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和暖,楊柳青青。今日得花媽媽準許,照影帶著小秀出來逛街市,順便買一些胭脂水粉。自她醒來之後便一直未曾出過“醉香樓”,如今難得出來一趟,照影心情異常地愉悅。晉城是與皇城相距不遠的一個繁華之城,遠遠望去,整個城市的街道,經緯分明,阡陌相通,寬闊的街道兩側,是各類店鋪和零星的小貨攤。行行色色的人們,穿梭在街道兩側,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人們的嬉笑聲,小攤小販的吆呼聲,無不彰顯著街市的熱鬨。照影逛了大半日,不覺有些肚餓,拉著小秀便鑽進了附近的一家酒樓內。這家酒樓的生意一向都很紅火,因為酒樓裡請了一位說書先生,在他一張利嘴下,原本平凡的故事亦能變得精彩十分,客人多半都是被這說書先生的精彩故事吸引而來。照影與小秀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酒樓中央,那位說書先生此刻正說得唾沫橫飛,不時有客人在一旁附和著。方說完一件事,說書先生喝了口茶,又道:“現在要給大家說的這件事,乃是與慕容山莊的慕容秋白有關。”慕容秋白?聞言,照影也不由抬頭望了過去,似乎饒有興趣。“先生說的可是那人稱‘君子劍’的慕容秋白?”有人發話問道。“正是。”先生微微搖晃著腦袋:“慕容山莊慕容遠老莊主德高望重,乃是當今武林盟主,當年幸得慕容老莊主的帶領才能得以誅殺魔教教主風天行,維護江湖太平!而如今其獨子慕容秋白更是青出於藍,儘得慕容老莊主的真傳,以一把承影劍聞名於江湖,慕容公子疾惡如仇,以維護武林正義為己任,如今魔教餘孽聖月教才不敢猖狂作亂,慕容公子也因此得到‘君子劍’的美譽!”有人笑著打斷他:“先生,你說的這些眾人都知道,誰不知‘君子劍’譽冠滿名,且是少有的君子!”先生卻搖搖頭,嗤笑:“我所要說的事又豈會這般簡單,此事與魔教妖女也關係匪淺。”眾人紛紛動容。“魔教妖女?那有‘羞花’之稱的落花宮宮主葉非花?”“不錯。”先生點頭,慢悠悠道:“落花宮本是與聖月教齊名的魔道,如今已歸屬於聖月教下,葉非花也已成為聖月教現任教主,人稱‘閉月’的風月笑的最得力的屬下。”有人不解:“不知這‘閉月羞花’之名因何而來?”先生手拿折扇,眉緊緊糾結在一起,緩緩道:“據說風月笑曾在一夜之間殺儘了南無派一百六十五人,那一夜血光衝天,連明月都被遮蔽了起來,故而有此‘閉月’一稱。而那葉非花則是專擅長媚術的妖女,她的媚術一用,連花都羞於開放,故稱‘羞花’。此二人聯手,魔教勢力又漸漸趨於壯大。” 眾人也不由歎氣:“看來江湖又不得太平了。”有人又問:“卻不知那魔教妖女與君子劍又有何關係?”先生肅色道:“你們可知一月前慕容山莊的喜事?”有人點頭:“聽說君子劍要娶妻,隻是後麵不知何故又取消了婚事。”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據說是新娘子因病故去了,實是可惜!”一片唏噓聲中,先生卻擺手製止眾人,故作神秘之色道:“非也非也,此事其實另有蹊蹺。”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豎耳瞪眼看著他。先生道:“事實上那名新娘子並非因病故去,而是被君子劍親手所殺!”此話一出,立時一片吸氣之聲。有人奇道:“君子劍為何要殺自己未婚妻?”先生歎道:“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名新娘子本是君子劍帶回莊中,誰料在大婚前一日,君子劍才意外發現那名新娘子竟然就是魔教妖女葉非花,乃是魔教所派來的奸細!為維護正義,君子劍大義滅親,而慕容山莊為維護公子名望,故而將此事隱瞞起來,隻稱新娘是病故。但世上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還是傳了出來。”想不到此事竟有此內幕,眾人不由扼腕長歎。“那‘羞花’果真有點本事,竟連君子劍也能迷惑住!”“隻是‘羞花’被殺,‘閉月’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君子劍這回可又惹上不小的麻煩了。”照影坐在一旁隻靜靜聽著,唇角浮起一絲淺笑。閉月羞花?慕容秋白?這些江湖紛爭之事與她倒是毫無乾係。吃完飯,不再聽眾人的議論,她與小秀徑直離開了酒樓。目送照影二人走出客棧,角落裡,兩個不起眼的女子對視一眼,起身離去。…………“照影姑娘,你看那邊。”回去的路上,小秀指著不遠處一座府院欣喜地叫道。照影順眼望去,但見簷下那塊藍底鑲金邊的匾額之上嵌著金燦燦的“陸府”二字,府門前栩栩如生的兩座白玉石獅充分地彰顯了其貴氣!照影優雅地轉過身,不以為意地一笑道:“回去吧!”小秀卻是急了,拉住她:“照影姑娘,你不去見見陸公子麼?”“見他做什麼?”照影散漫地笑著,閒閒道:“他不願來,難道還要我去求他?”她早說過陸少歡隻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之一,並非非他不可,失身於他是個意外,但卻並不代表她就要跟定了他。小秀皺了皺眉,卻是不知該說什麼,隻得忿忿一跺腳,正待跟著照影一起離開,卻似又看見什麼,忙又急急叫住了她:“照影姑娘,你快看——”照影再次轉首望去,卻見陸府大門內走出兩道人影,其中一身華衣之人正是陸少歡,而另一名年輕公子一身一襲淺紫色錦袍,一雙鳳目之中閃著精銳的光芒,隻是隨意的站著,卻自帶一種尊貴的神態。二人並肩站在一起,不論氣質與神色竟都有幾分相似!那紫衣公子莫非就是皇城來的客人?!正怔神之時,卻見門內又走出一人,是一名身著紫紅色長裙,麵容嬌媚的女子,赫然正是那日被陸少歡買下的鳳仙!鳳仙依舊那般嫵媚風流,粉臉含春地走到那紫衣公子身邊盈盈欠身,紫衣公子似滿意地揚唇淡笑,悠閒地抬起一手扶住她,張口說了些什麼。又過了一會,一輛馬車駛來停在屋前,紫衣公子與鳳仙雙雙踏上了馬車。看來他是準備回皇城了。陸少歡立於門前目送著馬車緩緩離去,唇角雖然還掛著笑,眼神卻是漸漸凝重了起來。照影也無意再多待,喚了聲小秀便旋身離開。…………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醉香樓內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絲竹聲不絕於耳。今夜十五,又是照影獻藝之日,陸少歡依舊未出現。不過他是否來已經不重要了,如他這般風流性情的男子,本便不該對他寄予什麼希望。是她選錯了人。嫋嫋立於樓台之上,照影依舊一身緋衣,輕紗遮住麵容,身影秀麗,她靜靜凝眸看著樓下的眾賓客,又是輕輕搖頭。還是沒有能讓她看中的可靠之人,難道除了陸少歡這晉城中便再無其他出眾者?!輕歎一聲,正欲旋身走向琴案,眼角餘光掃過大門口,目光卻是忽然定住——一名年輕公子正緩步走進樓內。公子一身白衣簡單而樸素,卻絲毫不掩其不凡的氣質,銀冠束發,劍眉星目,麵如冠玉,俊美中帶著一絲清冷,如一柄出鞘的寒劍現於浮華世中,讓人望之忘俗。公子廣袖之下握著一柄劍,劍是墨青色的,青的發亮。然在看清公子麵容的那一瞬間,照影胸口竟陡然一震,心不自覺地緊緊糾起,似乎無法喘息般,疼痛難擋!為何……為何他會給她這般熟惗而又心痛的感覺?難道……他是她曾經認識的人?!再次朝樓下望去,隻見樓內姑娘已然迎上前去,嬌柔的身子全往公子身上貼去。而公子見到簇擁而來的嬌媚女子,劍眉輕蹙,俊臉微紅,卻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照影已然平複了有些絮亂的心緒,在樓上見此情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此人一見便知不常來這種煙花之地,看來應該是位正人君子。思及至此,她心情不由大好,目光一直停留在了白衣公子身上。但見他在一角坐了下來,眸光掃過樓內四周,最後定在了另一角的一名藍衣客身上。那藍衣客不過二十好幾的模樣,相貌堂堂,也算一美男子,圍坐在眾女間,左擁右抱,好不快活。瞧見公子眼中凝重的神色,照影心中很快明了,看樣子他是追人而來。“照影姑娘,該你登場了。”身後小秀輕聲提醒了一句。照影抿了抿菱唇,轉首笑著將小秀招到身邊,附耳道:“小秀,你去……”聽得她的話,小秀又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向了樓下那名白衣公子,了然地點點頭笑道:“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