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這裡這裡!”孟悄悄扶著孟榮來到餐廳,一眼就看見雀躍著朝他們揮手的陳阿姨和笑著看著自己的陳與均。多年沒見,陳阿姨保養得當,舉手投足間有著孟悄悄熟悉的氣度與從容。“陳阿姨。”孟悄悄乖巧地叫了一聲,立刻被陳杏璿拉進懷裡,陳杏璿心疼地摸著孟悄悄的臉:“哎呀,怎麼瘦了這麼多?”孟榮一臉彆扭地入座,陳與均也向他問好:“孟叔叔,好久不見。”孟榮眯著眼睛,笑容裡有幾分寬慰,他道:“與均,你都長這麼大了,我總能在電視上看見你,你小子有出息了。”“那當然,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固執嗎?孩子喜歡什麼,就該讓他們去做什麼。”陳杏璿不滿地說道。孟榮嘖了一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陳杏璿沒好氣地白了孟榮一眼:“你啊,要一直還是這麼個脾氣,就等著孤獨終老吧!”“要你管!”孟榮和陳杏璿之間的鬥嘴活絡了氣氛,孟悄悄和陳與均相視一笑。當年,他倆因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現在他們年紀大了,反倒有了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陳杏璿偷偷觀察著陳與均的表情,見兒子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孟悄悄身上,都說母子連心,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思呢?陳杏璿自知這些年來虧欠兒子許多,又見兒子難得有了喜歡的對象,孟悄悄又是個好孩子,當下起了撮合的心思。陳杏璿拉著孟悄悄的手,笑著問道:“悄悄,這些年你好不好?上次小均跟我說你們重逢了,我就想去看你,誰知道你不在,偏偏碰上了你爸,還給你惹了麻煩。對不起啊。”“什麼麻煩啊?”孟榮吹胡子瞪眼。孟悄悄道:“陳阿姨,你彆這麼說。”“你看,這個世界這麼大,都讓我們再碰上了,這就是緣分,對吧?”孟悄悄附和著點了點頭,陳與均卻覺得似乎哪裡有點不對。陳杏璿摸了摸孟悄悄的頭發,又問道:“你看你,現在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男朋友了吧?”“沒有。”孟悄悄有點尷尬。陳杏璿的餘光掃了陳與均一眼,笑意盈盈地說道:“不著急,緣分到了,自然能遇到一個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孟悄悄附和著點了點頭,心中卻一片茫然,著實弄不清楚陳阿姨和自己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麼。倒是孟榮瞪大眼睛道:“乾嗎啊,乾嗎啊?不是說好了就聚個餐,吃個飯嗎,怎麼弄得和相親似的?”陳杏璿氣得無話可說,反觀陳與均,大概是自覺心虛,鬨了個大紅臉。這一頓飯吃得還算氣氛愉快,陳杏璿和孟榮雖然依舊不和,但再見亦是朋友。兩家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當年的事。 快到結束的時候,陳杏璿讓陳與均送孟悄悄回店裡,自己則拉著孟榮,非要和他就子女教育問題再“好好談談”。他被陳杏璿纏得沒辦法,隻好衝孟悄悄揮揮手,讓她先跟陳與均回店裡。孟悄悄一臉無奈,陳與均的表情也和她差不多,無奈中還有一絲尷尬。兩人在保姆車上坐定以後,陳與均的司機立刻駕駛著車朝蛋糕店的方向開。車走了一程,陳與均才悶悶地說道:“剛才不好意思啊。”“怎麼了?”“我媽讓你覺得尷尬了吧。”陳與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最近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擔心你,所以才想方設法地和你拉近距離。”“是嗎?”看著陳與均一臉呆滯的樣子,孟悄悄笑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弟弟。”孟悄悄的稱呼讓陳與均的心涼了半截。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停在街角的蛋糕店對麵。孟悄悄從車上走下來時,被車裡的陳與均叫住,她在車邊駐足了許久。兩個人一個在車上,一個在車下交談著。陳與均還在糾結是否要去找母親談談,孟悄悄微笑著鼓勵他。蛋糕店的斜右邊停著一輛白色卡宴,車裡坐著的人眼神深邃地盯著孟悄悄那邊,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冷酷氣息。陳與均的車子緩緩開走,孟悄悄慢慢朝店的方向走去。她經過一輛白色卡宴時,覺得這輛車有些熟悉,剛想著,那車窗就搖下了,露出一張棱角清晰的側臉。那人黑發細碎如墨染,睫毛濃密纖長,根根分明,氣質冷漠,而那平靜無波的表象下似乎壓抑著某種瘋狂和躁動。是陸尋。陸尋並沒有看孟悄悄,而是冷淡道:“上車。”孟悄悄不知道陸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敏銳地感覺到陸尋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他,遲疑地問道:“陸總?”“陸尋。”孟悄悄無奈,問道:“好吧,陸尋,你怎麼會在這裡?”“帶你去收音,這也是實習內容的一部分。”陸尋終於轉過頭來看她,眼神不善,似乎隻要她再多問,他就要親自下車把她塞進車裡。孟悄悄隻好鑽進陸尋的車裡,係好安全帶。陸尋一腳踩下油門,車子迅速彙入車流之中。車內空間不算狹小,可此時的孟悄悄卻覺得有點喘不上來氣。陸尋一直沒有說話,麵無表情地開著車。孟悄悄瞟到車內的導航上標記的地點是城西的一個小樹林。她想到薑思慕說過,陸尋對音效的素材要求很高,所以,經常會親自去收音,把他們一群後期部的實習生折磨得夠嗆。孟悄悄還是第一次收音,麵對陸尋時的緊張感慢慢散去以後,她漸漸期待了起來。再加上,車途遙遠,磨掉了她的緊張感和戒備心。她扭頭望著窗外的風景,車子已經駛離了城市,沒有了高樓大廈,視野變得開闊起來,樹木連綿成排,碧草如茵。孟悄悄的心情越來越好,連她自己也沒發現,臉上慢慢綻開了一抹笑容。“你喜歡陳與均?”陸尋不動聲色地看了孟悄悄一眼,回想起他在她上車前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打破一路的安靜,冷冷地開口。孟悄悄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回答:“沒有。”待她徹底反應過來,心中不由得惱了,強調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弟弟!”思想能不能健康點?!陸尋冷哼一聲,道:“那下次彆對著他笑,女孩子要矜持自重。”她到底哪裡不自矜自重了?孟悄悄的好脾氣徹底破功,扭頭看向窗外,不想再理陸尋。“你要是想笑的話,可以對我笑。”孟悄悄的耳邊再次響起陸尋不鹹不淡的聲音。孟悄悄繃著臉,語氣平靜:“是你說的,女孩子要矜持自重。”“我是你的上司,你對我笑是基本的職場禮儀。”陸尋的語氣清清冷冷的。孟悄悄感到了一絲挫敗,她意識到她怎麼都不是陸尋的對手。每次跟他對話,他總能蠻橫地找到最刁鑽的角度反駁她,讓她無話可說。孟悄悄擠出一抹職業假笑,彬彬有禮道:“陸總,請認真開車,注意安全。”陸尋輕飄飄地看了孟悄悄一眼,踩了刹車,車子就停了下來。他解開安全帶,轉身靜靜地注視著孟悄悄的眼睛,慢條斯理地叫道:“孟悄悄。”孟悄悄看著陸尋一連串的動作,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嗯。”隻見陸尋蔥白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把鼻梁上的眼鏡取下來。沒有了眼鏡遮擋,他的美貌得到了釋放,一張臉更顯精致俊美:向來如冰雪冷漠的眼睛,居然彎成一個讓人心動的弧度;嘴角掛上一抹清新的笑容,那笑容,宛如山雨初霽,冰山初融。他語氣低沉,略帶**地說道:“該怎麼笑,也要我教你嗎?”孟悄悄的臉騰地紅了,如燃燒的雲,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覺得她快要溺斃在那笑容和眼神裡,連忙轉頭專注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她的心裡倏忽冒出一句詞: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裡,不如你。陸尋,真是應了他的名字:美人難尋。若周旭在這裡,必定會為陸尋的這一番操作鼓起掌來。從未談過戀愛,也不懂如何戀愛的陸美人,居然知道放大自身的優勢,采取色誘手段,不愧是足智多謀、詭計多端的陸尋啊。陸尋重新戴上眼鏡,若有若無地輕笑一聲,再次啟動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又變藍了,藏在影影綽綽的樹林之中,像一幅水彩顏料潑寫而成的畫。“快到了嗎?”孟悄悄頭也不回,整張臉幾乎要貼在玻璃上,聲音卻不由自主地輕快了起來。“嗯,快到了。”他們停在森林公園的半山腰裡,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車子無法進入,隻能依靠步行。陸尋提著一個不算小的手提箱,穩穩地走在羊腸小路上。孟悄悄想幫忙提來著,最終,她伸出的雙手被陸尋塞了兩瓶水。“跟著。”陸尋淡淡說道。孟悄悄隻好跟在陸尋的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樹林深處走。走著走著,孟悄悄就開始數起地上的陸尋的腳印來。每一步她都能準確地踩到陸尋的腳步中,仿佛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為她鋪墊好的一樣。清風徐來,孟悄悄覺得臉頰有點癢,原來是被風吹起的頭發拂過臉龐。她抬起頭來,把頭發撩到耳後。“到了。”陸尋忽然停住了腳步,孟悄悄也跟著停下。等她從陸尋的身後鑽出來,簡直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孟悄悄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兒會有這麼一個打破次元壁的地方。一看就是長了幾百年的大樹交錯著,棕色的樹乾粗壯,又爬滿了歲月的痕跡。樹木的枝葉交纏在一起,分不清哪些來自於哪棵樹的。陽光從茂密的樹葉間投射在地上,連光線也被分解成許多不同的光束。完全是在動畫片中看到過的場景,她沒想到那些美景,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她剛想和陸尋說話,一個柔軟的東西卻忽然覆上了她的耳朵,柔軟的海綿像一個輕柔的吻停留在她的耳郭上,而兩隻耳朵被包圍起來的感覺,像極了陷入一個溫柔的懷抱中。陸尋貼近了她,他的鼻息輕輕地拂在她耳邊 :“要不要試試收音?”孟悄悄扶著剛剛被陸尋戴上的耳機轉過身,說道:“我不會。”“我不介意教你。”陸尋意有所指。孟悄悄想起他剛剛教自己微笑的事情,臉又紅了。孟悄悄還是把耳機摘下來,說道:“你這些音是要做後期的時候用的,萬一被我搞砸了怎麼辦?”“我考考你。”陸尋拿出長長的收音麥,指著麥克風上麵裹著的毛茸茸的話筒套問道:“這是乾什麼用的?”“降噪。”孟悄悄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後,立刻意識到這是陸尋在放水。“帶你來,就是讓你收音的。”陸尋輕描淡寫地說道。孟悄悄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對,你一定要馬上指出來。”“收音沒有對與錯,隻有能捕捉到和不能捕捉到。你閉上眼睛,把耳機當作你的耳朵,把麥克風當作你的心。這樣,你聽到的所有聲音就能捕捉下來。”孟悄悄怔怔地聽陸尋說完,好奇地問道:“為什麼要教我?”陸尋冷淡開口道:“想教就教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陸尋按住孟悄悄的肩膀,讓她轉過身子。他從背後扶住她的肩膀,再次湊到她的耳邊說道:“孟悄悄,你要記住,眼睛長在耳朵的前麵。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東西反而不如我們聽到的東西真實。閉上眼睛去看,捂住耳朵去聽,你就可以找到你想找到的聲音。”孟悄悄承認,這一秒鐘,她被陸尋蠱惑了。她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所有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一左一右的兩個耳機上。陸尋是什麼時候鬆開她的肩膀的,她感覺不到了,就連她剛才走過哪些土地,看過哪些風景,她都忘記了。她的世界裡,隻剩下耳畔的聲音。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風在空中呼嘯,塵埃漫天飛揚。旅人蹣跚地走在沙漠裡,突然他發現了一片綠洲。他歡天喜地地朝綠洲跑去,在那裡,他看見了水。旅人親吻著潔淨的水源,冰涼而凜冽的水滋潤了他乾裂的唇。他的雙腳慢慢生長入土,漸漸地,他就成了一棵樹。他的身上長出了枝丫,枝丫上又長出了新葉。不知何時天空中下起了雨,黃沙退去,一棵一棵的大樹拔地而起。它們盤根錯節,隻往最深的地方長,緊密地連接在一起,這就成了樹林。雨還在下,太陽卻出來了,溫暖而熱烈的陽光照在大地上,使泥土中的濕氣慢慢蒸發,騰起一陣又一陣清新的泥土味。鳥兒從北方飛了回來,它們拍打著翅膀,輕輕地啼鳴。這裡,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久遠的光景。孟悄悄睜開眼睛,她拿著收音的麥克風,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到底站了多長時間。她隻知道,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對上的是陸尋那雙深如寒潭的眼睛。陸尋倚在一棵大樹下,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眼中,有孟悄悄從未見過的光。他們收完音,已經是傍晚時分,曠野之上,暮色四合,可見度漸低。陸尋把設備收進後備廂後,就倚在車門上,黑眸深沉地看著孟悄悄的臉。孟悄悄被陸尋盯得不自在,問道:“可以走了嗎?”陸尋剛想說話,但他的耳朵動了動,本來雲淡風輕的臉突然冷了下來。幾乎在同時,孟悄悄看見有兩夥來勢洶洶的人朝他們這邊走來。那些人大多身強體壯,穿著黑色 T 恤或者是無袖背心,麵目凶狠,手中還拿著鐵棍。“上車,係好安全帶。”陸尋冷聲道,孟悄悄立刻鑽進車裡。幾乎就在她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那些壯漢走到車前,其中一個人手中的鐵棒狠狠地砸在了前窗玻璃上。“坐穩!”陸尋吩咐道,而後猛地發動汽車,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雙手猛打方向盤,飛快地駛離危險地。壯漢們見狀,立刻揮舞起手中的鐵棒,用力地砸向陸尋的車。孟悄悄哪裡見過這樣的畫麵,她緊緊地抓著安全帶,用力咬住下唇,控製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彆怕。”陸尋冷靜地駕著車,竟然還用手握了握孟悄悄的手。他們的車子像朝著天空發射的火箭一樣,騰起了一陣煙霧。很快,他們就把那些徒步而來的打手拋在身後。不知何時,夜色吞沒了曠野,視野裡隻有車燈照到的地方,黑暗使孟悄悄的心更加慌亂。她看著陸尋,不知怎麼的,就伸手握住了他按在擋位上的手。她也不知道這一刻,她是想從陸尋那兒得到勇氣,還是想儘自己所能給陸尋勇氣。“我不怕。”孟悄悄的話音未落,強大的衝擊力幾乎讓她從座椅上彈出去,久違的失重感和恐懼感再次席卷了她,車子在原地打滑,飛速旋轉帶來的眩暈感,讓她止不住地想要嘔吐。她的餘光看見打著方向盤維持著車子平衡的陸尋。而在車子無休止的旋轉中,她隱約看見一輛向他們撞來的越野車。在這個時候,一些被孟悄悄深埋在心底的回憶打破了她心中的牢籠,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她仿佛又回到那個冬天,仿佛再次置身在那條鋪滿大雪的道路上。雲真開車帶著她,上一秒,她們還嘻嘻哈哈地說著悄悄話,下一秒,一輛車子迎麵朝她們開來。雲真連大叫都來不及,拚命地把方向盤往她的方向打。車頭撞上堅硬的山岩,安全氣囊重重地彈在了孟悄悄的臉上,之後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她的身體仿佛在這個時候離她而去,她隻能感覺到黏稠而腥臭的**順著她的頭緩緩流下,像極了千百條蜈蚣在她的身上緩緩地蠕動。她費力地想睜開雙眼,卻隻能撐開一條縫。在那條縫隙中,她看見駕駛座空了。雲真不見了!這是那時的孟悄悄能感知到的唯一,也是最後一件事。“孟悄悄!孟悄悄!”陸尋冰冷的聲音拉回了孟悄悄的意識,她這才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停住了,陸尋握著她的肩膀搖晃著。他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眼底深處有著焦急。“陸尋……”見孟悄悄終於開了口,陸尋冷靜地牽起她的手,道:“跟我走。”孟悄悄這才發現陸尋已將車燈熄滅。趁著夜色,他帶她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奔跑起來,她隻聽見颯颯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四肢百骸因為恐懼而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冰冷。此時此刻,讓她覺得她和這個世界還有聯係的,就隻有陸尋掌心傳來的微涼的觸感了。帶孟悄悄躲到一個灌木叢中後,陸尋飛快地扯下枝葉蓋住她,冷聲說道:“藏好,報警。”孟悄悄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她反手握住陸尋的手,焦急地問道:“你要乾什麼?”陸尋安撫地摸了摸孟悄悄的臉,而後,他的目光驀地淩厲起來。他拉下她的手,隻身走入夜色中。孟悄悄大驚失色,她看著陸尋刻意出現在那輛黑車前。於是,那輛車上的人跳下來,朝著他狂追而去。那些打手終於也從四麵八方追了過來,他們無一不朝著陸尋追去。孟悄悄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那些人是奔著陸尋來的!陸尋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替自己把他們引開的!可是……可是那些人那麼狠,如果陸尋被他們抓到,說不定他會有性命危險!孟悄悄立刻拿出手機報警。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內心越來越擔憂、著急。如果警察不能及時趕過來的話……孟悄悄簡直不敢想下去!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她定了定心神,朝陸尋方才離開的方向跑去。月光之下,她隱約看見有些黑色的**灑在地上。**腥味濃重,看著像觸目驚心的血,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尋流的。孟悄悄越追越擔心,她依稀聽到沉悶的呼吸聲和呻吟聲。孟悄悄躲在樹後,探頭一看,那被打手們團團圍住的人不是陸尋是誰!陸尋背靠一棵粗壯的古樹,利用樹乾防止自己的後背被人偷襲。明明打手那邊人多勢眾,但雙方居然形成了對峙之勢,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孟悄悄再仔細一看,陸尋的神態雖然依舊冷漠、淡定,但他的身上已經多處受傷,滿身是血,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孟悄悄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抬起一隻手捂在自己的嘴邊。很快,急促而響亮的警笛聲從她的口中發出。警笛聲由遠而近,大有山雨欲來的架勢;緊接著,汽車緊急刹車發出的摩擦聲,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車門聲,多而不亂、井然有序的腳步聲依次響起……這些聲音很快傳到了那些打手的耳朵中。他們以為警察來了,立刻作鳥獸散。孟悄悄確認打手們已經走了,趕緊朝陸尋跑了過去。“陸尋!陸尋!”她顫抖著叫著陸尋的名字。陸尋倚靠著樹乾坐著,一隻手拿著棍子撐在地上,艱難地保持不倒下的姿勢。他喘了口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語氣卻依舊冷漠、淡定:“放心,我還沒死。”孟悄悄也不敢動他,甚至不敢抬手幫他把臉上的血汙擦乾淨。“警察和醫生很快就來了,你還好嗎?你撐住!”孟悄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她語無倫次,隻想讓陸尋千萬彆放棄。“好,讓我休息一下。” 陸尋疲憊地閉上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你彆睡啊!”孟悄悄著急萬分,卻不敢碰陸尋,生怕讓他更加痛苦。“孟悄悄。”陸尋喘了幾下,伸手攬過焦急的孟悄悄,將她抱入懷裡,念著她的名字,而他的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彆怕。”這個混合著血腥味、冷香的懷抱讓孟悄悄一怔,她的心被什麼重重地擊了一下,化成了一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