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月色下，燭光微微搖曳，似要熄滅。屋內一片沉寂。照影冷冷看著麵前的慕容秋白，輕輕地笑。他的承諾總是許的這般容易，卻難以守住。既然守不住，又何必要輕易地許下承諾？慕容秋白也凝眸看著她，微微握緊手中的劍，眉緊緊蹙起，良久，才緩緩開口：“我自然記得。”“你記得，卻沒有守諾。”照影輕勾著唇，笑的幾分嘲諷，“隻是為了鳳凰玉？”慕容秋白神色微詫，怔怔看著她，“你……知道？”照影微微一笑，眯起了眸子：“你的紫血玉呢？還不足夠麼？”慕容秋白手不由握得更緊，薄唇緊抿，眼神漸漸斂厲起來。她知道！她知道他身上的紫血玉，也知道鳳凰玉之事！此事，鮮少有人知曉，他亦從未對她說過。但是，她卻似乎知道的很清楚！唯一的原因，便隻可能是——“是風月笑告訴你的？”他的聲音很平靜，麵上卻有複雜而痛苦的神色。這本是他一直不願麵對的現實，但如今偏又赤—裸裸地揭露在了他麵前！照影並不隱瞞，隻淡淡一笑，坦然承認：“不錯，都是風月笑告訴我的。”慕容秋白隻覺心驀然一涼，十指握的發白，連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你果然……”“果然什麼？”照影卻冷笑著打斷他，唇際勾起，綻出一抹飄忽的淺笑，“你是以為我和風月笑合謀害你？你是以為我仍歸屬於魔教之下，為魔教做事，禍害江湖？既然如此，為何不拿起你手中的劍，再一次殺了我？”她淺淺一笑，笑得有些嘲諷與傷感。她的心也徹底的寒了，手指冰涼冰涼。她已分不清此時心中糾結著的酸痛的滋味究竟是什麼？抬手緊緊按住了胸口，似有某種強烈的情緒要從心底奔湧而出，頭，又微微痛了起來。她退了兩步，扶住了窗欞，想要努力平複下心中呼之欲出的強烈感情。“玲瓏……為何你每回總要如此逼迫我？”慕容秋白麵上布滿了掙紮與痛苦：“隻要你與魔教脫離乾係，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我亦會努力說服爹，不為難於你……”似曾相識的話再次在耳畔響起，仿若一把重錘狠狠敲在了她的頭上，一刹那，頭痛欲裂，許許多多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上來，她緊緊按住了窗欞，臉色慘白，冷汗涔涔。“玲瓏，你可願跟了我？”“玲瓏，我永不負你。”“玲瓏，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便什麼也不在乎了。”“玲瓏，玲瓏……”“玲瓏……”曾經的承諾，曾經的呼喚，又一次自記憶深處浮了上來。隻是，原本的甜蜜與幸福，轉瞬便化為了濃濃的悲哀！慕容秋白……慕容秋白！ 你娶葉非花我不怪你，這本便是魔教所計劃好的，是我對不起你。我幾經掙紮，決意回來告訴你真相，決意背叛魔教也要與你在一起，但是，卻偏偏被葉非花所打斷。大婚當夜，我去找葉非花，隻是想要阻止婚事，但是她卻用匕首刺傷了自己，你卻突然出現，你以為是我刺傷了她。當她指著我，說出我的身份時，你不聽我的辯白，你原來，竟是一點也不曾信任過我麼？我傷心離去，你卻又追上前來。你說隻要我肯改過，你即便違背父命也會保我性命！其實，有一絲的感動，你還是會為我犧牲，但是，要你背負起所有的一切，我卻不願。而且，你現在一時的衝動，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因為，你對我的感情遠沒有我所以為的那麼深，你對我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所以，我放棄了。其實，真的很喜歡你，也真的很想與你一起生活下去，但是，我們卻注定不會有結果。背叛了魔教的我，已不能回去，麵對兄長的感情，我亦不能歸家。而你，卻也不是我的歸處！我，竟已無處可歸。那麼，唯一可解脫的法子，或許便隻有一死。刺傷你，我的心比你更痛。可是，你的那一掌卻徹底擊碎了我的心！雖然，這就是我的目的，但是，你怎麼可以沒有一絲猶豫就如此絕情地下手？！你可知我的心已被撕成了一片片一條條，隻覺得柔腸寸斷，痛徹心扉！終究，心涼了，淚落了，任身體緩緩朝河中墜落。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啊！…………“玲瓏……你……”看出她的不對勁，慕容秋白不由上前，伸手想要觸碰她。然而，麵前的女子卻忽然避開了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白……你究竟可曾真愛過我？”淡淡的聲音自她的唇間溢出，令他不由微微一怔。看著微微垂首的她，慕容秋白握緊了雙手，“我對你的感情絕未有假！”他可以為她舍棄尊嚴，舍棄性命，他是真的在乎她！“是麼……”輕不可聞的一聲笑，曾經破碎的記憶一點點複蘇，照影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笑的雲淡風清：“你若真愛我，為何從不肯信任我？”那樣溫柔平靜的目光，沒有一絲怨恨，也沒有一絲責備，卻偏生讓他不敢直視。他想反駁她的話，卻偏偏無法反駁！他不信任她……他並非真不願不信她，隻是事實擺在眼前，叫他又如何去信？！照影微笑看著他：“慕容秋白，若我告訴你，我已脫離魔教你可相信？”“那你又為何與風月笑一同來到慕容山莊？”以風月笑的為人，他斷不會留下叛徒的性命！照影輕輕搖頭，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似悲非悲。他始終還是執著於此。她緩緩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劍，又輕柔問道：“若我不是魔教中人，你可會取消婚事，與我在一起？”“我……”慕容秋白張了張口，卻終是默然。他的內息需要靠鳳凰玉才可調理恢複，在要與魔教正式衝突之際，他不能不以大局為重！照影輕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看，正義與感情，你到底還是選擇了正義，可是，我卻一直選擇了感情。”她緩緩拔劍，寒光映著她清麗的麵龐。一聲清吟，她驀然揮劍直指慕容秋白，冷笑：“若我再一次與你拔刀相向，你可是仍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