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絕美的女子看著一襲白衣漸漸遠去。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莫名的心疼。直到半個時辰後,定身的術法終於自行解開。她從屏風後緩緩走出來,濃妝之下是一張精致絕倫的麵容。僅著茜色羅裙在身,卻是掩不住的雍容華貴之態。那不是夕若的轉世莫秋離,竟是南宮懷遠的黛妃,紀黛如。這裡也並不是楚環宮,而是錦繡宮。紀黛如本是躲在屏風之後暗暗垂淚,卻突然闖入了那樣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想要出去看個究竟,又被他隔空定了身。想來並不是凡人——究竟是神,還是魔?因著雪綢的材質,外麵的人看不清裡頭,而裡麵的人可以清晰地將外麵的景物儘收眼底。從雪綢的屏風裡側,紀黛如看清了他:膚色白淨,薄唇皓齒,長發輕束,似乎文弱如書生一般,卻有隱隱透著不容小覷的威嚴霸氣。實在是個俊美如仙人的男子。他站在夕陽的絳紫色光輝之中,長身玉立。黛如瞬間有種流年倒轉的感覺,記憶中是否也有過一個這般白袍緩帶、溫潤如玉的少年?隻是那少年長成了如今權傾天下的九五之尊,她再也尋不到當年銘記在少女心中那份懵懂的情意。白衣男子開始說話,她才知曉。他叫沐涯,他要找的人是夕若。嗬,又是夕若。自打她記事起,便一直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聖妃,戰神破天的妻子,也是這三界之中最美麗的女人。然而相國千金紀黛如也是自小被冠以“大澤第一美女”的稱號,自然是不服氣得很。可不服氣又能如何?當莫秋離來到宮中——僅僅還隻是夕若的轉世而已,她便已經輸得體無完膚。想起莫秋離,黛如又有幾分複雜難言的情緒:還隻是小女孩的時候,她便是與她一見如故的。一直以來,她都以姐姐的姿態來保護著秋離。儘管也嫉妒過她所得到比自己多得多的讚美,嫉妒南宮懷遠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好,可黛如並沒有辦法去討厭她。她甚至將少女心中最隱秘的情愫告訴給莫秋離聽,卻沒有想到南宮懷遠喜歡的人是秋離,更沒有想到秋離亦會愛上懷遠。可南宮懷遠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謙謙少年了。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但莫秋離不信。寧願信他,不惜傷害親如姐妹的她。那一個巴掌,生生地打在她的心上。仿佛頃刻間所有的支撐都坍塌了。所有人都離開了她——她的父親,南宮懷遠,而今又是莫秋離……沐涯的聲音仿佛是在顫抖,黛如看見他挺拔的身體竟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他低聲地:“……不要現在就嫁給他,好麼?”黛如的心猛然一緊。這是個無法讓人不心疼的男子,看來也是驕傲的他、如今卻是在懇求。倘若夕若真的在這裡,她忍心拒絕這樣的要求麼?她又當如何作答?這一刻,黛如當真從心底裡羨慕著夕若,或者,是莫秋離,這個被所有人嗬護著的女子該是多麼幸福呢。而她,她紀黛如注定是被所有人都拋棄的。 這般天差地彆。沐涯轉身離開了。清冷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憂傷地充斥著她黛色的雙目。紀黛如突然想大叫一聲“不要走”!然而,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隻是害怕。害怕這種拋棄與離彆的無助,害怕這偌大的錦繡宮又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她多麼想留下他——哪怕他隻是一個陌生人。可,連這陌生人她也留不住。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