罪!”碧雲嚇得跪落在地。“出去,連奉個茶都不會!”顧雲卿自然不會讓容彥博將氣發在自己貼身丫鬟身上,搶先嗬斥道。碧雲低著身子退了出去。喝罵聲已經到嘴邊的容彥博臉色鐵青。“容瑛年紀不小,你若是沒個成算,我手下有個校尉,家中正好有一女,年紀相仿,你準備一下,明日就讓人去提親!”聽過這話,顧雲卿神色難得有些愕然,校尉不過六品,以羅氏撒嬌弄癡的本事,怎麼會讓兒子得這樣一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