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的四匹駿馬嘎然而止在前方一匹馬的攔阻下。“慕容秋白,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想要救她,就一個人在子時之前來黑風寨,不然,就彆想讓她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記著,隻能一人來!”乾淨利落的一段話,便交待清了所有事情。沒有等眾人的回應,來人已掉轉馬頭疾馳而去。“慕容兄的女人?莫非是在說照影姑娘?”陸少歡微微凝起了眉,眸光看向一旁的慕容秋白。慕容秋白微怔之下,不由微微握緊了手中的劍。她竟被黑風寨的人擄走了?!黑風寨素來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數月前他一人挑寨,殺了寨內兩百一十七人,卻獨獨讓寨主黑風和幾名餘黨逃走。未曾想,他們竟會抓了照影要要脅於他!玉香川眉目微凝,眸光閃爍,溫聲道:“不如我們一道返回……”“不必。”慕容秋白淡聲打斷他的話,語氣清泠而又堅定:“此事因我而起,既然他們指名要我一人去,那便由我一人去解決,武林大會也耽誤不得,你們且先繼續上路吧。”“但是,此去怕他們早已設下埋伏……”玉香川仍然有些擔憂,或者說他更放不下心的是她!陸少歡輕笑著接口道:“玉城主不必過於擔心,慕容兄既然連魔教都敢隻身前往,小小的黑風寨又豈在話下?”“可是照影姑娘明明留在玉府中,又怎會如此輕易被他人擄走,會不會隻是個虛幌?”柳夢琴有幾分猜疑地開口道。慕容秋白拉緊了手中的韁繩,劍眉擰起,“不論是真是假,我都必須回去一趟!”她突然主意的改變,其實他一直十分在意。雖然她麵上未表現出任何跡象,他卻隱隱覺得她似乎隻是在逃避著什麼。然而,更重要的是——她不在身邊,不在視線中,心中竟莫名的不安。一如當初玲瓏離開他身邊時的感覺。那一次,在他陷入葉非花之計,與其有過肌膚之親後的第二天,他對玲瓏說,他負了她。她隻是默默地垂著眼眸,沒有驚訝,沒有難堪,也沒有傷心,隻是一臉的平靜。良久,她才抬眸看著他,清澄的雙眸中,眼神是那樣悲苦而無助,他心痛,可是,他卻已沒有資格再攬她入懷。她菱唇微微顫動著,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然而終究是無語凝咽。如今想來,她該是早便知曉葉非花的陰謀了吧。第二日,她便不告而彆。她不在的日子裡,他不曾找過她,因為他不敢找,是他的錯,他無顏麵對她。然而,失去她,心中的愧疚與不安卻一日未曾停止過。直到一月之後,她又重新出現在他的麵前,在他大婚前的七天。他難掩心中的欣喜,卻不敢表露於臉上。 而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微笑著恭喜他。那樣的笑容,仿若一把利刃直刺心口,刺得他鮮血淋漓!然而六日之後,大婚的前一天,她神色異常地來找他,她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隻是,被突然出現的葉非花打斷了。直到晚上,新娘突然遇刺,而刺傷新娘的卻正是她!這一刻,他才終於知道她原來竟是魔教之人!有時,他會後悔,若果他不曾負她,他不曾讓她離開身邊,是否一切會不同?他不知道她為何會行刺同為魔教人的葉非花,是因為她想要叛離魔教麼?可是,為何當他勸說她時,她卻要拔刀相向?逼的他不得不殺她!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她啊!而這一次,照影的離開,他又一次不安起來。他覺得,若不將她留在身邊,或許,又會讓他再次後悔,又會走到無法挽回的一步!雖然,他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必須要救回她,並帶她一起回慕容山莊!…………一路的策馬奔馳,到黑風寨已是近黃昏。沒有想象中的埋伏,隻是些小角色的阻攔,慕容秋白甚至連劍也未曾出鞘,便十分順暢地便到了大廳之中。廳內正中的虎皮椅上坐著的正是寨主黑風。粗獷的臉上一條疤痕自右額一直劃向左鼻梁,那正是當日被承影劍所留下的傷疤!見到走進廳內的慕容秋白,他大笑著拍起手,疤痕卻應他的笑而扭曲的異常猙獰:“君子劍身手依舊啊!”慕容秋白冷冷看著他,直截道:“我人已來,那位姑娘呢?”黑風雙掌一拍,一人舉刀架著一名緋衣女子自內廳走了出來。“照影姑娘!”見到她,慕容秋白急欲上前,卻被厲聲喝住。“站住!你若敢上前一步,這女人立刻沒命!”慕容秋白皺緊了眉,手中劍握的更緊了些,“你們想要如何?”黑風冷冷一笑道:“先將你手中的劍扔了。”慕容秋白淩厲的目光看著他,麵有怒色。“還不快照做,不然我就殺了她!”持刀之人將刀口往照影頸間抵近了幾分。慕容秋白看一眼照影,強壓下胸中怒氣,終是將手中劍扔在了地上。照影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眸光複雜變幻,心中湧起百般滋味。他到底還是來了。而她,又成為了要脅他的籌碼。他是想要讓她再欠他的情麼?她不想欠,因為她還不起。“哈哈哈……”黑風笑得好不得意,走近慕容秋白身邊,驀然便是重重一拳擊在了他胸腹間。慕容秋白隻是悶哼一聲,默默承受。他知道,他一還手,她便會有危險。“君子劍,也不過隻是個紙老虎而已!”黑風恣意地侮辱著他,一拳又一拳,直到他唇角溢出一絲鮮血。照影身子終於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慕容秋白,你這個笨蛋,還手啊!”她忍不住叫出聲,隻因看見他為她承受著拳頭,心中便止不住的抽痛。黑風揪起他的衣襟,嘲弄地笑道:“你的女人在心疼你了,你怎麼還不還手?”慕容秋白咬牙忍下心中翻湧的血氣,淡淡道:“放了她,有仇隻衝我來便好。”黑風冷哼一聲道:“好!隻要你跪下向本寨主請罪,我便考慮放了她!”慕容秋白眸光一緊,冷厲的目光掃過黑風,透著掩不住的煞氣。然而,轉首再看向另一旁的照影之時,眼中厲氣不由漸漸散去。如今的他,似乎彆無選擇。照影看著他,輕咬著唇淡淡搖頭。下跪,不可以!他為了她可以不要胳膊,不要性命!但是,不可以不要尊嚴!他是君子劍,端的是一身正氣,從來都是惡徒匪類聞名便喪膽,怎麼可以受這樣的侮辱?!這比殺了他,還更難以接受!不要跪!她受不起!看著他雙膝緩緩彎下,她雙眼漸漸朦朧,驀然脫口叫出聲:“慕容秋白,不許跪!”慕容秋白隻是淡淡看她一眼,輕輕搖頭。眼見他又要跪下去,她咬牙清聲道:“我根本不值得你救,因為我是……”“不必多說!”慕容秋白驀然打斷她的話,他的瞳孔慢慢收縮,眼底一片冰涼,仿佛有無儘悲哀,無窮失意。照影不由微微怔住:“你……”他,難道知道……?!“你不必說出來,我知道。但是,你,我依然要救。”他承認他從來都不是個敏感的人,卻獨獨對她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為何隻有在她身上才會常常看到玲瓏的影子,他心中早已隱隱猜到了一些,隻是,他不願去證實,有時,事實的真相隻會更殘酷!他寧可將她隻當做照影,沒有人知曉她的過往,沒有人知曉她的身份,就這樣,很好。他寧可就這般被蒙騙一輩子,隻為彌補他曾經的過錯。平靜卻又堅定的語氣,滲透進她的心中時卻比雷電的轟鳴更加響亮!慕容秋白,你果然……可是,既已知道,為何還要如此犧牲?這是你該有的作風麼?!慕容秋白緊抿著薄唇,麵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這樣,緩緩的,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雙膝落地時,那沉鈍的的聲響,直直撞擊在照影的胸口,心頭似被狠狠捏了一下,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覺喉間發緊,淚卻無聲地滑落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