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狗之所以是黑狗(1 / 1)

我被吸血吸得昏厥了,再醒過來時,是鈴鈴在照顧我。屋子裡滿滿的是雞湯的香氣,看我醒了,鈴鈴就端著一碗雞湯從桌邊走到我床邊:“我去山上找的一些生血的補藥,混著公雞一起燉的,你吃了好得快。”公雞……看來後院的那隻大公雞到底還是沒有逃過它的宿命。就像我,到底還是被李懟懟當食物咬了一口。我抬起手,因為無力,所以手指還是有些止不住的顫抖,我指尖有些發麻,導致觸感並不靈敏,但即便這樣,我還是摸到了脖子上那兩個凸起的點,是結了痂的傷口。李懟懟咬過我的證據。“來,喝湯。”鈴鈴把雞湯遞到我麵前,我努力地想坐起身來,但身體實在乏力,嘗試了很久,才終於靠鈴鈴的力量,勉強撐起了一點身子。我望向鈴鈴,示意她將湯遞給我,鈴鈴卻忽然看了門口一眼。我便也順著她的目光轉頭向門口望去,但因動作遲緩,我隻看到了金色長發從門框邊消失時飄舞的蹤跡。李懟懟他……他還沒吸夠嗎?想到血液從身體裡大量流走的冰冷,還有那生理反應的惡心眩暈,我心有餘悸地捂著脖子。“哼!除了人類男人,我最討厭的就是雄性吸血鬼了。”鈴鈴回過頭來,沒有把碗遞給我,而是舀了一勺湯,吹涼了遞到我嘴邊,看著這動作,十分嫻熟,應該是曾經這樣照顧過人很多次。我喝了帶著藥香的雞湯,一口咽下,湯帶著香氣從口腔一直滑到胃裡,鈴鈴又喂了我幾口,一小碗雞湯下肚,我感覺身體暖和不少,這才有精力問鈴鈴:“為什麼?”“一個狼心狗肺,一個沒心沒肺。”鈴鈴又給我弄了碗雞湯過來,像個大人一樣說著,“我爹的忘恩負義是愚昧,這個吸血鬼就是單純的冷血。他是塊石頭,焐不熱的。”李懟懟是石頭?我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了很久之前,居民樓裡,李懟懟穿著睡衣拖鞋被李陪陪拉出去打架的場景。還有不久前,在武隆的地底溶洞裡,李豬豬為了救我,碎了他的戒指法器的場景。還有很多很多細小的時候,他催租的時候,燙火鍋的時候,在我懷裡睡著的時候……李懟懟對我而言,並不是石頭,也不需要焐熱,因為他本來就是溫暖的,對我還有居民樓的大家,甚至對吸協,對非人類一起構建起來的那個組織,他都是有溫度的。所以他投入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在裡麵,為了維持非人類組織的秩序。他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樂,有偏好,有憎惡。他並不像他自己所說,也不像彆人所說是個冰冷的吸血鬼,他其實……有一顆那麼溫暖的心。我所認識的李懟懟是那樣的。“阿姐,”鈴鈴勸我,“你不要喜歡他了。” 我沉默了很久:“這麼……明顯的嗎……”“你看他的眼神跟我娘看我爹的眼神一模一樣,我阿娘太可憐了,我不希望你變得和我阿娘一樣。”可能怎麼辦呢,我已經喜歡上李懟懟了啊,雖然……可能不是現在這個。但他……和他一樣啊。我沉默地喝完了湯,這一天就在鈴鈴的照顧下,在**躺著過了。我因為氣血不足,一整個白天都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到了晚上的時候,卻突然精神了些。山穀裡的月光更亮,磚瓦房四周也安靜得嚇人,於是,在這深夜極致安靜的時候,房子裡有一丁點的動靜,我都聽得一清二楚。隔壁房間的李懟懟……在呻吟和掙紮。我摸著脖子上的疤,理智告訴自己一萬遍,不要過去不要過去不要過去,你是螻蟻而已。但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了李懟懟的門前。算了吧,認了吧,蘇小信,對於這個吸血鬼的事情,你就是沒辦法事不關己,哪怕這事兒可能要你的命。我告訴自己,好在,這隻是一個夢。我抬起手,推開李懟懟的房門,李懟懟躺在**,臉色慘白如漿,汗水已經濕了他的頭發。和前幾個晚上都不一樣,今晚的李懟懟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或者說他之前也一直在忍受痛苦,但今夜,終於超過了他能壓抑的程度。“李一言。”我喚他的名字,希望能喚醒他的神智,讓他好過一些。但收效甚微。我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些什麼,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燒點熱水,給他拿個毛巾擦擦汗,我起身要走,卻忽然被冰涼的手掌拽住了手臂。我一愣,那手卻猛地一用力,將我拉向床榻。我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李懟懟另一隻手立即將倒在床榻上的我抱住。我立即在他的懷抱裡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李懟懟卻沒有做更進一步的動作:“不要動。”他開口了,聲音沙啞至極,而懷抱卻那麼緊。因為挨得這麼近,所以我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也能看到,屋外月光銀輝之下,他臉上皮膚下,有一個陰影輕輕爬過。我忽然想起之前他說過,他體內的屍蟲,喜歡溫暖的地方,所以……他抱著我,是為了讓屍蟲都集中在手上,這樣,或許能緩解疼痛?他抱住我的雙手一時間變得有些可怕起來,但我又想起薇薇離開之前曾經說,這屍蟲必須要用於家的藥才能引出來,那想來也是不會那麼輕易地離開李懟懟,鑽到我身體裡來的。隻是這些屍蟲到了這個點是活躍的時候,愛在李懟懟身體裡作祟,而我又剛好能緩解李懟懟的疼痛……我躺在李懟懟的懷裡,沒敢再多動。李懟懟努力壓抑著痛苦,也沒有多說話。時間仿佛就在這時靜止了一樣,月夜,獨處,共臥一個床榻上,但卻除了擁抱,並無他事。我身體還是氣血不足,被他抱了一會兒,困意再次襲上頭,我又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我又看見李懟懟在看我。他審視著我,如同在審視世間的奇珍異獸一樣,仿佛要將我發際線的高度和下頜骨的弧度都描摹下來一樣,那麼仔細……醒來的時候,李懟懟早已經不抱著我了,他坐在屋中椅子上,翻看著不知從哪兒找出來的舊書。聽見我醒來的聲音,李懟懟頭也沒回地說:“自己回去,昨夜的事,再沒下次。”初醒,聽到這麼一句話,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是想幫你……”話沒說完,李懟懟又說:“下次你就彆想活著醒過來了。”再沒下次,彆想活著醒過來,小螻蟻……這些詞句在我腦海裡盤旋了幾圈,一時間我隻覺心涼透了,仿佛自己的熱情全都喂了狗,我有些委屈,有些難過,我扶著床站起身,本來打算走掉算了。但轉念一想,還是好氣。這個夢境裡麵,李懟懟你折騰也折騰了,我照顧也照顧了,對你好也對你夠好了!你還想乾什麼?整天陰陽怪氣地折磨人,你還要我怎麼供著你?我越想越氣,多日來的伏低做小霎時化為了一股巨大的憤怒,怒向膽邊生,我心一橫,反正這是個夢境,李懟懟你大不了一巴掌拍死我,不蒸饅頭爭口氣!夢醒之後還是一個好作者!我三步並兩步,走到李懟懟椅子後麵,李懟懟察覺到了我走向他,他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來,我一巴掌狠狠地從他後腦勺上飛過去。李懟懟目光一凜,他的動作比我快不知道多少,這一巴掌直接被他抓在了手裡。他眯眼看著我:“找死?”“你才要死!!”我抬腳狠狠一腳踹在他坐的椅子上,雖然沒有對他造成實際傷害,但這套動作言語可謂是完全踐踏了他的權威。我從李懟懟微微眯起來的表示憤怒的眼神裡還看到了一絲震驚和蒙圈。“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不伺候了!痛死你這孫子!”我狠狠地將手臂一抽,竟然還真讓我從他手裡將手臂抽回來了。我轉頭就走,一腳踹了李懟懟的房門,大步走了出去。我一路氣呼呼地走回自己的房間,一回房間我就開始扶著牆喘氣。鈴鈴在樓下做早飯,聽到動靜,小小一隻的她穿著圍裙拿著鍋鏟就上樓來了,她看著扶牆的我,問我:“李一言欺負你了?”我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他打你了?!”鈴鈴很憤怒。“沒……”“那你捂著胸口喘什麼氣?”“太!爽!了!”我又深呼吸了幾口氣,“有點暈……”鈴鈴:“……”懟了李懟懟之後,我身心都舒暢了,但爽完之後,鈴鈴問了我一個問題。“吸血鬼心眼小,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怎麼報複你?”沒有。我呆住了。鈴鈴給了我一個“保重”的眼神,隨即喊了一聲吃早飯了,又拿著鍋鏟下樓了。我跟著去了餐廳,坐在餐廳的長桌邊上,我抖了兩下腿,心裡有些焦躁,李懟懟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脾氣,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但管他的呢。救,我也救過了,血,也給他吸過了,好臉色好言語也都給過了,反正我做什麼這個李懟懟也不會有好心情。那我不如就做一個不怕開水燙的死豬,你越懟我我越浪。你不愛和我和平共處,那咱們倆都不要好過就好啦!瞧瞧前那段時間把他給慣的!越想越生氣,讓本來氣血不足的我有點頭暈,我喝了口豆漿定定神,忽然,餐廳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我轉頭一看,正巧對上李懟懟的眼睛。我一愣,隨即強撐氣勢與他沉默對視,不能退縮,誰退,誰就輸了。在我較勁一般看著他時,李懟懟卻倏爾將目光一轉,竟是……服軟了?我看著他走到餐桌另一頭坐下,端了已經擺好的豆漿喝了一口。他很沉默,也沒有看我,更沒打算要報複我,早上那事兒……竟是打算就此帶過嗎?出人意料。“小精靈,”喝完了口豆漿,李懟懟開了口,喊的卻是鈴鈴,“把閣樓鑰匙給我。”鈴鈴兩條腿短,人坐在椅子上,腿卻夠不到地,在空中晃來晃去地**:“做什麼?”她吃著荷包蛋問李懟懟,“閣樓有我阿娘之前造的法器,不能隨便讓人上去。”“我對那些破爛沒興趣。”李懟懟說,“在你磨嘰的娘回來之前,我不想被廢人打擾。”我筷子一放:“誰是廢人了?”鈴鈴也很不高興:“我娘哪兒磨嘰了?”要是鈴鈴的娘在,估計也會問他,那些法器怎麼破爛了?這大概就是李懟懟的本事吧,用最少的話懟最多的人。他還一臉正氣,渾身自信。他把手一抱,靠在椅子上:“你娘走了幾天了,去湘西都能跑個來回,現在還沒見人影,不磨嘰?”鈴鈴還小,一時間沒想出回嘴的話,李懟懟轉而針對我,“對著鏡子看看臉,再來和我理論你是不是廢人。”我不是鈴鈴,我對這樣懟人的李懟懟早已經適應,所以我很快就組織好了我的反抗言語:“我變成這樣的臉色,不是因為我天生這樣,而是因為我用我的血喂飽了你,所以現在才這麼廢,吸血鬼,於情於理,你都應該謝謝我救你一命吧?”李懟懟挑了一下眉,冷笑一聲:“還能在這兒裝腔作勢,不該是你要謝謝我留你一命嗎?”“你留我一命?”我氣笑了,“你們吸血鬼就是這麼是非顛倒、不知感恩的物種?”“強者為是,弱者為非。我強你弱,我是你非。顛倒?你怕才是顛倒的那個吧,不知感恩的廢人。”“哪有以強弱論是非的?”我憤怒,拍案而起,“你強詞奪理!”“強者定規矩,弱者服從規矩,從來如此,隻有你們人類非要假模假樣地套些仁慈禮儀,不過是讓弱者自我安慰,讓強者心安理得而已,我不信你們人類這套。在我這兒,我就是規矩,而在我的規矩裡,前天夜裡,是我,留了你,一命。”他強調了這句話,看著我接著說,“我和你們人類還不一樣的一點是,我做事,不需要感恩。”他……歪理一套套的,這辯論我居然要輸了……李懟懟站起身來,對於贏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他感到誌得意滿,那高傲中帶著點暗爽的模樣,竟然和我先前認識的那個李懟懟重合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長毛李懟懟的身上,看到那個“包租公”的影子。他敲敲桌子,對著鈴鈴仰了下下巴,高傲地說:“鑰匙。”鈴鈴坐在椅子上,也不晃腿了,目光盯著李懟懟:“所以,你為什麼要留她一命?”鈴鈴這一問,仿佛是對李懟懟靈魂的拷問。李懟懟微揚的嘴角僵了一瞬,我也倏爾抬頭再次迎向李懟懟的目光,耳邊是鈴鈴稚嫩的聲音帶著孩子天然的純真在發問:“你那麼厲害,在你的規矩裡,為什麼留了她一命?”對啊,為什麼?會不會因為你這個長毛李懟懟,也對我生了一些……惻隱之心?我微微紅著臉,看著李懟懟。正在我內心湧出無數想法之際,屋外樹林之中忽然傳來一聲狗狗的慘叫,聲音淒厲,瞬間驚醒了沉默的我們,我們都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透過彩色玻璃,隻見外麵枯樹林中,一隻棕毛的大狗正在撕咬一隻小黑狗。場麵血腥暴力,李懟懟麵無表情,鈴鈴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回過頭來。“那小狗要被咬死了!”我連忙站起身來,拿了桌上的刀叉和碗就衝了出去。我衝出屋子,小狗已經沒有了慘叫的力氣,隻有大狗還從喉嚨裡發出“嗚嗚”怒吼聲,我一把將碗砸了出去了,瓷碗破碎的聲音嚇得大狗鬆了口。大狗往旁邊一撤,隨即盯向了我,那**的獠牙看得我心頭一寒,我瞅了一眼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黑狗,一咬牙,拿著手中刀叉去嚇唬大狗:“噓!走!走開!”大狗被我嚇得身子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走,它一直擺著攻擊的姿勢,尋找撲上來將我咬死的機會。我有點了,本就氣血不足的身體,這麼一跑一吼,一下就開始覺得腦袋暈了起來。便在這時,氣勢洶洶的大野狗低嘯的聲音忽然矮了一截,它開始往後麵退,忽然“嗷嗚”一聲,發出求饒似的聲音,夾著尾巴扭頭就跑了。我一轉頭,看見李懟懟走到了我身邊。“乾得漂亮。”我心係小黑狗,盯著小狗,心不在焉地誇了李懟懟一句。李懟懟一臉不高興地皺了下眉頭:“你……”我沒聽他說完,就向小黑狗奔了過去。小狗非常可憐,一身是血地蜷縮在地,一直發出低弱的求救之聲。一雙黑眼睛淚汪汪地望著我,將我看得心軟又心酸。“李……李一言,你把你衣服借我下,我們把它抬回去,給它包包傷口。”李懟懟跟著走過來,抱著手,腰都沒彎一下:“殺了算了。”鈴鈴也跟著走了過來,她蹲到旁邊看了會:“嗯,能吃肉。”這些非人類……我沒有理他們,自己把小黑狗抱了起來,小步跑回餐廳。鈴鈴看我一定要救,就給我拿來了屋裡準備的酒精和紗布。我其實是不知道怎麼救的,我拿著酒精看著小黑狗身上的傷口,有些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鈴鈴接過了東西,開始給小黑狗治療。這個小精靈,真的不愧是個小精靈,做飯醫療,真是樣樣都會!我聚精會神地旁邊守著。李懟懟在門口瞥了一眼,冷言冷語地說:“一條狗命,興師動眾。”“狗命也是命,它跑到這裡被我看見了,那就是緣分。”“咬成這樣……”李懟懟淡漠地說著,“你和它的緣分,怕是不夠深。”我沒有搭腔了,因為我確實不知道這小黑狗現在還能不能活。鈴鈴給它縫傷口縫了許久,等完全弄好了已經是晚上了,吃過晚飯,鈴鈴回屋休息了,我還坐在餐廳守著小黑狗。它呼吸又小又弱,我摸摸它的小爪子:“小可愛。”我叫它,“你一定要活下來讓那個吸血鬼看看呀。”到了深夜,我有些犯困了,便想著回屋休息,我心想著今晚絕對不要再去看李懟懟了。但路過李懟懟的房間,我還是忍不住往裡麵望了一眼,卻見李懟懟的房間房門大開,裡麵空無一人。我一驚,走進李懟懟房間,左右探看,卻忽然從天花板上聽到了一些動靜。鈴鈴還是把閣樓的鑰匙給他了嗎?我握了握拳,心想不能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但我最後還是站在了閣樓房間的門前。閣樓的三角屋頂上開了一個長方形的天窗,外麵的星光正好可以從這窗戶漏進來,星光照亮了閣樓,我看著門把手,沒有握上去。忽然之間,房間裡忽然傳出“咚”一聲悶響。仿似是什麼撞上了木門,將閣樓房梁上的灰都震了一些下來。我握上了閣樓木門的把手,輕輕轉動了一下……門被反鎖了,打不開。想到白天李懟懟說的“閒雜人”三個字,我想,要不我還是下樓吧,李懟懟好像並沒有覺得,我是在幫他。或許,他更想一個人麵對痛苦,或許他覺得被彆人看到自己的狼狽會非常的丟人……我歎了聲氣,放開了木門把手,正打算離開,木門忽然間又是“咚”一聲響。我驚了一跳:“李……李一言?你……沒事吧?”“沒事……”裡麵是他緊咬牙關發出的沙啞聲音,雖然聽起來並不是沒事的樣子,但我還是決定尊重他的逞強。“那我下去了,不打擾你了。”“吳一語。”李懟懟聲音很小,說話也含糊,我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隻當他在嘟囔,直到他又大聲地喊了一次:“吳一語!”這次我聽清楚了,然後反應了半天,哦……對了,之前我和鈴鈴胡扯,我的名字叫吳一語來著。“怎麼了?”“回來。”一時間,我覺得我的耳朵似乎出問題了:“啊?”“回來。”我走到門邊,看著地上的門縫,門縫漏著屋裡的光,中間一片卻有陰影,應該是李懟懟……靠著門坐著:“就在這裡。”他的聲音,也是靠著門發出來的,所以聽起來那麼近。“你要我在這裡乾什麼?”我問他。“待著。”“為什麼?”裡麵沉默了很久:“你會讓我身體裡的屍蟲,安靜一些。”屍蟲喜歡溫暖的東西……“我體溫有那麼高嗎?”我一邊疑惑著一邊也背靠著門坐了下去,“隔著門也能感受到?”“隔著門也能感受到。”他重複我的話,給了肯定的答案,明明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卻讓我心跳倏爾亂了一瞬,我有些慌了,趕緊找了另外一個話題:“你今天怎麼沒暈過去?”“我的身體,會一天比一天更適應它。”還真是……厲害的身體。我瞥了下嘴:“你身體這麼厲害,還讓我留下來乾什麼?你白天拚命地趕我走,說我是閒雜人,還那麼嫌棄我。”他又沉默了很久:“你身體裡的血還能被奪走多少?”他反問我,“還沒被咬疼嗎?”我摸了摸脖子,被他獠牙刺傷的地方,結的痂還沒有脫落,像印章,是他在我身體上留下的痕跡。“李一言。”我思考了一下他話語背後的含義和思想感情,我問他,“我可不可以把你昨天和今天的彆扭理解成——其實,你是在為咬了我這件事,感到抱歉啊?”李懟懟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時間長得讓我以為他根本不會回答我這個問題了。我背靠著房門,望著天窗外的星空,感覺困意如岸邊水波一樣推來,在我即將被這水波淹埋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李懟懟彆扭地說了句。“沒有。”我快睡著了,意識模糊,但心裡卻清楚。是的,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