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擦肩而過或非她不可(1 / 1)

1、月底,駱驛作為電視劇的投資人之一來長風和顧嶽源商量事情。如果沒有出陳熙那檔事,現在電視劇應該都拍完四分之三了。陳熙出事導致我們把他的鏡頭全刪,顧嶽源是個完美主義者,為了最終呈現的效果,咬咬牙,把一些陳熙和其他演員的對手戲也刪了。現在正在加緊補拍的,全是之前已經拍過的戲份。顧嶽源向駱驛陳述著這些劇組的事情,我出去替他們倒咖啡,剛走出顧嶽源辦公室門,突然看到公司大門外站著一個男孩子。有點眼熟,我疑惑地看著他,他趴在門上,拍了拍門,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天吃飯時候沈辰帶去的小男朋友,叫小謝。前台小妹不在,我走過去替他開門,他一步跨進來,滿臉焦急:“沈辰呢?沈辰去哪裡了,為什麼我打電話也找不到她,去她家也找不到她?”我語塞,沈辰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去向,看來在沈辰心裡,他就是個擋箭牌小男孩,根本沒什麼分量。我搪塞:“或許哪裡有什麼秀她去看了唄。”他否認:“不可能,這兩個星期我把在國內國外舉辦的大秀都去遍了,沒有看到她。”我咋舌,這孩子真有毅力,沈辰何苦又荼毒這麼張無暇白紙,我隻能厚臉皮扯謊:“我怎麼知道她去了哪裡,我又不是她媽。她沒告訴你她去哪裡,說明她不準備和你有什麼發展唄,天涯何處無芳草,小夥子,你彆吊死在一棵樹上啊。”我的話戳中了他,這脆弱的小夥子突然蹲下來開始哭:“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知道她心裡有彆人,可我就是喜歡她,我就是想照顧她。”周圍的同事們都八卦地朝門口望過來,眼睛裡閃現著如饑似渴的光,我尷尬地去拉小謝:“你彆這樣,讓人看笑話。”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繼續哭自己的:“我就是想照顧她,她懷孕快六個月了,到處跑,多危險啊。我不介意那孩子是誰的,我隻想她好好的……”身後突然傳來駱驛驚疑的聲音:“沈辰懷孕了?六個月?”我轉過身,顧嶽源和駱驛剛剛談完事情走出來,恰好聽到小謝那最後一句話。我下意識地替沈辰辯護:“是啊,那又怎樣,反正沒有去破壞誰的家庭。”出乎意料的,駱驛卻沒有嘲笑譏諷沈辰,他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神情恍惚地跨過小謝身邊去推門,他沒有按開關,當然推不開,可是他像魔怔了一樣,隻顧機械地去推門,顧嶽源伸手替他按了一下開關,他猝不及防,差點摔出去,站穩腳步後他對顧嶽源輕聲說了一聲謝,然後大步走下了樓梯。我們公司在九樓,他卻直接下了樓梯,沒有去電梯間。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天呐,認識駱驛這麼多年,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淡定優雅的欠揍模樣,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神不守舍儀態儘失。 我對顧嶽源說:“他不對勁,你們聊了什麼?”顧嶽源搖搖頭:“聊完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他是聽了沈辰後才這樣的。”往日一些不曾注意到的碎片漸漸浮現聚攏,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顧嶽源:“你的意思是?”顧嶽源還沒來得及開口,被我們冷落多時的小謝不滿地站起來:“你肯定知道沈辰去哪裡了,你快告訴我!”我啼笑皆非地看著他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用長輩的口吻勸他:“小朋友,你年紀還小,聽我的話,現在回家去,洗個臉,睡一覺,明天早晨起來大街上一轉,穿碎花裙子和白球鞋愛吃冰激淩樂意為爆米花電影流眼淚的好姑娘滿世界都是,個個都比沈辰年輕,個個都比沈辰愛你。”年輕的小謝被我的話激得炸毛:“你裝什麼知心電台啊,我今年十九歲,十九歲的愛難道就比二十五歲的愛卑微?難道二十五歲的愛情叫愛情,十九歲的愛情就是玩笑?你難道沒有在十九歲的時候愛過什麼人嗎?”我啞口無言,十九歲……十九歲時我是愛過人的,還想過與那人白頭偕老,那時我的心情莊嚴如同小學時第一次參加升旗儀式。我對眼前這男孩肅然起敬,收起戲謔的口吻:“我是知道沈辰的去向,可是她說過不許我告訴彆人,所以,對不起。”如果他的愛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偉大嚴肅,那麼他就去大海撈針般茫然地尋找吧,在尋找的過程中,他會漸漸看清自己的心,明白沈辰到底是他的非她不可,還是他的擦肩而過。小謝走後,午飯時間也到了,我和顧嶽源下樓吃飯。距離第一次來這個園區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時間,這半年裡園區不斷建設,設施比過去完備了很多,也不再隻有便利店供應三餐,離我們這幢樓不遠有一個小餐廳集群,我和顧嶽源是其中一家的常客。等上菜的時間,我問他:“剛才你什麼意思?”顧嶽源斟熱茶洗杯子:“很簡單啊,隻有兩種可能,一,駱驛喜歡沈辰,二,沈辰的孩子就是駱驛的。”我有點懵:“太武斷了吧。”顧嶽源微微一笑:“我承認後者是有點武斷,但前者的論據很多啊,你說過,駱驛和沈辰一向不對付,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毫無關係,卻針鋒相對,這本來就有點讓人生疑,那天我約他們一起吃飯,如果我沒記錯,那是我認識這麼久以來,唯一一次,沈辰知道駱驛也會到場的場合,也隻有那次,她帶了小謝去,說是自己的男朋友,你說,她是帶給誰看的?而今天呢,駱驛一聽說沈辰懷孕的消息,頓時像丟了魂兒,如果真是死敵,難道不該拍手稱快?”我若有所思,侍應生端著盤子朝我們走過來,顧嶽源替我拆封筷子:“彆想了,先吃飯吧,說不定這兩天當事人就會來告訴你答案了。”他說的真真沒錯,當晚我接到駱驛的電話,他的聲音一派名將戰敗後的頹廢:“我在你家樓下。”我穿衣服下樓,駱驛站在路燈下,渾身散發著一種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挫敗氣息,我放慢腳步走過去:“大半夜的,找我什麼事?”自從分手後,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麵,他不多廢話,單刀直入:“沈辰在哪裡?”我蹙眉,他喝了不少酒,滿嘴酒氣,他一向不愛喝酒,即使是為了應酬,我後退半步:“不知道。”他的聲音低下去:“告訴我吧,我得找到她。”他糾結著眉頭,像是掙紮了很久,終於據實以告:“如果我沒猜錯,我應該是她孩子的父親。”儘管之前已經聽過顧嶽源的猜想,但我還是如轟雷掣頂般腦袋裡嗡嗡作響,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是沈辰孩子的爹!半天,我才張開口:“你們……什麼時候?怎麼會……”他自嘲地一笑:“半年前,隻有一次。”我最好的朋友和‘前男友’連人命都搞出來了,我卻對此一無所知,我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消化:“你喜歡沈辰嗎?”他的神情突然冷淡下去,聲音也冷淡如秋風:“不,一點也不。”我火冒三丈,轉身就走:“那你找她乾什麼,滾吧,你以為她需要你支付孩子的撫養費嗎?”手臂卻被人抓住,一隻手緊緊地攥住我的手腕,攥的我手腕生疼,仿佛要被捏碎,我轉過頭,駱驛一手抓著我,臉上表情痛苦,五官扭曲如受重刑,他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求你,給我她的地址。”我被他的表情駭到,不由自主地說:“荷蘭,她在荷蘭。”2、三天後,駱驛出發去了荷蘭。他並沒有告訴我關於他和沈辰之間那些事,但我直覺並沒有那麼簡單,仔細想想,駱驛做文化商人的這些年裡,也是滿世界地飛,但是我似乎從來沒有他去荷蘭的印象。一個從不去荷蘭的駱驛,一個每年會去兩三次荷蘭的沈辰,荷蘭到底有什麼東西,讓駱驛畏懼如狼虎,讓沈辰渴慕如薔薇?我百思不得其解。顧家卻傳來一個好消息,白鷺被確診懷孕了,顧嶽源的姑姑有後了——雖然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血緣關係。顧家全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很振奮,大哼三兄妹,每家都隻有一個孩子,人丁不旺,現在終於要添丁進口,著實令人興奮。堂姐家小公主尤其興奮,她媽媽這邊,顧家全家隻有她一個小孩子,爸爸那邊也是一樣,小公主從小沒玩伴,隻能抱著Iapd玩完消消樂玩暖暖,真淒慘,聽說即將有弟弟妹妹誕生,公主吵著要去看白鷺,堂姐堂姐夫沒空,於是我和顧嶽源代表全家,帶著公主去看望沈平江白鷺和未出生的孩子。隻有沈平江一個人坐在樓下的客廳裡,他說白鷺睡著了。我不是很喜歡沈平江的家,也不是很喜歡沈平江,婚禮上並沒有太大感覺,後來幾次接觸,總覺得人有些飄飄渺渺的不落實地,他靜靜微笑的時候,我甚至會感覺到一陣寒意。儘管沈平江說白鷺睡著了,但公主還是堅持想去看她一下:“我不吵她,我就遠遠地看她一眼。”沈平江臉上還是那種淡淡的微笑:“那好,我先上去看她一下。”他上了樓,過了一會兒又下來,站在樓梯上對我們微笑:“上來吧,腳步輕一點,她睡著了。”我們幾個人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沈平江推開臥室的門,白鷺正背對我們躺在**,靜靜地睡著。我們退下樓,既然已經看完孕婦,該告彆了,顧嶽源叮囑沈平江:“白鷺總是不參加家庭聚會,爸爸上次都生氣了,下次聚會你一定要帶她去。”沈平江回答他:“如果能的話,我一定帶她去。”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連孕婦的正臉都沒見到,公主也是悶悶不樂,隻坐在後麵悶頭玩遊戲。我問顧嶽源:“你和你這個表弟關係怎麼樣?”顧嶽源盯著路,回答我:“小時候還好,姑姑姑父死後,我媽可憐他,於是把他帶在身邊養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他性格開朗,和我關係也親如兄弟。直到有一天,明子說漏了嘴,把他不是姑姑親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從那之後他就有點悶悶不樂,過了兩年我媽去世了,他就更沉默寡言了,有一次我們聽到家裡請的保姆嚼舌根子,說他是克六親一生孤獨的命,親生父母不認,養父母遭他連累,現在連我媽都被克死了。聽了這話他情緒很低落,後來這事兒被我爸知道了,我爸很生氣,辭退了多嘴多舌的那幾個人,可是傷害已經造成,平江過了段時間就借故搬出了我們家,從那之後他和我們的關係就淡了下來,隻是每個月來我們家吃一頓飯。那一年他才十五歲,真難想象他是怎麼一個人生活在沈家那幢房子裡的。後來他考上了一所很南方的大學,跟我們的聯係就更少了,隻有寒假回家時,才來吃一頓年夜飯。”他歎一口氣:“這些年他性格越來越沉默,我們都很擔心他,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聽說他要結婚的時候,我們都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我們一直擔心他真的會把自己封閉起來孤獨一生。”我想起我所知的沈平江與白鷺那些事,據說白鷺畢業後去了沈平江的牙科診所工作,沈平江對白鷺一見鐘情,不顧白鷺已有男友,窮追不舍,終於追到白鷺對宋謹死心,答應了沈平江的求婚。按照顧嶽源的說法,沈平江是一個沉默自閉的人,這樣高調執著地追求白鷺,他應該是很愛她吧。我想。可是內心卻總有一股忐忑不安在躍動。周末我和顧嶽源去了一趟影視城,周一回來後,剛到公司樓下,還沒上樓,就看到有人在那裡守株待兔,竟然是宋謹的女朋友薇薇,我一陣頭痛,我最近到底犯哪門子太歲,怎麼所有人的前任現任都跑來找我?拉著顧嶽源想要繞道走,卻被眼尖的小姑娘一眼看到,她朝我跑過來,跑到我麵前就抓住我的手腕:“付學姐,總算等到你了。”我隻能擠出笑臉:“找我什麼事?”小姑娘哇的一聲哭出來:“宋謹要和我分手!”我腦袋裡嗡地一聲,哭笑不得:“他和你分手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他媽,你去找他媽都比我找我有用。”小姑娘抽噎著不肯撒手:“我知道你是他夢中情人,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是他去初中部給你送東西,那時候我在打掃衛生,看到他在走廊裡等你,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歡你,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我想,如果他能這樣看我就好了。為了他,我拚命學習,想要考他的高中他的大學,可是我和他年齡差太多,每次我考上他的學校他都畢業了,現在我終於借相親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他卻要和我分手,我什麼都沒做錯,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肯定是還喜歡你!”世事如連環,環環不可解,我目瞪口呆,從我初三算到現在,接近十年時間,誰知道這十年裡,在宋謹的背後還有這樣一雙眼睛和一顆熾熱的心?可是,這真的和我無關好嗎?一邊顧嶽源早就黑了臉,他不顧紳士風度,一把推開薇薇,把我拉到懷裡:“小姐,我不管你和宋謹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請你注意,付家好現在是我的女朋友,請不要跑到她麵前和她講另一個男人。尤其是當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說完這句話,他拉著我快步走進了大樓。我跌跌撞撞地被顧嶽源牽著走,回頭看一眼薇薇,那小女孩站在淒冷的西風中,伶仃如枯草。十年苦戀又有何用,世界上很多人的愛情,不過是為了證明,世間事,十有八九是徒勞。3、大哼希望我和顧嶽源可以先在年底訂婚,所以月底,我媽來了上海。大哼請她吃飯,地點就在顧家,說要討論一下訂婚的事情,顯然大哼對我媽這種文雅的中年知識女性非常滿意,他說起三十年前:“曾經我們見過一麵的,那時候我還在追明薇,有一次去劇組,正好你也在,我還跟你打過招呼。”我媽禮貌地一笑:“我記得,那時候明薇很苦惱,到底是要選擇你,還是選擇演戲。她經常在散戲後跟我說心事,大部分都是關於你的。”我和顧嶽源對視一眼,這世界兜兜轉轉多麼巧合。這頓飯吃得非常和諧,大哼極力壓製著自己的霸氣外漏,一頓飯下來,他竟然一個哼字都沒有說,堪稱奇跡。他們把訂婚時間商量在了半個月後。趁他們喝茶的時候,我和顧嶽源偷偷溜了出去,戀人和未婚夫妻之間的感覺並不相同,好奇妙,我們牽著手在街上走,除了傻笑,也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路過一間律所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匆匆從裡麵走出來,我停下腳步,問顧嶽源:“你看,那個是不是宋謹?”一輛車駛過,宋謹已經不見人影,顧嶽源有點不高興:“你能不能不要提他?”他不喜歡宋謹,總覺得宋謹是個威脅,我隻好閉嘴,心裡卻十分疑惑,宋謹為什麼要去律所?最近的我朋友們都謎團重重,沈辰駱驛宋謹,也隻剩下一個浣浣算省心。不知道沈辰怎麼樣了,駱驛有沒有找到他?那天之後我也沒有再見過駱驛。沈辰出國後也沒有告訴她新的聯係方式,駱驛也是一樣的聯係不上。至於那個小男孩小謝,他還在不知疲倦地往各大秀場跑,不知道到底能堅持到幾時。訂婚雖不比結婚,但也是非常繁瑣,訂禮服,發請帖,找酒店,還有諸多瑣碎細節。臨近過年,討好彩頭訂婚結婚的人特彆多,我們訂下的晚,如果不是顧氏名下有酒店,單隻訂酒店也是個大麻煩,堂姐給我們推薦了她結婚時候禮服的設計師,去見設計師的時候,我又想起沈辰,她曾經說過,等到我和浣浣結婚的時候,會親自給我們設計獨一無二的婚紗。但是她現在到底去了哪裡呢?沒想到我的訂婚典禮上,沈辰駱驛都會不在。我猶豫著要不要給宋謹發請帖,宋謹卻提前來了電話,他說我訂婚那天他恐怕有事來不了,提前祝福我和顧嶽源。顧嶽源正在一邊寫請帖,等我掛了電話,他陰陽怪氣地說:“心上人要結婚了,可惜新郎不是我,好傷心啊。”我真不明白顧嶽源為什麼這麼討厭宋謹,宋謹雖然可能暗戀了我十來年吧,但是人家從來沒有騷擾過我,也從來沒有非分之想。顧嶽源冷笑:“他這種性格,害人害己,到頭來恐怕還會覺得自己偉大無比。”我推他一下:“什麼害人害己的,你說話吉利點。”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我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慌,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在悄悄發生。當然也給同事們發了請柬,然而同事們不滿足於在我們的親朋好友間泯然眾人矣,提議要單獨搞一個隻有公司同事們參與的脫單派對,顧嶽源一口答應,並且承諾費用自己全包,讓同事們速速選好派對場所上報,爭取在本周五晚上大家不醉不歸。單身派對就是狂放不拘小節,最後我們敲定了一家酒吧,周五這天公司異常清閒,顧嶽源宣布提前下班,一整個公司的人浩浩****殺向離公司最近的酒吧。派對無非是那些流程,喝酒遊戲互相打趣,玩過那些俗套的老遊戲,同事們開始威逼顧嶽源和我交代從認識到勾搭在一起的全過程。我倚在沙發上嗑瓜子,抿嘴笑不說話,顧嶽源端起一杯水潤潤喉嚨:“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那時候你們老板娘還是個大學生,去參加一個選秀比賽,你們可以上網搜,那時候的化妝技術還有點拙劣,你們老板娘塗著腮紅畫著眼影非常好笑哈哈哈。”我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搖晃:“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卻早有好事者打開手機搜到了當年的照片在同事間傳閱,大家嘖嘖稱奇,黑曆史被當中揭開,我臉紅得發燙,顧嶽源故作驚訝:“臉怎麼紅啦?”我惡狠狠地回敬一句:“精神煥發!”他笑著把我拉到他身邊,一手攬住我的肩膀。一個女同事問:“家好姐那時候蠻好看的呀,青蔥水嫩的,比其他小妖精好看多了,後來怎麼沒繼續在娛樂圈混?”顧嶽源繼續講故事:“是啊,當時我也這麼想,那時候我剛大學畢業,就在想著拍電視劇的事情,看到你們老板娘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她特彆適合其中一個角色,我本來還想去找她,結果第二次去現場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退賽了。我問主辦方的人要她的聯係方式,人家告訴我,你們老板娘已經決意退圈,不打算泄露個人信息。我不死心,後來又寫了好幾封信投遞到主辦方那裡,讓他們代為轉交給你們老板娘,現在看來,你們老板娘應該是沒收到。”等等,我驚訝起身:“你給我寫過信?”他看著我:“是啊,兩封吧。”我驀地想起去年收到的生日禮物,喃喃道:“我想我大概收到了,隻是沒有拆封。”辦公室小姑娘們聽得入迷,不停追問:“後來呢後來呢?”顧嶽源笑一笑:“世界這麼大,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後來我也就慢慢淡了這份心,一直到去年,我在商場電梯裡不小心推了一個姑娘一把,害她的新手機掉進了電梯縫裡,她火冒三丈轉過頭就揪住我的衣領,大喊一聲,“靠,你陪我手機”!說完這句話,他斜睨了我一眼,眼睛裡帶著笑,我臉頰越發滾燙,雙手捧住臉呻吟了一聲。顧嶽源一攤手:“雖然你們老板娘高了一點胖了一些,擦掉了可笑的腮紅和眼影,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當年我盯上的那個人。”小姑娘們發出一聲豔羨的驚歎:“你們好有緣分呐。”顧嶽源有點得意:“幾個小時後,我們在麗江的同一家客棧又相遇了,最巧的是,她是把旅行突然提前,所以,她原本預定的房間,那時候是我住著。”我看著神采飛揚的顧嶽源和聽的張大嘴巴如癡如醉的同事們,越想越覺得奇妙,原本從未有過這種感受,聽他從頭道來方覺人生際遇如此玄妙,擦肩而過與與子偕老兩種不同的結果,或許隻取決於某一瞬間的抉擇,如果那一天駱驛沒有向我求婚,如果那一天我和浣浣去的是其他任意一個古鎮而不是麗江……心臟驀然柔軟如海綿,吸飽了酒水,沉甸甸醉醺醺,我伸手勾住顧嶽源的小尾指,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引來同事們口哨聲此起彼伏。等到起哄夠了,一個男同事問:“老板你為什麼喜歡老板娘?老板娘哪點吸引了你?”顧嶽源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他的手指在膝蓋上彈琴鍵一般來回輕輕敲打著:“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們老板娘夠出類拔萃。”我喜不自勝,原來顧嶽源對我評價那麼高!忍不住坐起身來挺直了脊背,顧嶽源繼續說:“你們老板娘,是諧星界的顏值第一名,刷臉界的逗比南玻萬。”我張牙舞爪地撲上去,拳腳相加把顧嶽源一頓暴揍。派對一直鬨到晚上十一二點才散,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於是叫護花使者的叫護花使者,打車的打車,找代駕的找代駕。酒吧離我們家不遠,我和顧嶽源打算走著回去,散散步吹吹風醒醒酒。等到我們的人都散了,酒吧裡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和顧嶽源去買單,我突然在角落裡發現一張醉醺醺的熟臉。是駱驛,他從荷蘭回來了?他看上去喝了很多酒,閉著眼睛歪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蹙著眉頭表情有些痛苦,他這次荷蘭之行肯定很不順利,否則也不會在酒吧裡喝成這副鬼樣子,我喊顧嶽源:“你看。”顧嶽源看到駱驛也吃了一驚,我走過去輕輕拍駱驛的臉:“駱驛,駱驛,彆睡了。”他呻吟了一聲,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沒有睜開眼睛。我無奈:“不能讓他自己待在這裡,會出事的。”顧嶽源想了想:“先帶他回我家吧。”我和顧嶽源攙著駱驛走出酒吧,攔了一輛車,把駱驛帶回了我們小區,安置在顧嶽源家客廳裡。好在駱驛酒品不錯,喝醉酒後隻顧悶頭大睡,沒有撒酒瘋也沒有吐,饒是這樣,把他拖上樓還是費了我們好大力氣,我滿頭大汗地跟顧嶽源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家就打開了微信,給沈辰留言:今天我們在酒吧遇到喝得爛醉的駱驛,你們到底怎麼了?她沒有回我。4、第二天早晨我醒過來,第一時間就去看微信,然而還是沒有回應。我有點焦躁,胡亂梳洗了一下就去對麵顧嶽源家,駱驛和顧嶽源已經醒了,顧嶽源出去買早點了,駱驛正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這人最愛裝衣冠禽獸,我認識他這些年無論何時他都衣冠楚楚占儘上風,兩年前他做電視欄目嘉賓,在電視直播時被文物界同行炮轟是文化騙子投機商人,即使那時,他也是臉上帶笑仿佛對麵是螻蟻而世界儘在他掌握。我曾經一度懷疑他沒有人類的真實情感,卻沒有想到,在最近這段時間裡看儘他的不同顏色。我在他對麵坐下來:“你怎麼回事?在荷蘭找到沈辰了嗎?”他慘淡一笑:“找到了,但是她既不承認孩子與我有關,也不願意跟我回來。”我遲疑了一下,問他:“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臉色突然冷淡下來:“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抱歉,我現在並不想說。”我察覺到,每次當我想要探聽他和沈辰的過往,駱驛的神情就會脆弱不堪一擊變為冷淡甚至略帶殘酷,他們肯定有一段不能輕易為外人道的往事,我驀地想起那年我和沈辰剛成為朋友,駱驛去我們學校做講座,來找我時正趕上沈辰來給我送cospy的暖暖裝,後來,我送駱驛出學校,駱驛對我說,那個沈辰看上去不是善類,凶眉煞眼的,讓我最好離她遠一點。我又想起沈辰那天在餐廳裡說的話,她說,如果我真的沒有回來,你們不必想我,因為本來我和你們做朋友,就是動機不純的。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我最好的朋友,之所以成為我的朋友,可能是出於一場有目的的精心策劃!簡直不寒而栗。我抬起頭看駱驛,卻發現他的表情很不對,他眉頭糾結五官扭曲滿頭大汗,一手按在肋骨上,我慌了神:“你不舒服?”他沒來得及回答我,一頭栽倒了地上。我和顧嶽源叫救護車把他送到了醫院,醫生說他是空腹大量飲烈酒引發急性胃炎,需要打點滴。駱驛醒後,趕走了我們:“我會打電話給我的秘書。”過了半小時,駱驛的秘書小姐到了,我和顧嶽源離開了醫院。回去的路上,我把沈辰和駱驛的事情告訴給了顧嶽源,把心裡關於沈辰的那個疑問也同他說,顧嶽源問我:“你和沈辰做朋友這幾年,她有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我想了想,搖搖頭,他笑:“那不就得了,欺騙並非都是出於惡意。”我斜睨他:“你有沒有事情騙我?”他舉起兩根手指對太陽發誓:“這個真沒有。”我冷哼:“哪天被我發現你騙我,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回到家,我媽已經做好了午飯,吃飯的時候,我媽一直欲言又止的,我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她看了一眼,又看顧嶽源一眼:“我是在想,訂婚的事情,要不要告訴你爸,要不要他也出席。”我的筷子頓了頓。我承認,在看到付星荏那條為我辯解的長微博時,那一瞬間我很感動,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對他長達十年的積怨不是用那一篇長微博可以溶解的,而且……我始終覺得,如果不是他,蘇黎世或許就不會死。我垂下眼睛,用筷子反複戳著碗裡的米飯:“再說吧。”我媽把視線投向顧嶽源,顧嶽源也隻是溫和地笑一笑:“再說吧。”我感激地看顧嶽源一眼,他理解我,他縱容我,在他所有的美德裡,這點最讓我喜歡。蘇黎世就不,蘇黎世從小生活在一個父嚴母慈的傳統家庭,在他看來,父母與兒女之間可以永遠親密如幼兒時,他沒有付星荏那樣的父親,也沒有我媽那樣的母親,他沒有我的經曆,所以對我和付星荏之間的關係充滿了不解,他總覺得是我還處在漫長的中二期。他很仰慕付星荏,以至於當後來他背叛我後,直到現在,我都覺得,他把過錯歸咎於我,實際上是想要討好付星荏。一頓飯讓我想起往事,吃得悶悶不樂。還好吃完飯,堂姐打來電話,說禮服已經基本做好,讓我和顧嶽源下午去試一下。我趕緊拉著顧嶽源出了門,假裝沒有聽到我媽在背後那一聲輕輕的歎息。禮服的設計師是一個渾身上下充滿老娘氣質的男人,但手藝卻不錯,隻有一點,他把腰圍設計的太小,我需要屏住呼吸才能把自己塞進去,穿了十分鐘,憋的臉通紅,顧嶽源也是——笑的。老娘設計師一臉的不悅,鋒利的眼神在我的腰上徘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用眼睛裡的刀光把我腰上的肉剮下一半,天地良心,我雖然不是小腰精,但腰圍至少也比五分之四的女性要小吧,這老娘設計師難不成有一顆少女心是迪士尼公主電影的鐵粉,把腰圍設計的窄小如同愛莎女王的加冕禮服。顧嶽源忍著笑同設計師交涉:“能不能把腰圍改大一點?”設計師一臉藝術被侮辱的憤怒:“這件衣服就是要腰細才好看,我覺得我的設計很perfect,要麼瘦要麼醜,付小姐這個星期減一減肥好啦。”顧嶽源好說歹說,最終大家各退一步,這位傲嬌自負的設計師同意把腰圍改大一點,同時,我也要儘量減肥。我長舒一口氣,脫下禮服坐在一邊,揉著被折磨了半個小時的腰。顧嶽源轉身進了試衣間,老娘設計師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像在審視一塊豬肉,我被他看得發毛,他在我身邊坐下來:“你知道嗎,你的身材不隻是腰的問題,你缺乏運動,所以線條不夠美。我一眼就看出來你脂肪含量有點大,你實際體重隻有92對不對,但是看上去卻有96,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脂肪含量大,肌肉不夠緊實……”最後我被他忽悠得拿了一張附近健身房的宣傳單,答應等到試完禮服就去辦一張健身卡。老娘設計師滿意地走開了,顧嶽源還沒有出來,我在店裡轉來轉去,看看衣服,試試鞋子,突然間手機鈴響了,我光著腳跑過去拿起手機,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我疑惑了一下,按下接聽:“喂,哪位?”試衣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星期後即將與我訂婚的、我的未婚夫顧嶽源先生走了出來,他的禮服是一身收腰黑色西裝,線條漂亮英俊挺拔,他微笑著朝我走過來,如一陣十七歲暮春騎著單車街邊轉角時迎麵而來的好風,我被美色所迷,忘記了聽電話,直到那邊傳來喂喂喂的催促聲。我在顧嶽源戲謔的目光裡滿臉通紅地喂了一聲,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是付家好小姐嗎?”我問她:“你是哪位?”她笑了一笑:“可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醫生,上次我們見麵還是五年前,那時候我答應了你一件事情,一直沒忘,今天打電話來告訴你,昨天蘇瞳醒了。”蘇瞳醒了。我一愣,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