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的背部被彎刀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早已將一身紅衣浸成了觸目的暗紅色,她麵上的輕紗已經掉落,麵紗下是一張絕世容顏,她的美無疑是讓人無法呼吸的,潔白通透的皮膚無需上妝便以亮麗,眉間一粒朱砂痣使她顯得高貴卻又多了幾分嫵媚,一雙明眸,仿若一潭深水,勾人魂魄,讓人不覺陷入。此時的她,一雙黛眉因疼痛而緊緊擰在了一起,皓齒輕咬著朱唇,麵色顯得有些蒼白。照影扶著她走到隱蔽之處,替她輕輕褪下衣裳,光潔的後背之上傷口血流不止,好在隻是皮肉之傷。照影用絲帕小心地替她擦拭乾淨背上的血跡,拿出慕容秋白所給的金創藥,輕聲道:“要上藥了,你忍著點。”紅衣女子咬唇輕點著頭。藥粉灑在了她的傷口上,可以聽到她輕輕的噝氣聲,卻是強忍著沒有喊痛,足可見她也是一名極為堅韌倔強的女子。替她包紮好傷口,理好衣裳,照影招手喚不遠處的慕容秋白:“慕容公子!”慕容秋白緩步走來,朝紅衣女子便是微微一拱手:“方才多謝姑娘出手相助,但不知姑娘是?”“公子言重了。”紅衣女子赧然一笑,麵露嬌羞之色,卻顯得更為嫵媚,“我叫柳夢琴,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因自幼喜歡武藝,跟一些師傅學了些功夫,又聽聞魔教的罪行,便一心想要懲惡揚善,於是找上了‘閉月’,怎料我的那些花拳繡腿全然不是魔教教主的對手,反被他擒住帶回了教中。好在那‘閉月’見我的美貌才一直未曾對我下毒手,還讓我在教中可以自由行動,隻是卻一直無法逃離魔教。今次聽聞‘閉月’抓回了君子劍身邊的人,又聞君子劍入穀,本欲求公子救我離開,卻見公子受挾於‘閉月’,情急之下這才出了手。”說到此處,她美眸輕垂,似羞似憤又似有些傷感。照影眼眸微微眯起,唇角輕揚,明眸中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閉月”貪戀她美貌才一直留下了她?這倒真是有趣極了。以她的觀察,風月笑並不似那種好色之輩,他對葉非花的情倘還未明是否真心,對其他女子更不會放於心上!風月笑擅長的便是利用人!對了,利用……思及至此,照影眸光閃了閃,看著那紅衣女子,唇角笑意又濃了幾分。這柳夢琴若不是被風月笑所利用便是魔教之人也不一定,隻是,她若真是魔教之人,風月笑讓她在慕容秋白斷臂的一刻出現用意又是為何?放走了慕容秋白對他有何好處?照影實在猜不透風月笑的想法,隻得輕歎一口氣,或許又是她多慮了,失憶的人便容易疑心重,她也不例外,除了自己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但是柳夢琴不管怎麼說也是為“救”她而受傷,這傷是實實在在的!不論柳夢琴是何身份,日子久了自會明了。 轉眸她笑吟吟地看向慕容秋白,柔聲道:“慕容公子,我看柳姑娘也怪可憐的,又救了我,不如帶上她一起回去,再送她回家如何?”慕容秋白沉吟片刻,點頭:“也好。”誰知柳夢琴卻是黯然地垂下了眼簾,語帶哽咽道:“我已經沒有家了……在我落入‘閉月’手中之時,他便已派人將我全家都滅門……都是我太過任性才害了家人……”說著她竟是雙手捂住了臉,失聲痛哭起來。慕容秋白見狀,眉梢一蹙,眸中掠起一抹同情,出聲安慰:“姑娘莫要自責,魔教之人為禍江湖,罪惡滔天,我遲早定會替天行道,將其儘數誅滅,也為無數喪生在魔教手中的無辜生命報仇!”他的眼裡有說不出的陰沉和淩厲,照影聽著心裡莫名的一冷,他真的是恨極了魔教之人,若有朝一日發現了她的身份,或許一樣不會留情吧?可是,為何方才還要如此不顧性命地救她?那一瞬間,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被觸動了,被感動了!慕容秋白,你我之間既已有了了結,你又何必還要再來招惹我?你若不管我,直接一走了之,你我之間或許便不再有交集,也不會再痛苦一次!悲劇……不該再上演第二次!照影低垂著眉眼,心中湧起百般滋味,隻覺心沉重萬分!“照影姑娘,你怎麼了?”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慕容秋白不由淡聲問了一句。照影恍然回神,麵上重又浮起了笑容,笑的幾分狡黠:“我隻是在想……你方才為何寧可斷臂也要救我?莫非……你喜歡我?”她隻是打趣地問了一句,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誰料慕容秋白卻是怔忡了一下,俊臉驀然一紅,甩袖道:“姑娘莫要誤會!我隻是承諾過要照顧姑娘一生,何況姑娘又是因我被抓,我自然不能讓姑娘受半點傷害!”照影微一抿唇,輕笑道:“你與我非親非故,就算是承諾也沒必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對她……你不也曾負過麼?”聽得他這一句話,慕容秋白身子陡然一顫,眼神漸漸凝聚,裡麵是什麼樣複雜的光芒變化,沒人看得出,他的手微微顫抖,咬緊牙,“她不一樣,對魔教之人不必守什麼諾!”涼風拂過,帶起一絲寒意,照影忍不住緊緊了衣裳。半晌,他又定定看著她,慢慢再說了一句:“我……也不想再失信了。承君此諾,便要必守一生!”那樣明亮而又堅定的目光,令照影心頭不由又微微一震。承君此諾,必守一生麼?但你……真的能守的了一生麼?若守不了,便不該輕易許諾!照影淡然一笑,帶著幾分譏誚,“你會後悔的。”慕容秋白輕蹙著眉,雖不知她為何會所此話,卻也並未再多問。知道她被魔教擄走之時,是連他自己也未想過的焦急,甚至不顧陸少歡的勸阻便一人隻身來此。在他親手殺了她的那一刻,在她墜入河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也有什麼直往底下沉去……沉去……一直沉至最隱密的一角,然後深深的藏起來。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浮起,誰知——其實甚至連他也不知為何會因為麵前這名緋衣女子而肯廢掉一隻胳膊,是因為她的琴曲?是因為她的笑容?是因為她的才情?還是因為……從她身上又看到了“她”的影子?!不該!不該啊!他以為他可以忘記,卻不知早已將她深烙在心!磨不滅,抹不掉!月光靜靜地灑落,林中一片寂靜。“公子,是否該上路了?此處還是魔教的勢力範圍,久留隻怕會有危險。”冷不防一旁柳夢琴清聲打破了寂靜。慕容秋白驀然回神,隨即點頭:“好,在天亮之前儘快出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