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去做自殺之類的傻事,也會吃藥。隻是,我真的活得夠了,累了。你總愛說什麼天命、注定,這一次就交給老天來決定吧。”戴鐸盯著我好一會兒,到底歎了口氣,卻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在他出現後沒幾天,隆科多也來了。“丫頭,你怎麼成這樣了!”看到我時,那人大吃一驚的樣子。“隆科多,我現在一定很醜吧。”我朝他咧嘴笑了笑,結果卻一口氣沒順過來,咳嗽起來。隆科多忙過來為我順氣。“我聽說你一直病著,卻沒想到,竟這樣嚴重了。早知道,該早些來看你才是。”“你又不是大夫,來了也不能治病。”我順過起來,笑道。“知道副都統大人本領高強,可也不能用在這地方不是?”隆科多如今已升做鑾儀使兼正藍旗蒙古副都統,正是風光得意的時候。“哼,向來你這丫頭最是沒心沒肺。”被我調侃,隆科多也輕鬆起來。“爺還不是擔心你,才來的?”說著,眉頭卻皺了起來。“丫頭,我知道你是為了公主的事兒難受。可人死不能複生,舜安顏那混小子,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你這人!”我一聽這話,倒有些吃驚。“福兒的事情,誰都不想的。舜安顏自然也是難過,你怎麼還能罰他呢。”“哼,不管。”隆科多一甩頭,氣哼哼的。“我費了多少心思,才給他找到這麼個好媳婦兒,萬裡挑一的,他居然沒小心伺候好,自然要打。”說到這裡,卻又打量我一番。“丫頭,你若是生誰的氣,隻管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就是,犯不著跟自己置氣,沒得氣壞了身子。”我聽他這話,心裡十分感動。這人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突然又夜入皇宮的,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知道我一直病著不好,才冒險跑來。隻可惜,如今的我……不過,這些話是決不能讓隆科多知道的。以他那暴龍一樣的脾氣,不知要鬨出多少事情來。“我知道了。”笑了笑,我決定敷衍一下隆科多。“以後會好好吃藥養病的,你快些回去吧。”這些日子,因為我的病,毓秀也睡不踏實,時常在晚上起來查看我的情況,若讓兩人撞上了就麻煩了。“哼,每次隻要見到爺,就急著趕爺走。”雖然嘴上抱怨著,但隆科多還是合作的站起身來。到底是經曆是事情,如今他縱然狂放仍在,卻也沒了早年的無所不及。說起來,他也是做了祖父的人了啊。“你乖乖吃藥,好生養病,下回爺給你帶好玩意兒來。”呸,當我是小孩兒哄嗎?我瞪他一眼,看著他利落地翻窗而出,這才鬆了口氣。 ……自見過隆科多後,我的身體狀況越發差了起來,大多數時候都有氣無力的躺在**。皇帝和太子來看我一次,便要罵一次太醫。皇太後和榮妃她們則是來一回哭一回。毓秀更是每日裡眼圈都是紅的,弄得整個永和宮愁雲慘霧。相對她們,我反而是最輕鬆的一個人,每日裡隻是靜靜的躺著。又過了幾天,這一日,嘉寧進來通報,說老四來了:“娘娘,四阿哥來看您了。”“哦。”我此時連多說幾個字的力氣都少,由著毓秀將我扶起來,坐在**,等胤禛進來。“兒子給額娘請安。”看他跪在床頭,我費力地抬了抬手,發出蚊子叫般微弱的聲音,讓他起來。“起吧,坐。”胤禛起身,坐到床邊的,看向我時,沉靜的目光裡多了些憂鬱。“額娘,聽說太醫換了藥方了,莫不是仍沒有效果?”我見他著急,少不得強打精神安撫:“太醫們這段日子也廢了不少心思了,怪不得他們的。自古醫藥之道,都是醫得了病,醫不了命,強求不來的。”“額娘!”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胤禛,聽了我的話後,竟猛的站起來,直挺挺的在床邊又跪了下去。“求額娘萬不要再說這種喪氣話嚇唬兒子了!”我被他這突然的舉動也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額娘,求額娘彆嚇兒子。”胤禛朝我磕了個頭,看起來真的是被嚇到了,臉色煞白的。“兒子小時候不懂事,不明白額娘的難處,不僅不曾孝順額娘,還說了不少傷人的話。後來雖然懂事了,可皇額娘病重,反而要額娘受委屈。兒子至今不曾有機會儘孝,心中已十分不安,若是額娘不在了,便是此生的遺憾,今生難以安心了!”說著,淚如雨下,磕頭不止。我見他這樣,心中也是酸楚,伸出手想要拉他,可身體虛弱無力,身子一歪,就朝床邊倒去。胤禛見狀,忙傾身上前扶我。我見他靠近,心中一動,身子一錯,閃開他的手,直撲進他懷裡,同時手臂一收,摟住了他。我的兒子,盼了多久,等了多久,才等來這一刻啊,能夠好好的擁抱你……擁抱住自己長子的一瞬間,我感覺到胤禛的身體僵硬了片刻,隨即放鬆下來,慢慢伸出手,反摟住我。就在他摟住我的那一刻,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曾經,他被我摟在懷中,小小的身子輕飄飄的,那麼脆弱。如今,他已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健壯的身體能頂住萬千壓力,毫不動搖。相反的,我卻因為年老生病,整個人瘦弱乾枯,被他摟住後,越發顯得反差巨大。過了一會兒,胤禛的手,就像當年我們鑽在花叢裡的時候,我做過的那樣,一下一下,輕輕在我後背拍撫起來。“額娘,你要快點好起來。”麵對長子撒嬌似的語氣,我再多的堅持,此時都灰飛煙滅了。在他人生最初的十一年裡,我沒能給他我的母愛。如今,他提出要求,我如何能拒絕?這是我失而複得的兒子,這是他的願望。我怎麼能不滿足他?罷了,罷了。福兒,吉兒還有胤祚啊,看來額娘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能去陪你們了。……因為心中又有了信念,我的身體開始迅速的康複。皇帝對此表示了由衷的喜悅,負責治療我的幾位太醫都獲得了豐厚的賞賜。到了九月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正逢我四十二歲的生日,皇帝心情好,特地傳話,讓在永和宮擺一桌,算是家宴,叫上四個兒子,一起為我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