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正反打。(1 / 1)

過期糖 王六鵝 1639 字 21天前

殺青的慶祝儀式結束,孫主任還想留陳鬱森晚上一起再聚聚,陳鬱森麵帶笑,很客氣的拒絕。“今天暫時不留了,晚上還有事。”他說。“哦,”孫主任明白,公子哥兒一貫的說辭罷了,“沒事,陳總您忙。”陳鬱森點頭,“咱們殺青宴的時候再見。”成欣然心裡暗自歎氣,她可太知道陳鬱森的“有事”是什麼意思,今晚八成要泡機房。遞到到、廣電那的粗剪因為涉及到醫療行業敏感的信息,被打回來兩百多條修改意見。這年頭真的沒法混了,場景太假被觀眾罵,場景太真被廣電卡。陳鬱森也因為這件事才飛回來,要不他才不屑去參加什麼狗屁殺青宴。“廣電那邊你不是都打過招呼了嗎?”成欣然問。晚上六點多,住院部前的花園空無一人。陳鬱森打頭往醫院外走,成欣然亦步亦趨跟在後麵。“這都還是打過招呼的結果。”獨自麵對成欣然的時候,陳鬱森沒什麼顧忌地暴露出平時那副難搞的樣子,“你們到底怎麼勘的那麼爛的景?”怎麼勘?當然一群人一起勘的,她才不要往自己頭上扣無妄的鍋。“再爛也都是你看過的。”成欣然在他身後小聲念。陳鬱森眉頭擰得死緊,加快腳步:“今晚跟我一塊去機房。”成欣然剛想說要去你去,他腳步突然定住,回過身來說:“成欣然,幫幫忙。”語氣還是帶著盛氣淩人的味道,但話是軟下來了,他說:“我真的著急。”跟陳鬱森熟悉以後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生下來就要繼承一整個集團公司的。陳家家大業大,但諷刺的是陳鬱森對經商,對房地產,對金融完全不感興趣,他隻喜歡拍電影。陳家是不可能接受唯一的繼承人跑去拍電影的。陳鬱森跟家裡硬拗了一陣,大學才能輔修藝術。但更多的時間都要被挾持著貢獻給完全沒興趣的事。這簡直太痛苦了。陳鬱森在國內注冊了電影公司,規模很迷你,成欣然和他另一個好友代為持股。成不了氣候的小打小鬨,陳家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在他們拍攝的階段,陳鬱森就一直與劇組保持密切的聯係,密切到讓人覺得他煩。從劇本的每個字眼,到場景的布置,甚至到現在連粗剪送審都要管,這完全不是一個出品人應該管的事兒。成欣然明白,陳家掌控Ethehen的掌控欲隻能體現在這,這也是他維持小部分自我的唯一辦法。成欣然聽不了彆人對她說軟話,她很當回事地點頭:“都已經這樣了,廣電總不可能再給咱們追新的修改意見。你不要著急,我去聯係後期,晚上咱們一起解決。”夏日的最後一縷餘暉散儘,雲層將落日團團圍起,斂了大半的暑氣。 值班室裡,陳勉剛跟師兄開完病例討論的線上會,他眼神不經意見向樓下眺,就看到對男女一前一後往三院的正門走。保姆車在路邊等候,成欣然跟在陳鬱森身後,兩個人一同鑽進了車。陳勉站在窗前,手指抵著下頜,就這麼注視著,直到保姆車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裡。他拿過手機給成欣然發消息:去哪了?沒一會兒,成欣然回複說:要去看粗剪。還加了個哭哭的表情。陳勉突然輕笑一聲,將手機扔到一邊。夜晚,成欣然帶著後期的兩個人,跟陳鬱森一直奮戰在機房。把所有普外病房的場景都擇出來,擇到最後,她覺得自己眼珠子也要跟著被擇出來了。“Ethen,再不睡我就要猝死了。”成欣然從巨大的iMac屏幕中抬起頭,一張小臉又白又黃。陳鬱森專注盯著自己的屏幕,一下下點鼠標,“《在春天》沒上映你死不瞑目,這不是你說的嗎?”成欣然哀怨瞪他一眼,從包裡翻出眼藥水給自己滴上,走到角落等著藥水滲入眼部。過了一會兒,她使勁眨眨眼,視野清晰後,她拿出手機順手翻了翻。一整個晚上陳勉沒給她發任何消息。最後一條停留在她十二點多給他發的“?”。她不自覺歎口氣,陳鬱森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偏過頭審視她,確實臉色很不好。“你眼睛不舒服?”他問。“沒事了。”滴過眼藥水她好很多。“你現在回去吧,這裡我來。”陳鬱森突然說,“殺青飯把你男朋友也叫過來一塊。”“嗯?”成欣然眨眨眼,“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了?”成欣然簡直是一隻草履蟲,隨便釣一下就上鉤。吃回頭草這種事,也就她能乾得出來。“拍了幾天戲而已,真又成你男朋友了?”陳鬱森嘴角扯出譏笑,“我看你是一如既往的瞎。”“陳鬱森你好煩啊!”成欣然使勁瞪他。成欣然知道他們兩個高中的時候就不對付,她曾經試圖向陳勉主動透露過,但陳勉甚至連這個名字都不想聽到。陳勉在回避,他分明介意得要命,可自尊心使然,他不會去問成欣然在她心裡他跟陳鬱森誰比較重要。一個常年累月的缺席,而另一個長久地以朋友和合作夥伴的身份陪伴在她身邊。誰輕誰重,一目了然。殺青飯選在官也街,陳鬱森當晚把整家店包下來。難得有宰出品人的機會,大家自然不會錯過,劇組人一個不少全都到位,三院能來的也都來了。除了陳勉。成欣然聯係過他,但陳勉跟她丟了句晚上找朋友打球去,就再沒消息了。不來也好。她擅長安慰彆人也擅長催眠自己,陳勉來了就會見到陳鬱森。Ethen嘴炮一打起來捂都捂不住,倆人一見指不定會搞出什麼事兒。諸甜看成欣然表情不對,就探頭探腦問她:“姐,陳醫生怎麼沒來?“是啊,”周主任和孫主任也很納悶,“這小子跑哪去了?今天不是他夜班。”大家齊齊看著成欣然,在拍攝的後期,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他倆在醫院的傳聞絕不是空穴來風。成欣然突然覺得很憋悶,為什麼要問她?她也不知道陳勉在哪。但她還是儘量語氣溫緩地說:“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殺青宴上,大家終於卸下拍攝的壓力,又帶著些後會無期的愁思,喝得就格外多。有喝的,有勸的,甚至還有哭的。成欣然卻突然覺得一切都十分的沒意思。一屋子陌生人原本沒任何關係,就因為合作做了件事情,就變得像手足一樣親密。今天這頓飯吃完,明天一拍兩散,再過一周就誰也不認識誰。但是,是不是這樣才是正常的?成欣然蹲在馬路邊上,她迷迷糊糊的想著,所有健康的關係或許都應該是好的時候特彆好,結束的時候就乾脆的結束。“Ethen,”成欣然臉頰緋紅,明顯喝上道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回頭找他?”這夥人基本都喝得五迷三道,陳鬱森將他們分撥送走。他走到成欣然身邊,皺眉頭問:“你那個助理人呢?”“我哪來的助理?”成欣然笑嘻嘻的,“今天過去諸甜也就不是我助理了,她下周就會進新的組。”陳鬱森衝她伸手:“把你手機給我。”“乾什麼呀?”成欣然喝多的時候,說話語調依舊很軟,講的每一句話尾音都拖得長長的。“把你這個醜樣子拍下來發給你男朋友。”“彆了,”她斂下眉眼,很苦惱,“他本來也不大喜歡我的,發了我的醜樣子他就更不喜歡了。”“成欣然,”陳鬱森蹲在她旁邊,表情是難得認真,“他要不喜歡你,那是他的損失。”陳勉在宿舍正要躺下,突然來了電話。拿過手機看一眼,他眉頭一皺,將手機翻過來扔在一邊,過了幾秒鐘,又把手機撈過來接了起來。“喂。”他聲線冷淡而平靜。“你女朋友喝多了,”陳鬱森不廢話,“你要是不過來,我就把她領走。”從接到電話到開車趕過去,陳勉隻用了半個小時。路邊停著輛保姆車,門敞開著,陳鬱森坐在保姆車內,仰在座位上醒酒。成欣然沒在車裡,獨自一人坐在馬路邊。陳勉心裡那股火一下就搓起來了,他甩上車門,快步上前。“你把她一個人放路邊乾什麼?”“不然呢?”陳鬱森睜開眼,“懷裡抱著?”陳勉狠狠瞪他一眼,蹲下身看成欣然的情況。成欣然雙眼緊闔,臉龐貼著膝蓋,頭發柔順的垂下,整個人縮成很乖軟的一團,在路燈的餘光下顯得安靜又溫柔。“她就稍微喝多一點,現在睡了。昨天晚上跟我熬夜,太累了。”陳鬱森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勉麵無表情站起身,直視著陳鬱森,“你一直都喜歡她吧?從高一的時候你要拉著她一起做電影部開始。”陳鬱森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支著下巴,語氣似乎有同情:“成欣然那點審美全都用在自己片子上了,選男人的眼光為零。”他下車,踱步到陳勉跟前。“快十年了,你還在糾結我喜不喜歡她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你跟當年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在你心裡,男人跟女人之間隻有這一種關係?”陳鬱森手插兜,回應陳勉的直視,針鋒相對:“這些年她一個人生活,經曆了什麼,開不開心,有沒有困難,你關心過嗎?還是說你隻關心她身邊有沒有你的潛在競爭對手?”陳勉一言不發,唇緊抿成一條線。陳鬱森再次開口:“成欣然還沒跟你說過吧,她去找過你。”他不自覺問:“去哪找我,醫院嗎?”陳鬱森白他一眼:“成欣然嘴真是夠嚴,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之前去過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