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楊的臥室要比當年韓聿的那間不知寬敞多少,麵積大了,東西自然就多,除了那個被藏在衣櫃深處的存錢罐,其他東西一眼瞥過去就能看見。比如桌麵上的機器人模型,穿衣鏡旁的簽名版籃球,以及放在靠陽台角落的,大而沉的黑色行李箱。這個行李箱在嚴楊淺色調的房間裡很顯眼,也或許是在兩人眼裡格外刺眼,因此存在感很強。他們剛進門時就注意到了那個箱子,但卻都默契地沒有提起,此刻嚴楊抱著裝滿零錢的存錢罐,目光又不自覺往那個行李箱上飄。韓聿注意到他的眼神,主動說,“我讓高晨把箱子還回來,不是想劃清界限,是因為我賣了房子。”他見嚴楊沒什麼反應,繼續說,“我沒有地方放了。”嚴楊這才半真半假說,“我還以為你鐵了心要跟我一刀兩斷呢。”韓聿慌了神,乾巴巴地解釋,“真的沒有。”嚴楊抱著存錢罐起身,“那你嚇到嚴楊少爺了,這事兒要怎麼算?”他說著,轉身背對韓聿,又把小金豬藏回到衣櫃裡,也藏住自己玩笑間不小心流露的情緒。韓聿當時的選擇,放到現在他當然能夠理解,但對那時的嚴楊來說,韓聿任何把他推開的舉動都過於殘酷。他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接到了高晨的電話,得知韓聿將他的東西都送了出來,他想到韓聿處境艱難,想到韓聿身不由己,但最後卻又不受控製地想,他的韓韓哥不要他了。他在18歲之前,走過無數遍從家裡到機場的路,但卻從沒覺得那麼長又那麼短。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條路,嚴楊設想了無數遍韓聿打電話留下他的場景,他也在想,即便兩人走到這一步,如果韓聿留他,他仍會不顧一切。那是很短很短的一條路,短到窗外的風還沒來得及有形狀,樹葉就先掉了,象征著年少愛情的冰水和夏天轉瞬即逝,到底無疾而終。他們一彆兩寬,他們經年未見。但他和韓聿說,“還不趕緊來哄哄我?”韓聿走到他身後,安撫了兩人疼了很多年的心。嚴楊指揮韓聿,“去把箱子拉過來,我要看看你有沒有私扣我的東西。”韓聿聽話地走到窗邊拉過箱子,這隻箱子有些舊了,不知道哪個滾輪出了問題,在地板上推動時不再靜音,像是在吵鬨地訴說被冷落的這些年。韓聿將箱子放倒,半蹲在地上,“沒有私扣。”嚴楊開箱子的手一頓,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我得檢查一下。”箱子雖然舊了,但拉鏈仍舊很順滑,鎖頭滾過一圈,嚴楊打開了箱子。裡麵是嚴楊帶到閣樓的衣服、球鞋、課本,但是嚴楊的目光卻被本不該出現在箱子裡的一張票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