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雪訂婚已經兩年多了。這兩年多的時間裡，白雪總是在他身邊，吃的穿的，她都處處上心，可謂是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他的心卻怎麼也溫暖不起來。對她，有感激，更多的則是愧疚。是的，愧疚！因為對於這樣的付出，他沒有辦法去回報。至於愛，似乎從來沒有過。隻手撫上胸口。這裡，有一顆律動的心。可是自從五年前席芸去世之後，它仿佛一直在這裡平靜地跳動著，保持著一貫的節奏，不緊不慢。雖沒有停止，但也沒有加快的跡象。這是一顆雖然活著但早已經死掉了的心。也許，它沒死，隻是麻木了而已。要不然，怎會那麼多年，都不曾對任何女子動心？包括，幾乎與他朝夕相處的白雪。回想起當初母親提出讓他和白雪結婚的事情，東方健至今還懊悔不已。東方媽媽說：“健，白雪是個好女孩，她等了你這麼多年，也該得到點什麼。媽媽知道你還想念著小芸，可是她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就把她藏在心底吧。相信她也是希望你能夠再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共度終身。”他聽著媽媽的話，覺得有點道理。是呀，人死，又怎能複生。已經兩年多了，一切都可以放得開了吧。於是，他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不過，就算在一起，也隻能先訂婚。”妻子的身份，他仍然給席芸留著。哪怕，再多一天也好。從那時候開始，白雪便正式地成為了東方健的未婚妻。有時候，東方健想，如果當初沒有答應母親的要求，他現在會不會過得更快樂更自由一些？可是，沒有如果。假如說，愛情需要用時間來培養。那麼，他已經花了兩年時間來和白雪培養愛情。可是，那種波瀾不驚的相處不叫愛情，他知道。因為，他曾經擁有過，所以能夠做出比較。雖然那段愛的時光很短暫，卻足夠讓他用一生去回味。既然花了兩年時間都沒有種出愛情的花朵，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放棄？說實在的，這種沒有**的相處讓他厭倦極了。也許，應該挑個時間跟白雪講清楚才是。按下內線，道：“劉小姐，把今天下午要用的材料送進來。”“是，總裁。”半分鐘之後，劉秘書抱著一堆文件進了總裁辦公室，把它們放在桌上，回頭朝門外看了看，說：“總裁，白小姐還在外麵呢。”“我知道。你先去忙吧。”“是，總裁。”劉秘書退出了辦公室，果不其然地看到白雪一臉失望。“白小姐，總裁先生現在很忙，要不我陪您去吃飯吧？”“不用了。我再等等。”白雪硬擠了一個笑容出來。劉秘書輕輕搖頭，心想：哎，何必呢？明明不喜歡，為什麼要勉強在一起？這樣的相處，累人，也累己。 又是過了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終於打開了。白雪像隻小鳥一般歡快地迎了上去：“阿健，事情做完了？”“何必等我呢，餓了就自己去吃呀。”“一個人吃飯有什麼意思？”白雪嘟起嘴：“我要和你一起吃。”“真是說不過你，走吧。”“總裁先生，記得下午兩點半要跟迪威爾公司的設計人員見麵。”劉秘書提醒他。東方健看了看表，已經快要一點鐘了。說了聲：“來得及，我會儘快回來的。”看著東方健和白雪離去的背影，劉秘書突然間想起了席芸。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對她的印象很深。因為席芸就是那種雖然平淡，但很容易讓人記住的人。相對於白雪而言，她還是喜歡席芸多一些。隻可惜，紅顏多薄命，一切美好都因為那場車禍逝去了。餐廳裡，點了兩份餐，東方健和白雪兩人麵對麵坐著吃了起來。吃了幾口，白雪看著東方健。這個男人，好象從來不會主動跟她說話。每一次，都是她挑起話題，而他隻是回答著問題。都說戀愛使人幸福，為什麼她的愛帶著點苦澀？訂婚已經兩年多了，對於結婚兩個字，他從未提及過。她知道他的心裡仍舊放不下那個已經死去的影子，可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也應該淡忘了。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可是已經五年了，她為什麼覺得自己仍舊沒有明白東方健的心？相處得越久，不安的情緒也越來越深。白雪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真正正地走近東方健的心底裡去。“阿健，我們結婚吧？”白雪說。“咳……咳咳……”東方健嗆到了，喝了口水緩了緩，問：“你剛才說什麼？”“我說，我們結婚吧。”白雪又說了一遍，以一種頗為認真的態度。東方健放下了筷子，拿濕巾擦了擦嘴，說：“白雪，我想，這個問題我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畢竟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是吧？你一定要好好地考慮清楚。”“我考慮清楚了。”白雪態度很堅決：“阿健，我們相處那麼長時間了，你難道不喜歡我嗎？”“喜歡，可是……”可是，喜歡不是愛啊。不是他不想去愛，而是，他的愛連同席芸的死亡一起消失了。所以對於白雪，他隻能說抱歉。“對不起，白雪。我想我們不太合適在一起生活。”“不合適在一起？”白雪琢磨著這句話。都已經兩年多了，為什麼到現在才說這句話？心在隱隱作痛。她以為隻要陪在他的身邊，早晚會讓他愛上她的。可是，東方健的心一定是鋼鐵做成的，不，可能是鑽石做成的。水滴尚有穿石的時候，他的心，竟然比石頭還硬。“對不起，白雪。”這個時候，他真的隻能說這句話而已。“對不起？嗬嗬。”白雪笑起來，“阿健，你知道嗎？這是我們相處那麼長時間以來，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三個字。”“……”可是，真的隻能是對不起。“阿健，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不提結婚的事情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相處好嗎？”縱使沒有名份又有什麼關係？隻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便會覺得知足。慢慢來吧，就算東方健的心是鑽石做成的，她都要試著將它融化。第五十四章 初相遇“算了，白雪。到了這個份上了，我們索性說清楚吧。”東方健頓了頓，說：“我們分手吧。”“分手？”白雪有點手足無措起來，她能夠強烈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那種快要蹦出胸膛的節奏感讓她非常害怕。淚，已經隨著身體的顫抖溢出了眼眶。“真的要分手嗎？”“對不起。”討厭，居然又是這三個字。白雪皺了皺眉，硬是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難道她真的那麼差勁嗎？差勁到相處了兩年多，還不能分享一點點東方健的愛情？“白雪，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個比我更好的人。我不適合你。”“那麼，你適合那個死去的席芸？”白雪顯然有點激動了，聲音，夾帶著顫抖。“不管你怎麼看待小芸。我要告訴你，我的妻子，隻有她一個。”不管是誰，都無法取代席芸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東方健，你真是個無情的人。”確實是個無情的人，要不然，怎會那麼無動於衷她的用情至深？“或者是吧。白雪，我對不住你，你想要什麼補償，說吧。”希望可以用一筆補償費來償還白雪對於他的感情。“你覺得，你可以用什麼東西來補償？”白雪反問。東方健語塞。確實，感情和金錢是兩種互不乾係的東西，又怎能找到一個平衡點來給它們作換算呢？“如果你想到了，告訴我。”東方健不願再糾纏下去，喚了服務生準備結賬。白雪有些傷心，有些氣憤，眼睛瞄到桌上的水杯。想也沒想地拿起，一下子將杯中的水潑到了東方健的臉上。看到東方健的狼狽，她微微一愣，放在杯子，先他一步離去。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東方健苦笑。原來，這就是分手禮物。衣領裡有點涼，可是心裡卻是溫暖了許多。他終於不必再生活在愧疚裡麵。他的心裡，終於可以隻留下席芸一個人。餐廳的另一個角落裡，一頭烏黑的長卷發裝飾著一臉冷寂。安然嘴角微微揚起，剛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看來，他們吵架了。雖然離得很遠，她聽不清東方健和白雪的對話。但是從表情來看，他們似乎談得不太愉快。而最後那一幕，更加證實了安然的想法。很好。她活得不太快樂。他，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安然寶貝，你認識那個人？”鮑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是一表人才，這樣的男人能夠吸引安然嗎？他不確定。但是那個現在很狼狽的人似乎是第一個讓安然關注的男人。安然微笑，說：“也許，很快就會認識了。”很快，她便會以安然的身份去與他相處。東方健，你還能認出我來嗎？鮑爾繼續吃了一口酥脆的魚卷，他實在不理解安然。她的想法，永遠是他跟不上的。所以，她才會成為設計師，而他，隻能是幕後老板。東方健回到辦公室，喚了劉秘書準備了件乾淨的衣服換上。劉秘書拿著濕衣服出來，也沒敢多問。其實猜猜都知道了，肯定是白雪的傑作，又何須要多問呢。“終於分手了嗎？”劉秘書自言自語，“這樣也好，我不用再對著那個花瓶發呆了。”兩點半，正好是兩點半，劉秘書敲門進來說：“總裁，迪威爾公司總裁鮑爾先生和設計師一行四人已經到了，現在正等在會議室裡。”“知道了。”東方健放下手中的事情。心想：知名的設計公司就是不一樣，時間觀念真是很強。以後，東方集團也要做到這樣子才行。整理了一下領帶，東方健又問劉秘書：“許義呢？”這種交流的場合，沒有許義怎麼行。“已經通知許經理了，估計這會兒他已經在會議室了。”“好。”東方健迅速得整理好文件，讓劉秘書拿著跟在身後。會議室裡，許義前腳剛進，東方健後腳便跟了進來。兩人同時在門口石化，四隻眼睛齊齊地看著安然。鮑爾看到這樣的場景，暗暗歎氣，哎，安然又在惹禍了。輕輕咳了咳，終於看到石化的那兩個人有了新的反應。“你好。”鮑爾走了兩步，在東方健麵前伸出手，“我叫鮑爾。”東方健緩過神來，也伸出了手：“我叫東方健，歡迎你們的到來。”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又看了看安然，才說：“大家坐，我們慢慢聊。”剛才真是出糗了。他居然會有對一個女人看得失神的時候，而且還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內，真是很奇怪。也許她的眼睛裡藏有什麼魔法，才會如此這般地蠱惑。為了這場會議能夠順利完成，為了守住自己依舊愛著席芸的心。他決定，不再看她的眼睛。在大家各就各位後，許義才開始緩過神來。老天，他這是怎麼了？居然會這麼注視一個女人？如果被老婆發現了，他就慘了。不過，這個女人讓人看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難道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會讓人覺得親切嗎？看了看東方健，這夥計剛才好象也有點失神。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安然淡然一笑，掩飾住內心的複雜。剛才那一下下，心裡有點竊喜，又有點失落。他，到底認出她來沒有？會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初步的方案終於定了下來。“鮑爾先生，祝我們合作愉快！”東方健友好地伸出了手。“合作愉快！”鮑爾伸手，與之相握。“以後如果有什麼新的設想或者想要修改我們剛才製訂的內容。可以找安然小姐聯係。安然，以後你多費心了。”“好的，鮑爾先生。我想，我會和東方總裁和平相處的。”安然抱以一笑，然後看向東方健，伸出一隻玉手，說：“東方先生，願我們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東方健伸手，輕輕握了一下安然的纖手，然後又迅速地鬆開。女人是禍水，他再也不要碰觸了。第五十五章 漂亮的妖精送走了迪威爾公司的人，許義便跟著東方健來到了總裁辦公室。“許義，對於這個項目，你一定要跟緊一點。我相信迪威爾的實力，但是我們也要跟進才是，不要顯得被動。”“知道了，東方。”兩人，均陷入沉默。“東方……”“許義……”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你先說。”東方健攤了攤手，把發言權交給了許義。“東方，我是想說，迪威爾那個設計師真漂亮。你覺得呢？”東方健點了點頭：“確實很漂亮。”漂亮得像妖精，蠱惑人心的妖精。“以後合作起來不會悶了。東方，你如果不怕白雪會吃醋的話，可以考慮一下。”許義說。雖然說白雪是東方健的未婚妻，但是許義對白雪並沒有什麼好感。相反的，他覺得今天那個隻見過一麵的迪威爾的設計師倒是很有個性。想象一下，如果她跟東方健在一起的話，會是怎樣的感覺？“許義。我要說明兩點。”“哦？哪兩點？”“第一，我跟白雪已經分手了。就在三個小時之前。”“啊？”不是吧，難道被他的烏鴉嘴說中了？可是三個小時之前，他還沒說過這句話呀。“第二，我不想再談感情。很累。許義，感情這東西，真的很累。”因為愛上了席芸，所以五年來，他沒有輕鬆過。席芸可以脫離塵世，可是他卻不能。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在生死之間，還牽扯著愛情。是的，他還愛著席芸，依然深深愛著。“東方，你不要總是生活在過去。時代在前進，你的思想怎麼總是停滯不前呢？”總是將思想固定在回憶裡，可不是什麼好現象。“許義，如果是朋友，就彆再勸我了。”許義愣了愣，才說：“好，不說了。”但願那位美女能夠攻破東方健心底的那道防線。“去做事吧。”“嗯。”許義退出了辦公室，諾大的空間裡，隻剩下東方健。將修長的身子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閉上。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個他還未來得及細看五官的美女。是的，她真的是位美女。光是那頭漂亮的長發，就已經嫵媚動人。隱約中，他隻記得她有一雙很漂亮的很會勾人的眼睛。那樣的眼神，讓他害怕，讓他膽怯，讓他不敢麵對她，甚至是麵對自己。抬起手掌撫麵，也許，他真的累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東方健準時下了班。回到家，開門，開燈，迎來一室寂寞。以為早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寂寞，卻原來，還不太適應。在陽台，書房，走廊繞了一圈，最後才回到臥室裡。東方健把自己扔到大**，床受壓，陷了一點點下去。側過頭，視線瞄到了一盆放在窗戶邊的文竹。五年前，它也在這個位置。現在，仍未變動過。隻是它比五年前更加壯大，伸展的葉由於過長而垂了下來。他記得那是席芸抱回家的第一盆植物。當時的他並不理解，席芸為什麼偏愛植物。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它可以傳承信念。就比如，席芸已經不在了，而它，仍然陪著他。已經五年了。這裡，所有席芸的氣息都已經消散了。現在，就隻有他一個人，對著一所大房子。因為這是他和席芸的家，所以，就算再怎麼冷清，他也還是會回來看看的。窗外，月如鉤，星似錦。“小芸，你過得好嗎？天國能不能看到繁星點點？”夜，靜寂。使得東方健的聲音在這靜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安然站在陽台欣賞著夜色。陽台，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她記得那個家裡麵，有一個很漂亮的陽台。她喜歡坐在那個陽台的椅子上看月色。那個時候，即便是一個人，也會覺得快樂，因為心裡有著期盼，知道東方健無論怎麼忙碌，總是會回到家裡來。有期盼，所以不會孤單。可是現在……那個家，是不是已經給另外一個女人居住了？想到白天的時候他們見麵的場景，安然擰緊了眉頭。東方健他，到底認出了自己沒有？亦或是，隻是單純地被她的容貌震撼了一下？東方健，我們之間的遊戲好象才剛剛開始呢。手中的這張名片已經被穆雲峰看了不下二十遍。電話拿起，在撥到最後一個號碼的時候又掛斷，這樣的動作也重複做了好幾遍。穆雲峰惱怒地把名片放在桌上，起身站在窗戶前。窗外那片天，依舊是陽光熾熱，底下的街，依舊是車水馬龍。誰也不了解此刻的他正在承受怎樣的心理煎熬。心裡，仿佛從來沒有這麼零亂過。他想念那個女人了，那個才見過一次麵的女人。可是該死的，他居然沒有勇氣給她打電話。他從來沒有覺得跟人交流有困難過，但是現在，他卻不知道在撥通那個電話之後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所以，他一直在彷徨，在猶豫。一刻鐘之後，終於承受不住心裡那個聲音的規勸，穆雲峰用他有些顫抖的手指撥出了已經熟記在心的那串號碼。“喂，你好。是安然小姐嗎？”“你好，穆先生。”安然在電話那頭答。穆雲峰微微一愣，他還未報上自己的名字，她居然已經記得他了。心裡，忍不住竊喜。“真高興又聽到你的聲音了。”說完這句，穆雲峰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眉。瞧瞧，他都說了些什麼呀，什麼叫‘真高興聽到你的聲音’？倒還不如說‘很想念你’好了。“呃，是這樣的，安然小姐，不知道安然小姐有沒有空，我想請您吃個飯。”“好，什麼時候。”又是一陣竊喜，沒想到約女生居然這麼容易。穆雲峰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中午吧，好嗎？在雲聚西餐廳。”“好的，十二點，不見不散。”“不見不散。”掛上電話，穆雲峰送給自己一個勝利的姿勢。老天，早知道約美女吃飯這麼容易，他剛才那些心理鬥爭真是白做了。看了看時間，才九點半而已。哎，時間，為什麼突然間走得那麼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