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不會最好”讓宋安喜明白袁朗大概是發覺了她對他的傾慕與情愛。這個世界上有三樣東西騙不了人:咳嗽,貧窮,以及愛。是的,她本來就沒有多加掩飾的東西,被洞察力卓絕的袁朗看出來,並不是不在預料中的事。隻是那一句“不會最好”,卻著實讓宋安喜的心沉入穀底。看來事實的確是自己推測的那樣:袁朗之所以會被第一次穿越過來的自己吸引,秦蘿的臉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還以為因緣天注定,不論自己多難看,多平庸,總會被命中的白馬王子一眼清新,從此天涯江湖,永世不棄。現實就是現實,宋安喜,你該醒醒了。躺在**,宋安喜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再次醒來,卻是因為一種早已浸入靈魂的熟悉的感覺。有其他的人在屋裡,在**,在她身側。仰麵平躺,淺淺呼吸,一起一伏,令她安心。宋安喜轉過頭,看著大概是在她睡著很久後,才進屋休息,陪她繼續沿襲的袁朗。習慣了黑暗就能在黑暗中視物。從頭發,到額頭,到眉眼,到鼻梁,然後一點點到嘴唇。男人或許是睡著的,但是有八九此刻已經清醒了意識。以宋安喜對男人警覺性的認識,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自己再靠近他一點,會怎樣?想著,宋安喜伸出手,悄無聲息的靠近男人。男人依舊老樣子,仿佛熟睡,無從感知正伸向他的手。宋安喜卻知道,男人此時一定已經很清醒了,保持原樣的目的,不過是想看著,她到底意欲何為。對付比自己弱太多卻來曆不太尋常的故人,靜觀其變是男人最擅長使用的計。以暴力來控製一切,並不是男人的行事風格。往前移動,還有一點點,手就能觸碰到那具身體。能夠給自己帶來溫暖和踏實的身體。宋安喜停下了自己的手,然後縮回來,蓋在自己的臉上。眼淚無聲無息恣意的噴湧出來,有些事,不必再三確認,一次就夠了。“袁朗,我知道當初散播病毒的神現在在人界哪個地方。你要不要和我合作,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把話說出口,聲音如常,聽不出絲毫流淚的痕跡。宋安喜想,自己做個騙子太久了,竟能偽裝情緒到這種程度,真的很有天賦呢。既然最重要的部分已經確認無疑,那其餘的不過是自己為了生存於這個世界上而做出的掙紮的努力。想要被什麼人珍惜,想要可以全心全意信任與依靠的某個人,所有的願景在這幾天裡,一點一點的被現實粉碎殆儘。袁朗珍惜的人是秦蘿那樣的美人,自己的靈魂最多不過是為美人增添一些特彆的色彩感染力。自己這樣的人,即使賤價甩賣都不見得會有人要,扔在路邊連讓人多看一眼的資本都沒有。 平庸無味,像垃圾一樣的存在,尤其是在麵對袁朗這樣的人時,特彆像吧。“怎樣合作?”袁朗如同宋安喜預料中那樣,在她說出那句話滯後,沒有遲疑,迅速給出了有利於他掌控局勢的反應。殺伐決斷,雷厲風行。以前袁朗用這個來對待敵人,現在用這個來對待她。真是諷刺。“事成之後,能不能給我一百兩黃金,就當是我幫你達成拯救蒼生的意願,而應得的報酬。”“好。我答應你。”沉聲回答的袁朗坐起來,於暗夜中看著宋安喜。“你怎麼突然不繼續做你的專業演員了?”他問。宋安喜看著那雙黑暗裡也會泛著動人光澤的眼睛,笑了笑。“配戲的你們太難掌控,已經脫離原著劇本要求,故事主題都沒了,再裝下去,就太浪費彼此精力了。”是啊,本來以為這遭穿越是為了浪漫甜蜜的再戀,走到這一步,方知是自己一個跑龍套的小配角,不過是負責為袁朗等人挽救天下百姓理智的宏源穿針引線,偶爾露一小臉,有幾句台詞,也僅僅給看者們留不下多少好印象。事到如今,強求不得。還不如趁自己還知道自己的角色分量,早點把該做的事做了,然後離開袁朗,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真正屬於自己的平庸生活。隻是好想袁六一和袁旦。算了,都罷了。至少對於另一個袁朗來說,兩個孩子是自己留給他最好的珍寶。至於自己,總能被淡忘的。畢竟,時間是殘忍的,記憶是不靠譜的。“那你現在是否能告訴我,那個神族,現在在哪裡?”“具體位置得你自己確定,大概的城市是恩國春暉城中。那位神族的名字你也是聽過的。他叫秦萬裡。”“這些事,你從何得知?”袁朗問。——因為經曆過,從另一個你口中聽到,和那些人打過交道,所以知道。隻是,我不能這樣回答你。“我是中國人所製造出來的智能生命中的一員,和東珠這種第三代機械生命不同的是,我不是完美無缺的,而是類似人類的一種智能生命。換句話說,我沒有特彆淵博的知識儲備,但是卻擁有人類該有的真正情感。“這次來找你們,不過是因為創造我出來的主人不忍生靈塗炭,就對我下了命令。至於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家主人告訴我的。”“那你為何不一開始就挑明來意?”袁朗又問。宋安喜淡淡的說:“總要確認,你是否是真有挽救百姓的心。否則,神族去向,怎能輕易告知一魔族?”——正如你懷疑除紀千澤和李哈裡以外的所有人一樣,沒有人是從一開始就會全心全意相信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隻不過,這個理由頂多也就是騙騙你就罷了。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你於我永遠不是陌生人。想著,宋安喜聽到了袁朗問的第三個問題。“你愛我嗎?”宋安喜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或者誤會了意思,她看著袁朗,已然忘了這是在黑暗裡,除了輪廓以外,誰也看不清楚誰臉上最細微的表情。可袁朗卻像有心靈感應一樣,知道她的驚訝與不解,又一次更詳細的問道:“你說你是個有缺陷,卻能擁有人類情感的人形物,那麼,我在你眼裡所看見的東西,算得上是你的本心嗎?你在看著我的時候,是以愛戀的目光在注視我,對吧?”宋安喜沉默著,心跳似乎在加快,血壓有升高的趨勢。她感覺到自己特溫的改變,以及某種奢望的死灰複燃。“你憑什麼這麼篤定?”袁朗不是戀愛經驗豐富的人,就算洞察力驚人,最多也應該察覺到她對他的喜愛,而不是用“愛”這種比喜歡濃鬱一百倍的字眼。袁朗的聲音裡有笑意。“雖沒有親身體驗,但我身邊有一朋友,在看愛戀之人,眼神頗為不同。久而久之,多加注意,自然也就明白那是何種情感。”想來那個所謂的朋友就是紀千澤了吧。也是,袁朗不是一個會浪費精力在不相乾的人和事上麵的人,隻有在意之人,他才會投注目光。忽然很想知道,自己這樣的存在,於袁朗來說,有沒有值得關注的可能性。答案是應該沒有吧。自嘲般得在心底笑著,宋安喜終於回答了袁朗的問題:“誠如你所見,我每次看你時,都目光有異。不過,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在看你,而隻是在看一個和你長得很相似的人。如果非要說愛,我可以很認真的回答你,我的確愛那個與你模樣相仿的人。”那也是叫做袁朗。其實那就是你自己。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時光倒流帶我回來看儘了真相,現在,連過往的愛情似乎也變得可笑荒唐。我依然愛著你,可惜你已經不是我愛的那個袁朗。你心裡再也不會有我。“是嗎?”袁朗似乎有絲訝然,“這世間真有一個與我長相如此相似的人?”宋安喜的眼前仿佛浮現出另一個袁朗微笑的麵孔。“是啊。身高、胖瘦、氣度、連帶臉上每一個細致入微的表情,包括說話的聲音,還有不凡的身手,都像是從一個模子李印出來的。”要不然怎能算得上是同一個人。“他叫什麼名字?”袁朗問。“他叫許三多。”宋安喜說。袁朗似乎在大腦裡搜索著這個名字,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希望日後能見見他。”——你每天照鏡子的時候就已經在見“他”了。宋安喜無聲的腹誹著,然後笑著說:“總會有機會的。”而她自己,恐怕會沒有多少機會能再見另一個袁朗,至於眼前這個,事情一完結,再在一起這種夢,大概也該做到頭了。“你問完了所有你想問的問題了嗎?”宋安喜問。“差不多。”“那我能睡了嗎?”“做個好夢。”宋安喜閉上眼睛,耳邊傳來微弱的摩擦聲,那是沒有運用武功,僅僅隻是放輕了手腳,下床離開的袁朗所發出的聲音。
第58章 番外4(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