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隻欠東風(1 / 1)

淩覺得全身好痛、好熱,像烈焰焚身似的,尤其是肩膀,更是鑽心地疼著。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全身筋骨都在痛呢?“呃……”雖然意識已有些模糊,傷口也疼得厲害,淩仍固執地咬著唇,沒有痛吟出聲。輕撫在她肩上的手頓了下,俊挺的雙眉微微地聚攏,孔明抬眼望著昏睡在榻上的淩,細細打量那清麗中帶著英氣的臉龐,白皙中透著淡淡玫色的肌膚,往日總是高挽成髻的長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枕上,長長的眼瞼蓋住了靈動的雙眸,瘦弱的身軀,纖長的手臂……此刻的她柔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人兒,極需人保護,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方才那個持劍與人進行凶狠打鬥的淩。即使昏迷也依然倔強,連痛都不肯喊一聲。“你真是倔啊……”孔明喃喃低語著,將飄著淡淡清香的藥粉小心地灑在傷口上,然後小心地用紗布將傷口密密地包紮好。傷口的血已完全止住,再伸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仍有些燙手,但看她氣息平順,脈象沉穩,應是無大礙了。“呼……”孔明不由地長籲一口氣,拉過毛毯,輕柔地為淩蓋上。“淩的傷勢如何?”周瑜低沉的聲音從後頭悠悠傳來。孔明心中立時一驚,自己如此專注地為淩療傷,竟連周瑜近到身後咫尺都不知曉,太大意了!炯亮清澈的雙眸微眯,孔明起身從容答道:“已無大礙了。”“如此我便放心了。”周瑜俯身望了望躺在榻上的淩,拉住孔明,退到帳外,見四下無人,方才謹慎地說道,“我有一事想與孔明商量,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是萬萬不能泄露出去的。”“這是軍機大事,哪有泄露的道理。”孔明用一貫平穩的語調答應道。聽得孔明如此回答,周瑜雙眸微眯,厲聲問道:“孔明可知我已有殺你的念頭?”“我當然知曉。”孔明的語調一派清平,聽不出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周瑜又道:“孔明謀略過人,可惜卻輔助劉豫州,我若不將你除去,將來必為江東大患!”“嗬,嗬。”孔明隻輕笑了兩聲,並不作答。“孔明何故發笑,不怕我在此取你性命嗎?”“公瑾若真想取我性命,大可神不知鬼不覺的,你既已出聲示警,那必定是已無殺我之心。”“哈,哈,哈!”周瑜豪氣地笑道,“知我者,孔明也!”人活著,就是在不斷地競爭,而能夠擁有一個對手,將會是一生中莫大的一筆財富。始終給自己留著對手,是強者的體現。周瑜壓低了聲調,複又說道:“用火攻確是條妙計,但隔著大江,除非有人去詐降,方能成功。我正愁找不到人前去,不知孔明可有適合的人選?”孔明冷然道:“老將軍黃蓋。” “孔明所說,與我不謀而合,如此一來,可定下計策了。”周瑜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轉換了話題,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早有與淩結為異姓兄妹的打算,經過此事,我更為篤定,但不知孔明意下如何?”孔明幽深的雙眸裡閃動著不為人察覺的暗火:“這是公瑾與淩兩人之間的事,我並無任何異議。”“既然孔明不反對,”周瑜深邃的星眸,透著詭異的光亮,“待淩的傷勢轉好,擇日我們便行結拜之禮。”*淩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沉思地望向天空。透明的藍天,像是一塊絲絨手帕,平和得仿佛摸得到它柔軟順滑的質感,其間還鑲綴著一些細碎而潔白的雲朵,使天空愈加的清冽明淨。一陣涼風吹來,輕悠悠的雲朵慢慢流走,天空是如此的博大,沉靜與深邃。“唉……”淩有些苦悶地歎道,雖然身上的傷恢複得極快,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經過上次一事,孔明再不讓她隨便出門了,整日困在帳裡,悶得發慌。“淩,為何歎氣?是否身體不適?”孔明聽到淩的歎息聲,便走了過來。“我……”淩才想開口,大帳的幕簾一挑,魯肅進來了。魯肅有些驚慌地說道:“孔明,淩!大事不好了!”孔明走到桌案前,邊為魯肅倒茶,邊問道:“出了何事?子敬為何如此驚慌?”而淩則繼續望著帳外的景色,看都不看魯肅一眼:“魯校尉如此冒失,有失體統啊!”“今日公瑾在大堂上發怒,痛打老將軍黃蓋。我與眾人在一旁苦勸,公瑾卻不聽,可憐老將軍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昏厥數次。”魯肅連茶都沒喝,一口氣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子敬莫急,”孔明起身觀望了下四周,確信無人後,才輕搖著手中的鵝毛扇,緩緩說道,“他們這是在使‘苦肉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用此計,安能瞞過曹操?“哦,原來如此。”魯肅方才恍然大悟。“不止如此,”淩緩緩起身,走到魯肅麵前,“前幾日曹軍裡的蔡中、蔡和不是來投降麼?此二人是奸細,來詐降的。他們必將今日之事稟於曹操,如此一來,黃蓋將軍便好行事了。”魯肅十分不滿:“你二人早早便知,未何卻不告知我?”“你之前有問過我們麼?沒有吧?”淩笑得有些無賴。魯肅苦笑道:“淩隻會取笑我!”“我隻是小小書童,豈敢取笑魯校尉?”淩撇了撇嘴,作無辜狀。“哈……你可不是小小書童。”魯肅端起桌上的茶杯,打趣道,“你已和公瑾結拜,如今是大都督的義妹了,你還有何事不敢做?”“嗬……”說起此事,淩沒有再辯駁,而是抿唇輕笑。那日她受傷回營後,周瑜便時常來探望,關懷之意溢於言表,前幾日,行過結拜之禮,他們便已為異姓兄妹。淩自小孤苦無依,雖嘴上不說,心裡卻很渴望有一份和樂融融的親情,希望有父母的疼愛,有兄長的愛護……如今,她穿越時空,來到這完全陌生的世界,卻得到一份可貴的兄妹情。“孔明要留心了,如今你的書童可是東吳大都督的義妹,怕是不好驅使了……”魯肅彆有深意地笑道,起身告辭,“我還有事要辦,便不打擾了。”“那我不送了。”孔明拱手,目送魯肅離去,便回身望向淩。淩微垂著頭,把玩著衣角,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似乎沒聽見魯肅臨彆前所說的話。孔明也沒開口喚她,隻是定定地望著她,墨黑的眸子裡流轉著複雜的光芒,陷入沉思中。又過了幾日,魯肅急急忙忙地又跑來:“孔明,淩!”淩實在好笑,心說這魯肅都快成偵察兵了,三天兩頭地跑來報信,便調侃道:“這回又是誰挨打啦?”“沒人挨打,是公瑾病了!”魯肅著急地說道,“昨日公瑾於山頂看隔江戰船,忽口吐鮮血,倒地不省人事。現東吳各部將皆人心惶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哥他……”淩心中一慌,但隨即想到原因,便鎮定下來。“子敬莫慌,”孔明放下手中的書卷,“公瑾的病,我是會醫的。”“哦?”魯肅雖感到有些奇怪,但很快便道,“既如此,事不易遲,我們立刻前去找公瑾!”“淩,你大哥病了,你不一道去探望麼?”孔明回頭招呼淩。於是,三人便一同前去探望周瑜。進了大帳,見周瑜正躺在塌上,看起來氣色的確不好。“大哥,好點沒有?”淩走到榻前,輕聲問道,“小喬呢?”“她為我煎藥去了。”周瑜歎氣道,“唉……正是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保不定的。”孔明輕笑道:“所以,天有不測風雲,人又怎麼能料得到呢?”周瑜一驚,想是瞞不住孔明了,遂直言不諱道:“那,依孔明之見,我的病,應當服用什麼藥呢?”魯肅屏退左右,淩便取來紙筆,孔明很快將藥方寫好,周瑜便接過去看。不用看,淩也知道,紙上寫著十六個字:欲破曹公,宜用火攻;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周瑜看後神情釋然:“孔明既知我病源,又該用何藥醫治呢?”“我雖愚鈍,但曾遇見異人,傳授我奇門遁甲之術,可以呼風喚雨。”孔明故弄玄虛道,“若要東南風時,隻需建起一座法壇,我於壇上作法,便可借來東南大風。不知公瑾意下如何?”周瑜還未答話,淩卻已“撲哧”笑出聲來,心說,孔明啊,孔明,你可真能瞎掰啊!孔明故作嗔怒地白了淩一眼,她便苦撐著,再也不敢笑出聲來。周瑜病急亂投醫,遂答應道:“既如此,我便立刻派人去建壇!”這時聽得帳外似有動靜,布簾挑開,走進一個美麗非常的女子,正是小喬。小喬與孔明、魯肅見過禮,便走到周瑜塌前,傾身柔聲問道:“公瑾身體是否已經無恙?”周瑜心事一去,病自然也就痊愈了,他輕聲道:“已無大礙了。”“淩,上回我和你說的事情,你可有把握?”小喬眼波流轉,望向淩。“呃……”淩一怔,轉瞬便明白過來,擰了擰眉,沒有開口。“在座的都已知曉公瑾的病情,且都是自家人,有話你直說便是。”小喬看出淩的顧忌,輕鬆說道。周瑜半躺在榻上,右手支著頭,不置一詞。魯肅轉頭與孔明對望了一眼,兩人也都默契地沒有開口。淩稍稍斟酌,謹慎地說道:“大哥的病情雖有些嚴重,但我有把握可以醫治。”“當真?”小喬又驚又喜。“嗯,我雖能醫治,但需要時間,少說也要一年半載,否則大哥的病情是無法穩定下來的。”淩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如此一來,你豈不是要留在江東了?”魯肅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淩抬眼快速地瞥了孔明一眼。孔明不發一語,麵上也無任何表情,但是一雙黑眸卻深暗無底。周瑜仍保持著半躺的姿勢,深眸探詢地望著淩。淩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便也默然不語,幾人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如今天色已晚,各位請留下一起吃頓便飯吧。”小喬溫婉的聲音響起,巧妙地化解了僵局。酒足飯飽後,眾人的興致漸漸轉好,於是周瑜便提議,由小喬為眾人撫琴。於是便在大帳外擺開桌椅,明月當空,琴樂陣陣。幾曲終了,眾人意猶未儘,於是周瑜也即興彈了一曲。周瑜果然不負重望,曲音既如行雲又若流水,鏗鏘有力,一氣嗬成,餘音環繞,令人回味不絕。“大哥的琴音比我第一次聽見的還要動人,”淩悠悠歎道,“早聽說大哥極具儒將風度,能‘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且天性喜愛音樂,精通音律,有著與生俱來的音樂天賦。”“哈……”周瑜長笑道,“淩的高帽子,我戴得舒服。”“這可不是高帽,是事實。”淩挑挑眉,聳聳肩,“江東不是有‘曲有誤,周郎顧’的傳言麼?”“哦?”魯肅很好奇,遂問道,“是何傳言?”淩一挑眉,娓娓道來:“一日,東吳故主孫策夫婦與都督夫婦在王宮的亭子裡把酒臨風,一位歌妓正彈奏著《廣陵散》這支慷慨激昂、氣勢宏偉的曲子,突然走神,彈出一個不和諧的音符。咳……”她停下,喝了口茶,才又說道,“誰知這小小的疏忽竟立刻讓都督聽出,回頭一顧,意問何緣有誤,於是便有了‘曲有誤,周郎顧’的故事流傳了。”“琴樂講究三五知己,知音的聚會性品樂。”孔明微眯的黑瞳湧上閃亮的利芒,“公瑾的琴音內涵深邃,意境悠遠,順應自然,大音希聲,其意境之空靈跌**與禪之直抒性靈不謀而合。禪之最高境界為不立文字,講究的是當下了悟,此實為最虛、最靈動之化境。”“琴樂所追求意境之深、之遠、之靜是必須講求與心之虛靜相配合,能達此,可說是到達禪的境界。”周瑜似遇見了知音,喃喃開口道,“淩,你說的另有一人深懂我的琴音,是孔明麼?”“是,我所指之人,正是孔明。”淩點點頭。“我不擅音律,勉強可做個聽音人。”魯肅提議道,“諸位都是好樂之人,不如共奏一曲吧!”這倒是個好提議,在場可是有三位音樂好手:周瑜、小喬、孔明。可琴隻有一張,該怎麼辦呢?眾人商議著,最終決定,孔明撫琴,周瑜舞劍,小喬伴舞。而淩和魯肅這兩個閒人,自然是坐在一旁觀賞了。“淩,”小喬喚道,“你也來吧。”“我?”淩擺擺手,“我可不好此道。”周瑜也為小喬幫腔道:“淩敢冒充琴師,與我侃侃而談,應該多少也通曉些音律吧。”“大哥!”淩頓時惱羞成怒,“誰冒充琴師了!來就來!”淩走到孔明身邊道:“我把曲調告訴你,由我來唱詞。”孔明輕笑著點點頭,淩便詳詳細細地把曲譜說於他聽。孔明對音樂極有造詣,很快便將曲譜記住了。孔明修長靈巧的手指緩緩撥動琴弦,悠揚的曲調便如高山流水般,從他的指尖輕輕流瀉出來,像是一陣濕漉漉的煙霧,沒有形狀,沒有規則,輕柔地滋潤著大地與人心。隨著琴聲,隻見小喬從秋海棠的花影裡舞出,揭開那被金幔玉帳所籠罩的神秘麵紗,頓顯千種風情,萬般嫵媚。小喬飄逸的舞姿讓淩真正體會到什麼是飛舞身輕,掌上可舞。而周瑜的劍舞卻是完全不同的一種風情,一柄長劍,一壺清酒,豪邁狂野的英姿,使人忘卻了黑夜白晝,忘卻了孤獨寂寞,隻記得他的白衣勝雪,他的卓爾不群。月如鉤,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秋海棠開得正盛,一瓣瓣,淡淡的紫,憂鬱得讓人心疼。舞起的陣陣清風,將花瓣卷起,拋下,再卷起,再拋下,漫天的花瓣似永不停歇地輕盈飛舞著。淩看得如癡如醉,一時竟忘了唱詞,直到孔明輕喚一聲,她才如夢初醒,輕啟雙唇,款款唱道:風把漫長來時路吹斷 再回首情還在人已散我恨蒼天無語總閉上眼睛 不聽不問不看任憑深情任憑真心 隨風離散讓我癡狂讓她傷感日夜背負著相思的重擔 讓英雄氣短就唯有愛假如半生奔走 最後留不住紅顏知己為伴就算手握無邊江山也有憾逞好強縱有淚不輕彈 酒一乾滿懷苦心已酸世間最難為鐵膽柔情男兒漢 難為男兒漢(歌手:巫奇 歌名:《難為男兒漢》)淩的聲線向來比女子的低些,雖不如男子般低沉,但唱起這首歌,倒也渾厚自然,毫無突兀之音。一曲終了,小喬與周瑜緩緩靠近,緊緊相擁,兩人的眼裡仿佛隻有彼此,再無旁人。是了,三國時,周瑜被視作男人的驕傲,風姿特秀,恢弘大度,不記人惡,天生一個大丈夫。而命運安排小喬用一生等待這個綴滿傳奇的人物來臨。他們兩人的感情定是情比金堅,日月可鑒。淩正想著,孔明輕扯下她的衣袖,她立時會意,悄悄退到一邊坐下了。“淩。”魯肅招呼道,“來,我們喝酒。”“子敬,淩不會飲酒。”孔明皺眉道。“哦?淩性情豪爽,氣質與風度不輸男子,竟不會飲酒?”魯肅斟滿一杯酒,遞給淩。淩也不答話,接過仰首便喝乾了,魯肅遂又幫她斟滿了。“淩,”孔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勸阻道,“你傷勢還未痊愈,不能飲酒。”“沒事,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淩微微一笑,又將杯中的酒喝乾了。罷了,早知道這丫頭倔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動,且這幾日她困在營帳中,想來也悶得發慌,讓她發泄下也好。孔明也不再阻攔,隻是靜靜在旁看著。剛開始淩與魯肅喝得還有些拘謹,漸漸地也就自然了,放開了。喝著,喝著,魯肅有些醉意,他平時少言寡語,隨著酒越喝越多話也越說越多。漸漸地,說起話來舌頭也有些大了,可卻越說越有勁。淩也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來!今晚月色正好,趁著酒興正濃,你我再乾一杯!”兩人你來我往,不知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周瑜送小喬回帳,回身再來看眾人。魯肅早喝得不省人事,倒臥在長椅上。淩已是醉眼惺忪,正軟軟地半躺半靠在椅背上。“淩也喝多了?”周瑜皺了皺眉。孔明脫下長袍,輕輕蓋在淩身上:“這丫頭酒量並不好,但就是爭強好勝,不肯認輸。”“唉……”周瑜歎道,“醉了也好,我正有些事情想和孔明說。”“哦?公瑾有話請直說。”孔明在周瑜對麵坐下。周瑜挑了挑眉:“淩留在江東,你當真無任何異議?”“你既是淩的大哥,她留下為你治病,理所應當,我並無反對的理由。”孔明保持著一貫淡然的笑容。“嗬……”周瑜揚起莫測的笑容,“大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你我皆是可為國事和軍務廢寢忘食之人,但人非草木,焉能無情?”孔明眸光閃動,但仍微抿薄唇,一言不發。“人生短促,富貴浮雲,”周瑜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淺酌了一口,“大丈夫身逢亂世,血雨腥風視若無物,唯一私情卻緊緊放在心中,我已有小喬陪伴,此生足矣。而你呢?”孔明輕撫著手中的酒杯,是笑也是歎:“公瑾言下之意,我已明了。”周瑜從袍袖中掏出一條銀色緞帶,遞給孔明:“早前我曾說若孔明造箭成功,便以此物作為酬勞。”“多謝了。”孔明伸手接過,“那日我隻是隨口說說,不想公瑾竟記掛至今。”“淩已是我的妹子,我定會愛護她,絕不讓她受苦,孔明大可放心。”周瑜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那淩在江東的日子,便拜托公瑾多加照料了。”孔明仰首也喝乾杯中的酒,“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他回身將緞帶輕輕綁在淩的手腕上,用長袍輕掩住她的身軀,將她打橫抱起。“孔明,記住我所說的話。”周瑜不忘囑咐道。“嗯。”孔明輕應道,抱著淩,大步去了。開花的時節已快褪去,隻落得一地繽紛,尤剩幾朵殘瓣飄落,月光帶著微風輕拂時,漫天飄散的花瓣,絕代的風情惹人遐想。“呃……”一陣涼風吹過,在孔明懷中的淩有些清醒,迷糊地睜開雙眼,“這是哪裡?”“你醒了?”孔明醇厚的嗓音輕撩著她額前的亂發,“身子有何不適麼?”孔明的懷抱十分溫暖,且他的話語猶如催眠一般,恍惚中,淩緩緩抬起頭凝視著他。他薄荷般清涼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臉頰,浩**而綿長,如同一團非凡的火焰,被她的遐想濾儘了所有危險的本質,隻呈現出他耀眼的明亮,淩甚至開始想象他嘴唇柔軟而灼熱的感覺……停!停!停!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呀?!淩立時酒醒,手忙腳亂地推開孔明,急急地跳離他寬厚的懷抱,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心臟就像被亂繩綁住了,好難過,這是種什麼感覺?像有晨霧籠罩般迷惘,心口鬱悶得幾乎要爆開了。如此煩人的感覺,是什麼?“淩,是不是傷口又疼了?”看淩表情痛苦,孔明也跟著慌亂起來。“沒有。”淩搖搖頭,她的傷已痊愈,不可能再痛了。微微作痛的是心臟,除了細微的疼痛,似乎還隱隱浮動著一絲甜蜜。淩輕拍著額頭,她這是怎麼了?酒喝多了?否則怎會有如此荒謬的念頭?“我們,我們回去吧。”半天,淩擠出這句,說罷,拔腿便往營帳走去。此時已是深夜,月光早已失去了溫度,空氣中飄**著深重的寒意。孔明看看手中的長袍,浮起一抹淺笑,快步上前,將長袍輕輕罩在淩身上。淩一怔,但沒有推拒。兩人一路無語地走回營帳,重重的涼意在月亮的周圍形成一圈美麗的彩景,浮動在這個不尋常的夜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