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飯那天,大宇哥選的是家風味很濃鬱的灶台魚。一般劇組的開機飯都是如此,大家夥圍著同吃一鍋熱乎乎紅火火的吃食,討個好彩頭。原本隻計劃著簡單聚一聚,主要為了表達一下對醫院的感謝,有個儀式感就好。誰知哐當一下子來了好多醫護,定的四張炕桌都裝不下。大多數人都是衝著兩位主演來的,想蹭著要個合影簽名什麼的。人多就熱鬨,每個人都提了聲調說話。氣氛被托到那,成欣然作為導演被大宇哥推到中間講話。成欣然仍是不大會講場麵話,她認真想了想,刻意壓低了聲線,開口道:“在三院籌備的這些天,是因為有了大家的幫忙,我們的戲才能夠在明天順利開機。真的特彆感謝……”講到感謝時,門口突然進來個人。成欣然餘光瞟過去,陳勉溜達著進來,一身很隨意簡潔的打扮,像是吃完晚飯出來消食一樣。進來時,他順道在方司同身邊坐下。也不看她一眼。“呃……”成欣然腦子突然短路掉,她努力找補,“感謝每一個幫助我們的人。這杯酒我敬大家,希望未來的日子我們按照日程規劃,儘早結束拍攝。那時候大家再來一起吃關機飯。”喝酒成欣然一向到位,她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在場的人跟著鼓掌歡呼。酒過三巡,大家都放鬆很多。許多醫護和劇組的人員混雜在一起閒扯,大家都很感興趣娛樂圈的八卦,嘰裡呱啦聊個不停。美術鄒矗走到成欣然身旁,輕拉了下她的馬尾,兩個人像小學生鬨著玩一樣。他坐在成欣然和譚捷身邊,三個人笑著低著頭講小話,時不時碰杯喝上一口。陳勉把筷子撂下。“不吃了?”方司同問他。“飽了。”他說。方司同順著他的視線看,一下子笑了,故意問:“誒,你為什麼不跟欣然說話?她人多好。”“沒不說話。”陳勉說:“沒機會而已。”方司同突然說:“她跟你是一個高中的。”“我靠,”陳勉笑了,“你連這都打聽出來了?還知道什麼講講?”方司同也犯壞,一臉諱莫如深,“不告訴你。”陳勉白他一眼,愛說不說。陳勉支著臉,又往她那邊瞟一眼。左右坐好幾層男人,每個都跟她喝酒,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喝得臉都紅了。以前年齡小,他跟她在一起那麼久,從沒一塊喝過酒。他發覺還有很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一起探索,他們的關係就戛然而止了。遺憾也不是沒有。陳勉不再說話,拉著方司同碰杯,一連喝掉快一瓶紅酒。方司同喝酒上臉,兩下就倒了,搞得他非常沒成就感。目光再往那邊掃,成欣然人不見了,環視一圈,譚捷那小子也不見了。 他心臟突地墜一下,耐下性子涮了幾筷子青菜吃下去,再環視一周,人還是不在。陳勉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出了灶台魚往右拐是一家24小時羅森。這家羅森裝飾得很有格調,店門前植了紫藤。這個時節紫藤繁茂,在夜裡靜靜綻放,飄著股幽香。紫藤花架的下方擺放著便利店的塑料桌椅,成欣然就趴在塑料桌子前。桌上放了杯喝的,她手裡舉個手機正在講話。僅剩的理智告訴成欣然,她是個酒量不行酒品也欠佳的人,喝多了就不要在餐廳裡麵丟人,趕緊滾出來。陳勉獨行出來找人時,看到她一個人趴在那,鬆口氣,放下心來。又突然覺得她心真大,醫院附近晚上亂的很,她一個人怎麼就能隨便跑。他繞行到她身後,拉開把椅子坐著,等著她發現自己。結果成欣然很專心地講電話,絲毫沒注意他。她對著手機認真說:“我就喝多一點兒,還好,譚捷他們有幫我擋酒。”“已經連續一周沒怎麼睡覺了,不過他們醫院的人都蠻照顧我,總體來說很順利。”“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嗎?有見到他嗎?……那陳鬱森你什麼時候回來?”喝多了的成欣然聲音更柔糯,聽起來像撒嬌。陳勉冷不防聽到那個名字,心裡卻有苦澀回旋。她心裡到底有幾個人,陳勉這個名字又被她扔在哪個角落?成欣然渾然未覺地掛了電話,吐了口長長的酒氣,努力把頭支棱起來,抓著手邊那杯喝的往嘴裡送。這時,一隻手將她的杯子拿走。成欣然不解抬頭,陳勉距她咫尺,便利店門前那束冷白色的燈打過去,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貼近聞了下,杯子裡很明顯紅牛野格的味道。“就你現在喝酒這個強度,每天還抽這麼多煙,”陳勉語氣明顯在陰陽,“也行,肝臟出問題再到我這治。”成欣然眼睛溜圓,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夜色下都能看出他的臉色很差勁。心底驟然有些委屈,她明明已經自己出來了,他不僅跟過來,還要對她講這些難聽的話。“陳勉,你為什麼總是不高興呢?”她輕聲問,“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對我笑一下?像你以前那樣。”他心臟不止一處泛出隱隱的麻意,似乎有些東西在被打破擊潰。他語氣硬起來:“我隻是在跟你說,不應該喝那麼多酒抽那麼多煙。還有,”他強調:“我說過,你離我遠一點,彆想著讓我笑。”笑也笑不出來。“我知道應該離你遠,但我做得還不夠。”她低聲說:“我覺得我好難離你遠。”陳勉使勁閉閉眼睛,他聽不了她講這些,完全就是仗勢拿捏他。她又趴回桌子上,將發絲撩到耳後。夜色圍攏,她細白的臉上多了圈淺淺的光暈,露出紅潤幾近透明的耳垂。陳勉看到她臉頰和耳際交界處的那顆淺痣,曾經他最著迷,最喜歡親吻的地方。她捕捉到陳勉的眼神,突然叫他,聲音幾乎不可聞:陳勉。”他沒有回應,眼眸深沉直視她。“陳醫生。”她又用那樣嗓音叫他,隻是聲音依舊低不可聞。陳勉盯著她,終於輕歎口氣,湊近她問:“你想說什麼?”成欣然倏然起身,整個人麵對他,兩個人的麵頰一下子貼得極近,幾乎是鼻尖相對。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居然顯得無措。他被她雙眼中自己的倒影拉回一絲理智,身體向後仰。但成欣然早已預知他的動作,抬手摟住他的脖頸,將他更近地拉向自己。突然間情意和酒意一起上湧。時光好像倒回到當年那個狹窄幽深的消防通道,回到他們鼻息交纏,緊緊相擁的時刻。成欣然麵衝他,貼近,覆上自己的唇。相貼的那一瞬間,他呼吸一下重了。再也無法自持,手撫上她熾熱的雙頰,撬開她的唇齒,將自己的舌尖送進她軟滑的口腔中。他們嘴裡帶有淡淡酒氣,醺得酒意更甚。陳勉一隻手來到她頸間,另一隻手摟過她的腰,將她緊緊按向自己。曾經無數次想象過此刻的畫麵。也以為永遠不會再有這樣的場景。久彆重逢的濕吻裡蔓延著情欲,將他們的理智與情感拉向遙遠的對立。成欣然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但還是將陳勉的脖頸摟得更緊。“陳勉……”她吻著他的唇瓣,嬌聲叫他的名字。他的呼吸粗重,將她碎發繞到耳後,舔吻她的那顆淺痣。耳後異常敏感,她止不住瑟縮,手移到他的肩膀,微微推拒著。推拒的那瞬間,陳勉理智回籠,抵靠在她頸窩喘息。又抬頭重重吻她一下,將她的唇放開。這才意識到,他們居然在離那家餐廳隻有幾十米的便利店這麼旁若無人的接吻。成欣然手環在他的腰間,閉眼膩著他的胸膛,不肯放開。“成欣然,”陳勉長吐出口氣,聲線染上低沉的欲色,“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嗎?我的底線是不能當小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