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欣然研究藝考提前批的考前通知,通知裡提示說需要做一個作品集。作品集是陳鬱森和成欣然一起著手做的。陳鬱森的手藝比她利落,甚至給她設計了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封麵。他說:“我們拍的校慶短片算一個,你的《銀杏旅館》也算一個,再加上你現在寫的劇本,還有你在劇組積累的經驗。你已經比大多數考生都牛逼厲害了。”“現在你應該數數自己有幾個錢,如果夠用了就趕緊回學校複習專業課,還有就是不要放掉你的文化課。”“那你呢?”她問。像成欣然預料的那樣,陳鬱森沒得可選。在成欣然重返北京讀高二的時候,陳鬱森被迫服從家裡安排,去了UCLA的商學院。成欣然也沒有選擇回到實驗中學,那裡的學習節奏太快,與她的預期不符。她在原先的班主任徐老師的幫助下,找了一所專門複讀的高中,這裡大多數都是像她一樣的藝考生,條件肯定是不如實驗,但相對自由。後麵的日子裡,成欣然獨自複習備考,一門心思鑽到專業課和文化課的學習裡。她與陳鬱森一直保持聯係。“Ethen,你不要跟家裡人爭得太厲害,到了大二你可以輔修藝術學。”電話裡,她還在勸他。“藝術學學的是藝術管理,跟電影有半毛錢關係嗎?”陳鬱森家裡在杭州有美術館,他父母也是各個大畫廊和拍行的常客,“他們讓我輔修也是為了家裡,我他媽的為什麼就不能為了我自己?”無論什麼樣的家庭出身,選錯專業都與選錯人生無異。陳鬱森開始逐漸向成欣然展露自己真實的一麵。成欣然暗自歎氣,隻能找些無關緊要的話安慰他:“等你從Ethen變成陳總,在國內開電影公司還不容易?以後我還得去給你打工呢。”電話裡她裝著笑得嗬嗬的,陳鬱森卻一言未發。經過象山那一段日子,她和Ethen之間似乎建立了很神奇的關係。這樣跨越大洋和城市的密切的聯係,任誰都會聯想到友達以上的男女朋友,但他們之前卻並沒有。成欣然很清楚自己心裡有一個人,她知道陳鬱森的心裡也有一個人,那個對象模糊又真切,是無法觸碰的禁忌,也是他一直以來秘而不宣的存在。他們更像是目標一致的隊友,同時也是能為彼此雪中送炭的朋友。高三的那個寒假,成欣然已經儘可能地準備好一切,但她依然對考電影學院沒有把握。畢竟錄報比太變態了,而且她心裡也明白,她在背景方麵沒有任何優勢,在劇組時又聽到不少所謂考試的黑幕,這對她來說都是無形壓力。她甚至厚著臉皮聯係了林導,林導回複她說:放下一切,好好考,你沒問題的。跟陳鬱森反複商量後,她還是決定留條退路,不要盯死了一所學校。兩個人又湊到一起,經過仔細討論填報了報五所學校,有北京的,也有其他城市的。 陳鬱森威脅她:“五個裡你至少要中一個吧,要不然跟廢物有什麼區彆?”他對待自己的事都沒這麼上心過。藝考整整持續了兩個星期,相比於其他考生車接車送,成欣然是獨自奔波。在藝考結束的最後一天,剛好趕上陳鬱森聖誕假的尾聲,他特地飛回來請她吃東西。陳鬱森請她去了北京東邊一家貴到無敵的日料,秉承了他一貫把錢花在刀背上的風格。“怎麼樣?”陳鬱森問她:“聽說這次導演係就25個人進四試。”最終他們會發20個藝考證,這20個人會在最後的高考中按照成績高低錄取前15人。實際上成欣然已經非常有競爭力了。“我也不知道,但我儘力了。林教授那邊我發消息了,散文也寫了,分組表演也豁出臉表演了。”成欣然齜著牙笑,剛考完試,壓力都卸下了:“反正五個學校呢,不可能一個都不要我。”“我覺得你應該差不多,”陳鬱森說:“拿到證就好了,你考試肯定沒問題,隻不過估計下學期你要多攢點錢,導演係第一學期幾乎每周都出去拍作業。”陳鬱森比她想得遠,都已經開始替她規劃上學後的生活了。“好,”她笑著說,“我多攢點。”到了晚上,兩個人又去了家咖啡廳。成欣然看文綜卷子,陳鬱森卡著時間打開電腦選課。商學院很多課都要搶,他根本不感興趣那些狗屁課,除了必選以外,其他的都是混。成欣然很不喜歡他對待課業吊兒郎當的態度,總想插嘴,又被陳鬱森一句“關你屁事”給噎回來。但她很感興趣美國大學的選課係統,好奇問:“能給我看看嗎?”陳鬱森把椅子往旁邊偏了偏,讓出個位置。“官網得重新刷。”他提醒。“哦。”成欣然刷新了一下頁麵。突然,從UCLA的官網蹦出一張嶄新的封頁。這是一張UCLA冰球隊對戰斯坦福冰球隊的宣傳圖,似乎這場比賽是全美高校冰球聯賽新賽季的揭幕戰,UCLA和Stanford是美西高校裡的老對手,圖片的左右羅列著兩支冰球隊隊員的大頭照。成欣然看著宣傳圖,突然動作一頓,整個人愣怔。她似乎在斯坦福的隊伍裡看到了陳勉。但她不敢確認,圖片點開後依舊有些模糊,讓她認出來的僅僅是一種感覺,這個人球衣的號碼還是19。是他吧?感受到成欣然的沉默,陳鬱森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也明白過來,不留情麵地開腔譏諷:“原來你那個寶貝前男友跑斯坦福念書去了,那你們很難見到麵嘍。他們學校的人談戀愛都很猛,他估計早有彆人了。”是啊,這麼久了,有彆人也很正常。陳勉那麼優秀,身邊又怎麼會缺人。她沒說話,唇線緊抿。陳鬱森掃了眼揭幕戰的時間和地點,問她:“我替你去看一眼揭幕戰?地點在我們學校附近,這應該算我們主場。要不……一塊去看?”隻是隨口問一嘴罷了,成欣然需要花錢的地兒還在後麵,她根本沒有閒錢跑趟美國。但她突然開口:“我是不是要辦護照和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