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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愛你 飛機耳 2153 字 21天前

一鍋油炸出兩撥脆脆香香的素丸子,一共五斤多,晚飯散桌後隻剩了不到一斤。Vikas的父母吃的連連點頭,家裡的仆人也吃的滿嘴是油,唯獨Himani因為身孕對油膩的東西興致不高,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回房休息。從數據統計和客戶評價來看,陶雪池的素丸子十分成功。於是她把剩下的分出一半來留給Vikas,滿懷成就感的端著最後半斤回房,打算暗搓搓的跟墨導師邀功。德裡的九月初,白天平均氣溫高達34攝氏度,入了夜也是悶熱難當。房間裡的空調早已開好,一推門那陣冷風便將她吹的打了個哆嗦。她將盤子放在屋裡靠近陽台的小桌上,從床頭櫃上的購物袋裡拿出兩塊明黃色的綢布,坐到書桌前抄起隻筆開始在上麵描繪著形狀。自從到了這裡一直是Himani陪她東走西逛,她想送件禮物表達謝意,卻又不知道送什麼才能妥當又有用。直到今天逛完超市路過商場裡的布店,她想到如果做一對小時候外婆給自己做過的布老虎枕頭送給未出生的孩子,Himani一定會很高興,也會很願意接受。她大學的專業是服裝表演,雖然當時她四處跑影棚沒上幾節課,但一些基本的縫紉和設計技巧她還是記得的。畫完圖,她把筆收好,拿過晚飯前讓仆人婆婆幫自己準備的剪刀和針線,開始一點點的裁起布來。明黃色的綢布顏色用在小老虎上十分和襯,她將要用的形狀剪裁好,縫合,鎖邊。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製作工序出了問題。兩隻布老虎已經縫出個大概形狀,但鼻子眼睛耳朵卻忘了提前縫上去,加上沒給這對兒小小的皮囊裡塞填充物,此刻它們看著更像兩個迷你的椅子套。她對著這兩個椅子套愣了好一會兒,拿起尺子想量出小老虎臉部的中軸線好把鼻眼補上,門卻在此時被篤篤敲響了。她應了一聲跑去開門,就見墨卿修站在門口看著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正表示著他心情很不錯:“素丸子?”“啊。”她應了一聲,回到陽台邊把盤子和筷子端起來遞給他,卻見他正看向鋪滿布頭的桌子:“你在乾什麼?”“在做給Himani的禮物啊。我今天做好皮兒,明天往裡棉花就行。”她頓了頓,囑咐道:“你彆跟Vikas說哈。”“我明天沒時間跟他說這些。”“……”是,您最忙了。陶雪池衝著他的背影伸了伸舌頭,見他在陽台旁的椅子上坐下,便趕忙將舌頭收回來,老老實實的坐回桌邊繼續研究布老虎的臉。空調的出風口有細微的風聲,牆角的座鐘鐘擺一下下地搖晃,秒針隨之發出滴答滴答的機械聲響,一切細微的響動和著剪刀剪斷布料的裂帛聲,顯得格外安詳恬靜。墨卿修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邊看著手機裡傳來的最終確認版合同邊吃素丸子。不知是丸子太油還是最近被咖喱魚排三明治折磨的食量變小了,隻半盤丸子下肚他便有些飽了。他將筷子放在盤子上,看向一旁鼓著腮幫子安安靜靜做手工的某人,忽然覺得有點有趣。 無論是否有條件或機會圖報,人隻要心中知恩便是難得。如果按職業劃分,明星是在這方麵最容易出現極端化的人群。有的人時刻不忘自己是被一路鼓勵撐到如今的,所以對粉絲的回饋也是不遺餘力;而在有的人眼中,追捧與榮耀都不比真金白銀貴重,所以可以欺瞞踩踏。前者雖然鳳毛麟角,但好歹越來越多。不幸的是,隨著行業的繁榮與膨脹,後者增長的速度比前者更快。隻是他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碰到個知恩的。也虧她靜得下心來。他看著書桌前那人的側影,她臉上糾結的瘢痕在台燈的照射下無所遁形,那沒了眉毛的眉頭輕輕的攏著,表情嚴肅的像在做什麼精密的實驗。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剛剛自己吃到的東西,口感脆脆的,味道有些甘甜,吃起來像是……荸薺?能在裡買到荸薺,足見下廚的人很用心。陶雪池確實很用心。她自認沒什麼優點,但如果非要排出個一二三來,她的酒量也要排在用心後麵。直到給沒臉沒鼻子的兩隻小老虎整完容,她才終於鬆了口氣。第一階段任務已經完成,明天買了棉花填進去收好口就可以直接送給Himani了。她精神放鬆下來,忍不住就打了個嗬欠,抻著懶腰站起來,一轉頭卻看見墨導師正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疏淡含笑的眉眼看不出情緒,更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看上去安靜極了,安靜的倒像她打擾了他的冥想似的。她默默的將兩條胳膊收回來,看了看桌上空掉的盤子,又看了看他:“……您這是……”沒吃飽?他推了推眼鏡,站起來時順手端起一旁的空盤子:“雪池,我不喜歡等人。”……等誰?等我?等我有事兒?有您事兒說啊,怎麼還走了呢?她茫然的看著他,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她看著他出了房門,看著他把門帶上,看著他閡上門板前看了自己一眼,話裡帶著點沒什麼威懾力的警告:“明天上午十一點客廳集合,遲了你就等回國再吃肉吧。”陶雪池一愣,隨即開始嘿嘿嘿的傻樂。第二天,她和墨卿修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墨導師一諾千金,昨兒素丸子吃高興了,今兒就帶她找了家中餐館吃肉。那餐館的廚子相當有原則,完全沒有跟當地人學壞的跡象,每道菜不僅做的好吃,調料也都簡單而恰到好處,沒半點咖喱味兒。吃到美食後想吃更多的美食,這是一個吃貨最基本職業修養,但在食物口味單一到令人發指的國度,這種職業修養的標準就變的相當低。吃到了肉,且是好吃的肉,陶雪池雖然已經快被撐吐了,卻還是含著筷子尖兒一口菜嚼上十分鐘的磨蹭,妄想著磨到下頓飯點兒直接就地解決。但墨導師卻不管她這套,果斷的結了賬走人。兩個人在街上閒逛了半下午,越接近飯點兒她心情越發沉重。咖喱沾饢她是一頓都不想吃了,抱著臨死也要蹬兩腳的心態,她跟墨導師說去超市買菜。結果墨導師大方的不行,直接將車開到了另一家中餐館,又帶她吃了一頓。車子停進Vikas家院裡,陶雪池撐的賴在副駕上不想起,拎著從餐廳打包回來的食盒下了車時,她對今天的行程做了個簡單精準的總結:完美!客廳裡飄著濃濃的咖喱味,Vikas和他的父母正在吃飯。兩位老人低聲的用印度語交談著,陶雪池聽不清也聽不懂。Vikas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眉頭一直攏著,不知在想什麼。見他們兩個進屋,兩位老人的臉色莫名有些陰沉,Vikas卻收起了凝重的表情,神色如常的吩咐仆人添置餐具:“墨,陶,今天的咖喱很棒,快坐。”陶雪池心裡猛地一哆嗦,剛想推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卻被墨導師搶了白:“抱歉,今天帶雪池去了醫院,醫生說她咖喱過敏,以後我帶她出去吃。”Vikas哦了一聲:“怎麼會忽然過敏呢?”“嗯,是輕度的。她很愛吃咖喱,但之前隻是偶爾吃一次,所以自己也沒察覺。”陶雪池楞了一下,隨即很會配合的眉頭一攏,還拎著袋子的手輕輕抓住身上的T恤,另一隻手搭在墨卿修的肩膀上,活脫脫一副氣若遊絲卻強打精神的模樣:“確實很突然,我自己都沒料到……今天在外麵肚子忽然不舒服,墨總說還是看看醫生比較保險……抱歉,讓你們見笑了……”剛說完,墨導師就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偷瞄了他一眼,見他略帶關切的神色相當自然,頓時覺得自己的演藝之路還有很大發展空間。Vikas的父親臉色緩了緩,問她要不要叫請家庭醫生再上門看一次,被兩人十分堅定的推掉了。Vikas的母親囑咐陶雪池早點休息,她點頭應下,將手上特地打包的外賣盒子交給Vikas一家品嘗,而後便和墨導師一起上了樓。直到踏上三樓的地麵,陶雪池才從墨導師虛扶著自己的臂彎中竄起來。她激動而無聲的喊了句“Yes!”,而後對他伸出右手。墨卿修笑著跟她擊了一下掌,順勢將她的爪子按了下去:“不怕被Himani看到,你‘咖喱過敏症’好了?”她這才想起剛剛在餐桌上沒見Himani,立刻警覺的左右望了望,見並沒有彆人後這才鬆了口氣,咕噥了句:“你怎麼老嚇唬我。”“你好嚇唬。”他絲毫不理她的埋怨,鬆開她的手在她頭頂揉了揉:“這麼大的人了還不長心,小孩似的。”“誰說我不長心了,你又不坑我。”她嘀咕了一句,站在房間門口衝他一抱拳,手裡提著的購物袋和外賣袋子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謝謝導師賞肉吃!”說完一轉身,隨手關上了門。墨卿修看著那扇門板,忽然輕輕的歎了口氣,推開隔壁自己的房門剛想進屋,身邊卻是“哢噠”一聲門鎖響。未及他回頭,他就聽她語氣裡像是帶著點試探:“墨總……導師?”“嗯?”“……你剛才說以後出去吃,是真的吧?”他扭頭看過去,見她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他心情忽然莫名的有些好:“你猜?”轉身關門的一瞬間,他聽到她小聲卻略帶不滿的嘀咕:“……我哪兒猜的準你啊……”房間裡燈光昏黃明亮,陶雪池把購物袋裡真空包裝的棉花拆出來。布老虎工程隻差填棉花收口就可以竣工了。雖然她明白把工期拖長幾天會讓人感覺自己更用心更有誠意,但她卻等不及想看Himani收到禮物時的表情。在這裡,她最熟悉的人除了墨卿修就是Himani,如果說墨卿修對她而言亦師亦友,那她和Himani就是純友誼的集合。雖然每當想起沙麗店的事陶雪池覺得Himani有些懦弱,但或許是因為那天中午她和Vikas在廚房說話時灑下的剪影;或許是因為有次兩人聊天提起Vikas時她那不由自主溫柔起來的語調;又或許是因為說到腹中寶寶時她臉上羞澀中帶著驕傲的神情,Himani的懦弱並不能影響她對她的總體好感。陶雪池覺得Himani過得很幸福,那不僅是一個人或一個家庭的幸福,它更像是一種希望,昭示著即便這個國度在某些方麵十分混亂,也有人生活的溫暖快樂。她在第二隻布老虎上縫好最後一針打了個結,用牙咬斷了線頭。雖然在布老虎界裡這兩隻算不上出塵絕豔,但作為處女作也該算是做工精良了。她的將這兩個科研成果擺在書桌上,認真打量了好半天,終究沒忍住掏出了手機拍了兩張照。敲門聲就在此時響起。她以為是墨導師來宣布吃肉行程,立刻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一開門卻看到了Vikas。“陶,我知道這有些冒昧,一個成年男人不該在深夜來敲一個女人的房門,我會向墨解釋,”他的神色有些尷尬,似乎還帶著點懊惱:“但我真的需要跟你談談。”陶雪池被他這話說的一愣,隨即想到了Himani對自己和墨導師關係的誤會。她想解釋,但見Vikas神色凝重的很,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她側身將他讓進了房間,剛要順手將門帶上,卻又被他阻止:“Tao,不要關門,謝謝。”“……”好吧。她默默將門敞開,麵對麵和Vikas坐在陽台邊小桌旁等著他開腔,哪知道他卻一直沉默。她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他一句話,不由更加莫名:“Vikas,到底怎麼了?”“……Himani今天去做了人流手術。”“……啊?!”“昨天我們去醫院做產檢,她懷的是個女孩……我父母想讓她打掉,我不同意……可她自己也跟我說要打掉……我……我同意了……”他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一手捂上自己的雙眼:“但事情不該是這樣……她明明很愛我們的孩子,為什麼她要殺了她……我知道她很愛我們的孩子……”“Himani婚後很少和從前的朋友來往,你現在是她身邊唯一的朋友。”他說著,平複了一下情緒,認真的看著她:“陶,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她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