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策一揮手，把付清的手推開。付清卻不死心地一把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的樣子惡心死人，手還直接伸到他身後摸他的屁股，嘴裡還一陣亂叫，好像很享受似的，活脫脫的老變態。悅扉捂住嘴，背部緊緊貼著電梯牆壁，一時覺得人生規劃院的團隊服務簡直沒有底線，堪稱拚命三次方郎，不但敢控製寫字樓的電梯，演技還這麼出色。就在喬以策要揍人的時候，悅扉反應過來，大喊一聲：“那個……呃……呔！”付清抬眼看她，眼神中分明寫著：你再不出手我就死了。悅扉會意，給他一個“我理解你的苦心”的眼神，“放開那個男的！”付清凶狠道：“關你什麼事！”喬以策看她一眼，一用力把付清的雙手從自己腰上捋下，利落地就準備來個過肩摔，悅扉一看趕緊衝過去，搶先抓住付清的雙臂，“你……你這個老流氓！”電梯降至一樓，門緩緩打開，為了避免喬以策真把付清扭送派出所，悅扉自告奮勇道：“以策，你先走！這個老流氓就由我送去警察局！”“還是我來吧。”喬以策顯然不相信她的體力。“我來我來！”兩個人像搶著買單一樣，付清看準時機，掙脫悅扉的手就跑，好像身後有伏地魔追他似的，一會兒就不見了。悅扉舒一口氣，發現喬以策好像在按110，趕忙阻止：“等一下！”喬以策眉頭一皺，“嗯？”“那個老流……啊不，那個男的好像這裡不太正常。”她指一下自己太陽穴的位置，“不然誰會在電梯裡公然這麼做呢？”“據我所聞，很多。”喬以策不為所動。“要不……算了吧，那個……”悅扉極力掩飾著付清這麼做的目的，一下子口若懸河，“報警是要講證據的，你肯定要去物業調取監控，就得把剛才的事情反複看上好幾遍，不膈應嗎？再者，被好事的記者知道了，大肆報道一番，微博、抖音一傳，你紅得可不要太快。萬一他真是個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他自己也挺可憐的。所以……”“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哈？”悅扉卡殼。“你剛才在電梯裡叫我的名字。”喬以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看她的目光帶著些審視，“但我從來沒見過你。”悅扉尷尬地抽抽嘴角，謊話張口就來，“我也在這棟樓上班，有天……剛好看到快遞員找你簽收，結果不小心單子掉了，我撿起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就是這樣。好了，不早了，我得趕地鐵，再見。”悅扉撒腿就跑。“你叫什麼名字。”悅扉腳步一頓，硬著頭皮轉身，“悅扉”，她停頓了一下，又說：“我爸給我起名字的時候，是參考謝靈運的‘披拂趨南徑，愉悅偃東扉’”。 “悅扉……”喬以策默念一句，揚揚唇角，“謝謝你剛才的‘壯舉’。我送你回去，以表謝意。”不會吧，這就……相識了？悅扉腦補出一段“回家路上相談甚歡、惺惺相惜，結果依依不舍，他乾脆留宿她家”的浪漫大戲，但也許是情商略有加分，她脫口而出：“一點小事，不必了，再見。”說著，人已經跑向地鐵站。喬以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哼一聲，臉色有所緩和，掏出手機看著方才按下的110，刪掉之後也轉身離開。地鐵上人很多，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換作以往，悅扉一定一邊擠一邊抱怨，但今天她格外平靜。一來是回憶著24小時內自己人生的變故，二來是回憶剛才與付清差點露餡的“合作”。進而，聯想到自己大學時為了追心儀的男神，也導演過很拙劣的“英雄救美男”的戲碼，最後在許多雞飛狗跳的倒追鬨劇後捕獲男神芳心。不過，最後兩人畢業後各奔東西，以分手收場。回到家，付清給她打電話，問她與喬以策是否有後續。“不宜有後續。讓他欠我一個人情，一時還不上，就不自覺會多留意我。”悅扉感謝自己撥了10分給自己的情商，不然她與喬以策可能就止步於他送自己回家之後。“這麼說，我得再努力！”付清敬業地說。“您老人家出幺蛾子的時候能不能事先知會我一聲，今天這招實在太出其不意，就不怕他先給你撂倒再扭送公安局？就憑擾亂社會治安也夠你關三五天的。”“你事先知道的話，表演痕跡過重，我怕露餡。”付清解釋道。悅扉掛了電話，走進浴室，看著鏡子中顏值平平的自己，再想起下班時喬以策開口要送自己回家的眼神，忽然悟出一個“此消彼長”的哲學道理——沒有人能一直得到，同時也不會一直失去。自從顏值下降後，悅扉雖然心裡有些沮喪與惋惜，但真的收獲了彆的東西。以前上司總把她當花瓶，不認為她工作上有什麼超群的能力，見客戶的時候帶著她，應酬的時候帶著她，但一有什麼項目，就交給彆人做，導致她總是業績平平。“變醜”之後，她反而能接到一些項目，埋頭苦乾，竟然得到上司的誇獎。同事之間的關係更加融洽，尤其女同事。以前在洗手間裡總能聽到同事議論她是個狐狸精，現在幾乎每個女同事好好打扮一下都比她好看，她們彆提多高興，對她就多了一絲憐憫和好感。因為情商提高，她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再難搞的甲方都能被她的甜言蜜語哄得舒心非常。一天，她約甲方出來討論設計方案，特地挑了個安靜的咖啡館。“李總，您的意見真的太讓我驚訝了，聽說你是文科出身，沒想到對跨專業的領域了解得這麼深刻！我都懷疑您是不是讀了我這個專業的碩士啊！”“您對這個項目的重視顯而易見，不然也提不出這麼多真知灼見啊！……您說不耐煩？怎麼會呢！這是我的學習機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對，您說得非常對！可見您是一個有原則而且很有雄心抱負的男人，一心撲在事業上，才能如此成功……什麼？您說您還沒有結婚？哎呀，一定是您自身條件太好，所以周圍沒有那麼優秀的女性能配得上您。”喬以策送走一個大客戶，本想留下多喝一杯咖啡，就被身後一桌那個馬屁拍得震天響的聲音深深吸引。回頭一看，原來是她。他的眼中多了一絲笑意。半小時後，那桌啤酒肚加禿頭的甲方爸爸滿意地離開，他輕笑一下，端著咖啡走過去。拍馬屁拍得口乾舌燥的悅扉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檸檬水，忽然見一個人坐在她麵前，以為甲方回來了，趕緊打起精神，卻見是喬以策，驚得眨眨眼，“……你？”“佩服。”喬以策舉杯，“有沒有興趣兼職婚慶主持，我可以推薦。”“呃……嗬嗬。”悅扉見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傻笑。“怎麼見了我，你就如此沉默寡言？”喬以策伸手指一下自己，“我不如剛才的甲方‘優秀’？”“也……也不是啦，我就是馬屁拍得狠了，腦缺氧。”她清清嗓子，正要起身添水，就見一個女服務生走過來，笑眯眯地說：“您好，請問誰買單？”“我不是早買過了嗎？”悅扉問，忽然看見付清躲在角落衝她招手。這家夥又要整什麼戲！她趕緊掏出手機，“我買單！”對麵的喬以策已經掃碼完成買單。“恭喜您！！”服務生誇張地大叫，把悅扉嚇一大跳，緊張地看看付清——他居然不見了！“你們是我們店第999桌消費者，獲得我們贈送的魚島雙飛5日遊大獎！”服務生怕他倆跑了似的，一手一個抓住他們，“請立即把身份證號報給我，我替你們訂機票和酒店！”悅扉幾乎暈倒，這招實在太爛，她以前追男神的時候就用過。也太敷衍了吧！讓她更加受不了的是，喬以策把身份證號報給了服務員。她愣愣望著喬以策，他微微一笑，不多解釋。悅扉神遊，沒想到加20分給戀愛運，居然這麼管用。自己以前漂亮的時候，反而沒這麼高的吸引力。“小姐？”服務生提醒。“哦，我的身份證是XXX。對了，酒店的話……”她伸出兩根手指，“兩間房，謝謝。”喬以策一怔，看看她，笑著搖搖頭，眼中竟有一絲遺憾和受挫。“兩間房的話，差價你得自己補。”喬以策走後，神出鬼沒的付清坐到悅扉對麵。“自己補就自己補，不差錢。”悅扉撐著下巴。“人家都沒提出異議，你怎麼還……”“他這麼容易上鉤，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也中過人生規劃套餐，降低情商和智商，提高顏值來追我。”她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細思極恐，進而發現，付清的表情有點不正常，好像欲言又止似的。她沉默著，覺得背後涼涼的。“唉，彆瞎猜，你是我們推出人生規劃套餐的第一個體驗者。”付清說，“現在這個產品正在市場調查中，還沒上市呢。”“我就是小白鼠唄。”付清不置可否，好像不太想跟她討論這個話題，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旅途愉快。”“哎。”悅扉長了個心眼，“既然你是我的專屬規劃師，我要求你也跟我們同去，以便隨時應對突發問題。”付清一愣，最後點點頭，“客戶的要求，我們一定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