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李察德關上了浴室的門,平息了幾口氣。他脫了衣服,鏡子裡的他一覽無餘。強健的身體上遍布著燒傷的疤痕,像嶙峋的山脈,觸目驚心。傷痕標注著坎坷的人生,也蘊含著苦難的意味,就像閣樓裡那些火燒的痕跡,都是故事。李察德穿上餘靜鴻拿來的衣服,尺寸剛剛好,隻是式樣有些過時。鏡子裡的他仿佛是個活在二三十年前的人。熟悉釣魚的人都知道,一開始要在下鉤的地方撒點魚食,好把魚群吸引過來,俗稱“打窩”。他刻意留下的公文包和圖紙,還有輕描淡寫談起的精品酒店項目就是“魚食”。餘靜鴻為了讓他儘快簽約,甚至願意留宿他,他就知道魚已經進窩了。但是當他看到浴室外放著的一碗薑湯時,還是愣了一下,不知該說是這條魚上鉤了,還是這條魚單純在表達善意。不管怎樣他現在都處在一個有利的位置上,幾乎可以想叫餘靜鴻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故作深沉,說要考慮一下再簽約。即使明知她喝不了酒,平時也從不在他人麵前喝,他還是勸她飲下了好幾杯。餘靜鴻的臉很快就紅了,像發了高燒。李察德扶她上樓休息,她暈乎乎地倒進他懷裡,身子是燙的。他把她放到**,她的胳膊還勾著他的脖子,他隻要一低頭就能吻到她。外麵大雨滂沱,隔絕了世界。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關心。但在辦完正事之前,李察德不準備支付這部分溢價,他隻是希望她失去意識而已。然而她比他預計的要清醒,她拉住他的手,眼睛半睜半閉,嘴裡嘟囔著什麼。李察德俯下身去聽,隻聽餘靜鴻喃喃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她半閉的眼睛裡含著的一簇亮光。李察德琢磨著,回答道:“我倒是很希望早點認識你,可惜啊,沒這個福氣。”他扒下餘靜鴻的手,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她縮回了手,藏在了被子裡,閉上了眼睛。李察德想,但願她能睡著了,否則他就要唱搖籃曲了。李察德回到次臥,躺在**一邊翻看著舊筆記本,一邊靜靜細聽著。外麵正在電閃雷鳴,看這陣勢不知道會不會發大水。過了一會,他聽到水杯放回桌上的乒乓聲,沒多久就有輕微的鼾聲傳來。主臥門是鎖著的。李察德從陽台翻進了主臥,站在床邊看著餘靜鴻。她像躺在靈柩裡一般安寧。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啊!她的眼神總讓人覺得全世界都不重要,她的眼裡隻有你。連同她輕柔的動作、體貼的語氣和若即若離的接觸,編織了一張多情而溫柔的網,很難有男人不會陷落進去。但她的性格卻很彆扭,她有如此美色和才華,出身又很優越,本應恣意大膽,卻小心謹慎地約束著自己,也提防著他人,仿佛她所擁有的一切都不太牢靠。 李察德掀起了被子,餘靜鴻毫無察覺。他坐了下來,捋開擋在她額前的劉海,目光犁遍了她全身。他的手掌浮浮地貼在她身上,幾乎要貼到她的臉上了,她的氣息像羽毛,一陣陣地掃過他的鼻尖。他的胸口起伏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著,他的眼睛像豹子麵對獵物那樣,炯炯有光。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脖頸上,停了好一會,忽然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頸窩就像天鵝絨一樣柔軟。餘靜鴻皺著眉頭發出了囈語,但還是沒醒。李察德站起身,拿走了床頭的水杯,把尚有一半的水、連同一點安眠藥的白色碎渣倒進了馬桶裡。他接了半杯水,把杯子又放回了床頭。他從容地在餘靜鴻的包裡翻了翻,找到了抽屜鑰匙。他取出了房產證,拍了每一頁的照片,用短信發送了出去,並寫到:做好了趕緊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