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穿越個鳥啊(1 / 1)

夢中有人。很多人。走來走去,忙碌到不行。站在人群之中的宋安喜流著眼淚看著那些熟悉到可能已經刻進骨子裡的臉龐。那是她久違的父親、母親、姐妹、兄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那些同窗同寢同校同事,那些生命中來來往往卻不是路人的人們。她以為自己會隨著時光悠悠而漸漸忘卻,卻沒想到,記憶如此清晰。想要動起來,說話,走路,喊自己的父母親,叫住自己的好友,去觸碰他們的身體,赫然發現,自己像是被施了奇妙的法術,動彈不得。隻能哭。眼淚順著臉,流到了脖子裡,冷冰冰的觸感隨著浸濕的範圍越來越大,夢的感覺越發的清晰。掙紮著,頭有點暈……這個認知讓宋安喜霍然睜眼。她醒了。這裡是哪裡?宋安喜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為毛眼前的東西看起來這麼不像她昨晚上躺上去的那張床的周邊擺設?她被綁架了?這是第一個設想。宋安喜坐起來,跳下床。左腿一個趔趄,鑽心的疼一下子席卷全身,從左腿到左腰,再到左腹……為毛都是左邊?!沒站穩的宋安喜跌坐在地上,冰涼的地板讓某個以為自己遭到綁架的女人清醒了幾分。這裡是哪裡?為毛我會在這個地方?多了一個理所當然問題的宋安喜看四周,沒有一樣東西是她屋子裡擺設的,在她的記憶中,也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可要命的是,怎麼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那裡吸引著自己,特彆想要去碰一碰。還是在做夢?宋安喜得出了第二個設想。扶著床欄慢慢的站起來,那股鑽心的痛已經消散了許多,隻有一些隱隱的痛感在那裡提醒自己,剛才劇痛是真的,那,這也不應該還是在夢裡啊。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左小腿有兩個像是被什麼東西戳進去又拔出來之後的小洞,新鮮粉嫩的肌膚張在傷痕處,看的宋安喜瞠目結舌。“被外星人綁架?被科學怪人綁架?被美國FBI綁架?”總而言之都是綁架。就像是被那種要命的熟悉感折磨到不行的地步,宋安喜下意識的把手放在和她最近的那些擺設上麵。一件件摸過去,熟悉感沒有增強,但是卻完全沒有消失的意圖。反而讓她更加能夠確認自己是認識眼前這些東西的。難道是被科學怪人輸入了錯誤的記憶嗎?宋安喜的腦子裡開始進入科幻現場。腦補的內容主要是看過的一些邏輯性欠缺的美國科幻電影的場麵。肚子就在這時候發出了咕咕的叫聲。“好餓啊……”推開門,門外站著兩個小丫頭打扮的小姑娘。隻是那個裝扮——“COSPLAY?”宋安喜試著問朝她行禮的小姑娘之一。“夫人,您說什麼?”丫頭甲露出疑問的表情。 夫人?!宋安喜怔怔看著那兩個對她畢恭畢敬,還保持著類似於清朝皇宮裡麵,宮女或者丫鬟給領導行禮的姿態,有點傻了。這種情況……難道說,她丫的穿越了?太離奇了吧!根據那些個穿越裡麵寫的,一般穿越的人士要麼被雷劈,要麼被車撞,實在不行也是跳崖啊溺水啊自殺的時候,結果穿越時空來到了另外的地方吧。可她明明記得昨晚上……咦,等一下,昨晚上她好像是沒有上床吧,她恍惚記得……她下班回家,然後呢,經過一條小巷,似乎……“我穿了……”她起床的時候依稀想得起在那記憶中有點模糊的一個場景:一道雷劈過來,她被吸進了一個大大的黑洞之中——這已經足夠她清醒的認識到她似乎是真的穿越了。可是為毛是古代?為毛是萬惡的古代啊!沒網絡沒電視沒明星,還沒有抽水馬桶和肯德基麥當勞,也沒有汽車輪船飛機代步,去個遠一點的地方不僅要走幾個月還要跋山涉水,那跟旅行絕對是兩碼事。而且這裡的醫療條件又不好,萬一得個什麼破病隻能一命嗚呼。再加上女子在古代更加的痛苦。嫁個老公一般都是三妻四妾五房六愛,自己就算是個原配,也還要跟那些個妻妾爭風吃醋,還要防備著被人給偷偷下黑手。痛苦!“我相公呢?”想到自己被丫頭甲稱呼夫人,魂回神了,宋安喜問丫頭甲道。“堡主現在議事廳和諸位主事商議事情。”堡主,看來這身體的老公有點家產的。嗯?這裡為毛看起來和剛才那些家具一樣有種熟悉感呢?而且……宋安喜呆呆的抬著頭看著天邊,天邊是城牆,城堡的城牆。難道說堡主指的不是什麼武俠的一個破莊園裡麵的小小地主,而是眼前這座明顯是中歐建築風格的城堡的主子?!尼瑪的,這是個什麼樣的古代世界!到底在中國古代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土財主了?!半瘋狂的宋安喜閉上眼睛,心裡對自己說這是在做夢。睜開眼一看,崩潰。這哪兒是做夢,就是真的!再看看那倆丫頭,崩潰的宋安喜欲哭無淚的尋求自我安慰,雖然這裡看起來跟中國古代有點差距,但是不靠那些曆史她也該能混個人模人樣的,至少她多少還是一個什麼破堡主的夫人吧。想著忽然覺得看丫頭的距離有點問題,意識到是哪裡不對,連忙讓那兩個還保持行禮姿態的丫頭起身。差點沒說錯是平身,宋安喜腹誹自己有當主子的天賦,卻不由得哀歎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古代,自誇被滿腹的憋屈擠占了位置。這時,宋安喜的肚子又叫了一聲。紅著臉的宋安喜隻好對丫頭甲說:“我餓了。”“請問夫人今早在哪裡用餐?”在哪裡?難道說有很多個用餐的地兒嗎!“就在這屋子裡吧。”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用餐地方叫做什麼的宋安喜就近原則,選了她剛剛出來的屋子。早飯之豐盛讓宋安喜結舌。不是因為種類太多,而是因為這些種類她多少都已經品嘗過或者見識過。她剛才看那所謂的“堡”的建築風格就半信半疑猜到這裡不是在古代中國,現在看到這桌早飯,篤定了。烤牛肉、烤子雞、豬排、羊羔排、臘腸、牛排、三明治、夾片白葡萄柚麵包、煮馬鈴薯、烤馬鈴薯、炸薯片、布丁、胡蘿卜、肉汁、番茄醬、黃油、奶酪、還有一杯用玻璃杯裝著的牛奶!“關上門,都出去。”呆若木雞的宋安喜愣了半晌,下令讓兩個伺候她吃早飯的丫頭出去了。她站起來,慢慢走到屋子裡麵的鏡子前,屏氣凝神,一點點移動視線,停在鏡子裡麵映照出來的那個女人的臉上。“好險……”長長呼出一口氣,宋安喜放鬆下來了。還好不是一個金發碧眼的洋妞。雖然她不排斥中國現在的基本外交政策,但是她很排斥自己作為一個中國人,卻在一個外國人的皮囊裡終老。不過,老天爺給她安排穿越的對象也太好看了點吧,如果自己靈魂是個男的,肯定是一定願意娶這樣好看的女子回家當老婆。再怎麼彆扭都得解決生存問題。抱著可能下一頓沒得吃的想法,宋安喜把自己的肚子撐的圓鼓鼓了,才招呼門外的小丫頭進來收拾。“夫人,紀大夫在門外候著,準備給您診脈。”收拾完畢了,另一個小丫頭進來稟報。雖然打定主意要想辦法蒙混過去的宋安喜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露餡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破罐子決定破摔的宋安喜招手,讓小丫頭請那個什麼紀大夫進來。“想起了什麼嗎?”姓紀的大夫第一句話就把宋安喜給嚇住了。“什麼……”“看來你還是想不起來。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你不小心撞到了頭,雖然沒有外傷,但是卻喪失了記憶,現在你呢,連你相公是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噢!原來是這樣!”宋安喜暗自慶幸,雖然覺得有點太過巧合,但是想到既然是老天爺的安排,自然是無巧不成書的把戲。俗是俗了點,但總歸能蒙過去,那就一切都好。“就是這樣。我看你剛才那麼鎮定的樣子,還以為你已經想起什麼了,還挺……高興的。”紀大夫歎了口氣,“隻可惜你什麼都沒想起來。”“那紀大夫能不能給我說一下,我的基本情況。”雖然包括眼前這個紀大夫也給了她很大的熟悉感,但是,她依然沒法僅從熟悉感裡麵得到更多的線索,反正現在有個現成的小型百度,不用白不用。趕緊問清楚。“我叫紀千澤,你不必尊稱我為大夫。”紀千澤頓了一下,“你叫宋安喜。宋安喜這三字是這樣的寫法。”說著,他用手蘸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宋安喜的名字。宋安喜愣了一下,這身體的名字跟她的一模一樣,難不成有什麼JQ?不不不,不可能,就算是她的某某親戚,也不至於連名字都一樣啊。再說了,她也應該沒親戚在異國他鄉,或者是,歐洲之類的國家吧。“……你是恩國人,”紀千澤從宋安喜還是秦蘿的時候,代嫁胞弟秦憶進入袁家堡開始,一一訴說著。秦蘿嫁人,被袁朗揭穿女扮男裝的身份,接著就是改名風波和第二次的成親,中間穿插著恩國的一些曆史,說的宋安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行……”空間啊,沒有說出口的兩個字在宋安喜的喉嚨口堵著,她看著據說是自己這具身體曾經的朋友的紀千澤,有些發怔。雖然知道這裡不大可能是中國,但是還是曾經在心底希冀這裡還在她了解的那個世界裡。就算不是她所熟知的曆史階段,至少,萬能的老天爺也拜托您給我整個我知道風土人情的地兒啊。結果呢,這裡不僅不是她所熟知的國度,雪上加霜的是,這裡連她熟悉的地球都不是!“還有其它想知道的嗎?”紀千澤說完了,問宋安喜道。宋安喜沉默,還有什麼好問的。就算她感慨那個代替自家親弟弟出嫁,成為某個似乎對待男人興趣多過女人的男人的對象,最後卻發覺那個男人其實隻是隨便找個人來掩天下悠悠之眾口,才想到的破招。卻沒想到那個也叫宋安喜的女人會對那個無聊的男人一見鐘情,還說什麼……嘶,就算她魂魄是個現代來人,也會覺得太過肉麻。雖然實際上她還是有點感動的。畢竟,聽紀千澤說到兩個人在那個叫什麼符增山的山上,在不小心跌落山穀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時,她還是會覺得感動。生死不棄,僅僅半個多月的時光,僅僅是一見鐘情,卻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對於一個女子來講,其勇氣和堅持,已經非常難得。更何況,當時的處境應該是命懸一線。她卻還能那樣冷靜自若的去救護自己最愛的人,即使隻是相處不到一個月的男人。無論如何,都值得她為知欽佩,甚至有了一點,豔羨。當是怎樣的男子,能讓一個女子做到這樣的地步呢?又當是怎樣的情意,讓女子願意冒著失去性命的危險,做到那樣的地步呢?“哭什麼?”宋安喜回過神來,擦掉眼淚,“眼裡進沙子了。”莫名其妙的,這具身體明明沒有了前麵那個也叫做宋安喜的女人的記憶,為什麼自己卻覺得聽紀千澤說那段不屬於自己的往事,還是會哭呢。“對了,我剛才聽那個丫鬟說你是給我來看病的。什麼病啊?”“不是病。是傷。你之前從馬上摔下來,跌傷了。雖然有藥對你進行了基本治療,但是還是需要進行隨時觀察,以免出現意外的情況。”“我看見我的左腿上有兩個洞……那不會就是這次造成的傷吧?”那該是怎樣的摔落才能摔出兩個類似於子彈擊中的洞啊?“那是你的碎骨插進你的左腿肉中所留下來的。你放心,藥效在服用三日之內就能發揮出來。你明天就能完全長好所有的傷口。至於疼痛感,可能還會有一些。但是,最多半個月,你就能行動自如了。”我的天!什麼醫術啊,碎骨插進肌肉裡,用藥就能治好,還是三天?這都是什麼世界呀!神的世界嗎?“你的醫術……可真高明。”宋安喜隻能這樣說了。紀千澤禮貌的笑了笑,“我建議你今日讓你的貼身丫鬟汀蘭陪著你去逛逛這座城堡。”“那……袁朗呢?”第一次在醒來之後吐出這兩個字,宋安喜有些遊移不定那種似乎是從心底最深處湧出來的悲傷是從何而來,就好像,這個名字隻要說出來,就足夠她想要哭泣和哀嚎了。是因為這具身體自身殘存的一些記憶嗎?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身體的主人當初還要救護那個讓自己如此傷心的人呢?還是說,這並不是傷心,而是難過和遺憾之類的感情。是因為遺憾不能親身的去愛最愛的人嗎……想法猶如潮水一般一刹那湧進了宋安喜的腦子,有什麼東西在那個瞬間似乎就要噴湧而出,卻因為紀千澤的說話而一下子打斷了。“他今天需要和二十八位主事商議五天之後去蜀地的事情,恐怕晚上也不一定能夠商議結束。你如果想要見他,大概要等到明天吧。”從宋安喜的房間裡出來,紀千澤走過了三條走廊,穿過了東苑的亭台,最後拐進了城堡北側最偏僻的會議廳中。已經與紀千澤口中所提到的二十八位主事商議完成之後的袁朗正在那裡喝酒。桂花釀的味道濃鬱而深沉,正如此時袁朗的表情,不可捉摸。“她的魂魄還是那個叫做宋安喜的魂魄。”紀千澤拿走了桌子上其中一壺酒,一邊說著,一邊喝著。“怎麼,”袁朗放下酒壺,看向紀千澤,“她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讓你也想喝酒消愁了?”紀千澤喝下去整整一壺酒後,才頹然的說道:“她再也不會喚我紀庸醫了。”“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庸醫。”袁朗的聲音毫無變化,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袁朗,”“什麼?”“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紀千澤放下酒壺,拿起第二瓶。灌了一通,“對不起,”他重複著這三個字,卻沒有了下文。袁朗卻是懂的。“做就做了。不管對錯。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必如此。”紀千澤苦笑,“我也想不去愧疚,不去想,是你推開了你想要相擁一生的女子,以此來保全我們這些拖累你的人。明明你是魔族,卻還要對我們這樣。有時候我真的忍不住會想,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我們,又何以為報呢?”“我是個商人。商人是無利不起早。如果沒有從你們身上得到過我想要的,我怎會付出我的籌碼。”“你是個假商人。真正的商人應當是唯利是圖的。可你不一樣,你如果真那樣你早就……”“都過去了,”袁朗打斷了紀千澤的話,“現在宋安喜已經忘記了她進入秦蘿身體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她也不會記得自己是個神族的事。這樣的她相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張徹底的白紙。既然如此,我也並沒有失去過她。不是嗎?”“萬一她並不會再愛你呢?這樣一張白紙,不記得自己來自中國的神族,不記得自己的來曆,隻知道聽從我們的話,你覺得,多大的可能會讓她再度愛上你?袁朗,聽我說,現在還有機會,我的藥在三日之內可以讓她恢複記憶。如果過了三日,她的記憶就是永久性的失去了。”袁朗笑了笑,“我知道你大概不會使用最好的藥的。做的貓膩應該也就是這樣了。一切都彆多說。不管未來如何,就算宋安喜真的如同你所說的那樣,如果她願意,我也可以讓她恢複她的自由生活。她想要的,我能給的,我都給她。也算是不辜負她曾經對我的好。”“你這又是何必?孤獨一生為了我們這群笨蛋人類,不值得!”“值不值得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多說。”袁朗淡淡的做了最後的論斷。再也不說話了。紀千澤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最後卻隻能是舉起酒壺,喝下有一大壺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