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來的人不少,現場倒是非常熱鬨。王立澤和肖沐言,和其他嘉賓坐在嘉賓席區。“各位教授、老師、同學,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秦季玥。”秦季玥走到光亮下,獨特的主持風格,一如名字一般,皎皎月從容,斂著兩個酒窩,看向嘉賓席位,同王立澤對視了一眼,慢慢麵向觀眾,緩緩地說到,“我們知道,癌症一直都是醫學上的難題,專研數十上百年上千年,有很多美好的進展,但是遠遠不足以讓生命儘善儘美。有時我們會問,是科研工作人員不知人間疾苦嗎?還是癌細胞足夠狡猾和猖狂呢?但是,我們的一線臨床醫生一直不忘不日不夜拚搏著,科研工作人員也從未放棄研發更好的藥物與更優質的工具。醫學有它難以突破的瓶頸,阻礙著醫學的發展,但是這隻是上限。既然如此,是不是有下限和上限對應呢?古代人好像不太受癌症的困擾,即使有,也不似現在這般頻繁。我時時自問起來,在未發生之前預防它,是不是一種極好的遠離它的方法?假如不幸確診了的朋友,積極地介入治療,極早治療才能極早痊愈,人的平安健康是自然界給予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今天我們特彆邀請了幾位特殊的嘉賓來分享他們的所見所聞,隻願我們對平安健康會有更深刻的感悟。首先有請王立澤醫生。”王立澤側過頭看了眼肖沐言,她知道他不願她再想起當時的苦難,笑了笑,“由你。”她十分坦然的神情,讓他明白她早已克服了治療陰影。王立澤跟著笑了笑,從神情到動作,變得隨意卻慎重起來,變回到他工作時的狀態,“大家好,我是王立澤。過去的十五年,我在K大腫瘤醫院從事一線工作。到過第九人民醫院修習過整容術,也到安德森中心修習過腫瘤科學,目前是乳腺癌預防中心的一名醫生。大部人應該都看過相關報道,乳腺癌已成為全國,甚至全球第一位女性癌症,但它的死亡率並不高。主要原因是治療方案多,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後都能痊愈,而今乳腺癌已經成為了一種慢性病。醫學手段日益精進,新研發的抗腫瘤藥物不斷湧入市場,即便陷入絕境的病人,也能迎來新的曙光,我們一直在為其努力奮鬥著…”此時此刻的王立澤,有著鎮定的眼神,堅韌的力量通過聲音慢慢滲透出去,手心隱隱發熱,肖沐言鬆開掌心一看,發現過往一切皆似夢,如今已成完整。秦季玥似乎覺察了她的異樣,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心。紅了眼眶,她說不出話,看了眼王立澤,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不想演講的他發現異樣,偏過頭讓頭發往臉上擋了擋,輕輕靠在秦季玥的肩膀上,“一點點…感慨。”“親愛的,沒事兒啦。”秦季玥抽出紙巾一邊給她擦掉眼淚,一邊輕拍她的後背,“立澤在擔心你。” “……”整理好情緒,肖沐言回應他,淺淺地笑了起來,無聲地說了兩個字“沒事。”“各位老師、同學們,醫院如此忙碌,需要足夠多的優秀人,一步一步,一代一代攀登、攻克難關,為癌症病人帶去更多希望。自從北大醫學畢業,已至中年,非常感謝這份職業除了授我天職,也給了我愛人。”王立澤伸出手指向嘉賓席,不急不慢地說到,“誌同道合的愛人。”將話筒遞給學生後,王立澤坐到肖沐言身邊,溫熱的掌心,熟悉的感覺,她蓄滿淚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耳邊的掌聲漸次傳開,秦季玥的聲音再次揚起。手上的力道鬆開,他用拇指替她擦掉眼淚,向其他幾位嘉賓致歉,輕輕衝她調侃了起來,“忘記要說什麼啦?” 忽然發現,從過去到現在,她雖然也爭取過,但一直都是他在堅定地選擇她,遷就她。搖頭,低垂頭等調節情緒再抬頭時,整個人已經變了狀態,她傾過身半抱住王立澤,挨在他耳邊說到,“在想未來。”她其實是個不喜他人窺探她生活的人,不愛聽彆人的生活,亦不喜講自己的生活,隻因為生活的普通。她始終坦然接受生活的考驗,不主動、不拒絕。剛剛王立澤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她突然看見了過去生活態度的樣子,以及明白了她站在現場的目的。“立澤和沐言是一對患難與共的愛人。我和立澤從小就是玩伴,自小大院裡的女孩子都喜歡跟著立澤,他雖然看起來是個溫和儒雅的人,卻始終無人跟他十分親近過,不想他的耐心隻給特彆的人啊。” 秦季玥似解釋,似調侃,“下麵有請肖沐言博士。”孤身在美國的這些年為什麼沒認真在一起?人生又有幾個三年呢?在掌聲中,肖沐言突然有了答案,接過學生遞過的話筒,緊緊地握住了手裡。走進秦季玥,看了眼大會場,又看了眼秦季玥,聲音淡淡地傳出,“大家好。我是肖沐言。”停頓了一下,肖沐言才慢慢地說到,“我是一名確診了快五年的三陰性乳腺癌患者,也是一名醫學物理研究工作者,未來我還會是一名一線癌症工作者的妻子。不知不覺中,我似乎有了很多重身份。以前不愛講,覺得每個人都在生活,平淡才最尋常。可是就在剛剛,我突然很有分享欲,突然很想和大家分享人生的悲與喜…”“她是一個非常特彆的人。”王立澤目不轉睛地看著說話的人,秦季玥輕聲說到“剛剛她跟我說她從來沒有如此目標明確過。”聞言,王立澤頓了下,回應她的探究,他給出了堅定的答複,“第一眼見她,我就從沒想過要放手。”絲毫沒有意外,秦季玥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倆人相視一笑。她明白,她和他一樣從沒想過要放手:他\/她想為她\/他好,願意放下彼此的感情,但是她和他都還是會重新找到對方,隻為陪在愛人的身旁。王立澤說,“等一下一起吃個夜宵吧。禮铖回來學習一個月。”“好。”趙禮铖比他們大幾個月,當年三人一同高考,一人北大,一人清華,他選了國防科大,走了父輩的路,也是他自己喜歡的路。“他終於準備調回北京啦?我記得一穗四星了吧。”秦季玥想起上次三人見麵還是很久以前的事兒,“這幾年我們幾個總湊不齊,嫂子二胎應該快生了,老大都快念小學了吧。我們這三個啊,還得是他先帶頭…”倆人說了許久的話,會場上的肖沐言也快講完了。“同學們有任何問題可隨時聯係我,這個領域有很多可以做的東西,需要我們持之以恒的努力。”在一波又一波的掌聲中,肖沐言將話筒遞還給工作人員,走到王立澤身邊,笑意吟吟,順勢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怎麼這麼冷?”王立澤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給她摩擦捂熱,“好些了嗎?”她點頭,蹭了蹭他的肩膀。昏黃暖調的燈光從頭頂照下,王立澤臉上的情緒顯得愈發溫和。“等一下一起去見個朋友吧。”刮了刮她的鼻頭,“你們之前應該見過,那次去吃飯,以及上次去見爺爺時也碰上的那個。”抓著他的兩個指頭把玩,她去美國前曾同他私下見過,“嗯,季玥一起?”“嗯。”她兔子似地捏他的指節肉,王立澤覺得癢,翻手握住她亂動的手,捋了捋她有些亂的劉海。主席台上,秦季玥還在致辭,“非常感謝各位嘉賓的分享,也辛苦各位老師、同學們的參與。我們的分享到此結束,謝謝。”“肖老師,申請伯克利分校的醫學物理都要準備些什麼條件呢?我不是生物工程專業的也能嗎?”退場時,幾個女生圍在肖沐言身邊,王立澤起身讓出了空間,拿過書包。一個背著雙肩包,模樣特彆的男生突然站在王立澤的麵前,拘謹又堅定,朗聲說到,“謝謝王師兄替我母親手術,我來北醫了,今天知道講座後特意來跟師兄你說一聲的。以後,以後我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大夫的。”眼前的一幕,周圍的人都愣住。王立澤也少許詫異,鎮定地看向男生。他好像記得多年前確實有個男孩在手術前找過他,詢問他母親病情的事兒。“原來都這麼大了。”王立澤認真地看向他,肯定道,“你肯定會是一個好大夫的。”男孩感慨似地喃喃說到,“肖姐姐很幸運,能遇見師兄。”正將倆人的筆記本裝進書包的王立澤頓了頓,他記得,當時孩子父親在知道他母親確診乳腺癌後,一刻都等不及了,在病房裡就提了離婚,也正是如此,還在念初中的他才會趕到醫院照顧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