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最後的考驗(一)(1 / 1)

公主在上 小犄jio 1470 字 21天前

“他斷了一臂,如今在宮外的宅子裡將養著。”初荷一聽頓時紅了眼眶。司徒佩被她兩鬢的灰白晃了眼,語氣愈加柔和,“他的身份特殊,你需暫且忍耐。”初荷垂首抹淚,“老奴知曉的。”司徒佩握住她的手,“我定不會虧待你們的。”初荷退下後,崔欣宜屏退了近侍,低聲說,“殿下,廢太子造反疑點頗多啊。”司徒佩揚揚眉,“怎麼說?”“這麼多叛軍是如何打開重重宮門的?禦林衛防衛極嚴,他們又是怎麼衝過去的?右武衛公孫亮為何以身犯險與廢太子共謀?”司徒佩彎唇一笑,“我倒覺得公孫亮最不難理解,堂堂一國太子,底下有兩個忠仆再正常不過。至於其他,咱們心知肚明就好。”“嗯。”崔欣宜兩拳相疊,下巴支在上麵朝她笑。司徒佩撩開她頭發。西北傳來捷報,半月後,十皇子大勝而歸,京中無人不賀。一同來京的還有花家軍少將軍,她向建興帝述職,提到有一對姐弟奮勇殺敵悍不畏死,特為二人請功。“叫什麼名字?”花少將軍回,“魏小棠,魏小陽姐弟。”“哦?”見建興帝疑惑,有吏部大臣出列,“稟陛下,此二人乃前東郡郡守,現洪縣主簿魏程敏之子女。”“哦~”建興帝大悟,“魏程敏是不是跟林家有些淵源?”魏程敏的續弦乃林穹之妻的表妹,大皇女倒台後,林家獲罪,他也受到了牽連,被貶到小縣裡成了個主簿。問清來曆,建興帝語氣中多有讚賞,“倒是比其父要強,既有功,那就按例行賞,才不至寒了邊關將士們的心。”“臣替二人叩謝陛下!”司徒佩聽聞也覺得欣慰,他們有此作為,也算當初沒有白費她一番苦心。十皇子因退敵有功,建興帝大加封賞,其晉封為陳王。如此一來,他與梁王(三皇子)、晉國公主平起平坐。當十皇子得意的眼神掃過來,司徒佩微微一笑,一臉溫和。她能忍,有人可就急了。三皇子派人聯絡四方大員,但其派的人蠢笨如豬行事高調,被禦史們一彈劾,被建興帝直接下令處死,連帶他也受了牽連。如此一來,三皇子也幾乎出局。……柴春兒在縣裡的富戶府上做活,父母在村子裡侍弄田地,她還有個妹妹名喚柴柳兒,年歲尚小,在家裡幫著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一家子雖不算富足,日子過得倒也說得過去。柳兒自小生得妍麗嬌俏,如今出落得越發水靈,前來提親的媒婆都快將門檻踏破了。但一來二老不舍想多留她兩年,二來柳兒自己也不願嫁。柴春兒半年才得回一次家,這次回去卻發現妹妹不見了,於是連忙詢問雙親。 柴父原本支吾回避,但架不住女兒逼問,隻得含糊道,“她嫁予吳府六公子做妾了。”“哪個吳府?”“廬陵吳氏。”春兒腦袋一嗡,“你們,你們糊塗啊!那是我們能肖想的嗎?!說什麼嫁,無非收了幾兩銀子將妹妹賣予人家做奴罷了!”柴父怒了,一個耳光將春兒臉打得偏過去,他顫著手指女兒,“你以為我跟你阿娘舍得嗎?”“是她自己非要去的!”柴母抹著淚開口了。“那丫頭自小心氣高,哪裡看得上十裡八村這些青壯。前陣子偶然撞見吳六郎打馬過,她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整日惦念。不想人家竟也看上她了,多方打聽後遣了奴仆上門來問……”仆人許了十兩銀子讓柳兒去侍奉六公子,柴家雙親死活不肯。奈何柳兒一門心思全在豐神俊朗宛若天神的吳六郎身上,竟以死相逼企圖讓父母就範,並說,“天家公主可以娶女子,我為何不能嫁六郎?”二老沒了法子,隻得任她上了吳府馬車,自此過了半年,一點音訊也無。春兒有不好的猜想。次日一早,她早早地趕往縣裡找到吳府,廢了好大的勁才得知妹妹還活著,她又使了銀子讓人帶話。在見到妹子的那一刻她幾乎不敢相認,這個穿金戴銀扶腰撫肚的女人竟是她的妹妹?春兒眼淚滾落下來。二人敘舊一番,春兒問其近況,柳兒怔愣了一會又一臉幸福地摸著肚子,“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到時我將阿爹阿娘接過來,姐姐也不用這麼辛苦地給人做活了。”春兒見木已成舟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讓妹妹與她保持聯絡。姐妹二人起先還能偶爾見上一麵,到後來,隻有婆子前來打發她,直至跟妹妹完全斷了聯係,春兒大感不妙。她使淨了銀錢,還將妹妹偷塞給她的金首飾給當了,這麼些錢砸下去,總算有個婆子鬆了口,但說出消息卻讓她猶如晴天霹靂。那婆媳悄聲說,“你妹子沒了。”春兒身體幾經搖晃,還待再問,那婆子急匆匆走了。春兒靠著牆角蹲下,緩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她不敢相信的妹妹沒了,更不敢想象雙親要知道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傷心。接下來的日子,春兒忍痛打探消息。吳府下人雖對此諱莫如深,哪怕她再怎麼努力也能得些隻言片語。就在這時,吳府六少夫人為麟兒舉辦滿月酒的消息傳出,一時間諸多消息碎片一拚湊,春兒遍體生涼。她第一時間跑去縣衙,狀告吳氏六郎夫婦草菅人命。第一回,她被縣令以沒有狀紙為由趕了出去。第二回,她舉著花大價錢請人代寫的訟狀上堂,縣令又以沒有證據為由判她誣告,她被掌嘴二十扔了出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柴家二老得知小女兒暴斃大女兒受辱,一時間沒緩過來雙雙病倒,沒能捱過冬天。春兒麻木地為二老操辦後事,之後任憑親戚同鄉再怎麼勸阻,她也一意孤行要上京告禦狀。畢竟放眼整個九江郡都是吳氏的地盤,根本沒有敢接她的案子。她從廬陵縣出發,曆時半年,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到了宮門口。當舉起鼓錘時,她想起在每一次絕境中,那個在暗處的身影都會鼓勵她:再堅持堅持就好。“咚!”登聞鼓乃魏晉時期始立,幾百年鬥轉星移,到了前朝直接成了擺設。大胤立國後,太祖皇帝重啟登聞鼓,上至王公勳貴下至黎明百姓皆可擊鼓,但兩朝以來,它被敲響的次數一隻巴掌都數得過來。是以,當沉悶的鼓聲遙遙傳到宣政殿,大臣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不多會,王太監踏著碎步進殿,他滑跪在地朗聲道,“陛下,登聞鼓響!”春兒被帶到一處搜身,女官一邊搜一邊疾言厲色地問她目的,她三緘其口。女官見問不出什麼,湊近她耳邊逐字逐句道,“皇宮禁地,一步踏錯,粉身碎骨。”春兒害怕得直打抖,但她不斷告訴自己,吃了這麼多苦,就差這一步了!她被帶到了宣政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她跪在中庭顫顫巍巍地說了句什麼。她的聲音實在太小,王太監拂塵一甩,“大點聲!”春兒眼睛一閉一咬牙,“民女狀告廬陵吳氏草菅人命,殺母奪子!”此話一出,舉朝轟然。首先就有人跳出來指責她,“哪裡來的鄉野丫頭,膽敢胡亂攀咬!”廬陵吳氏,二等世家,族人向來貌美。吳老太太頗有遠見,很早之前就以締結婚盟的手段籠絡了許多勳貴大臣。在這站著的文武,有大半與吳氏有關聯。崔欣宜的親母舅、崔氏長孫的母家都與之有姻親關係。崔旻與崔老太太當初是有意從吳氏孫輩裡挑一個俊美體貼的郎君入贅的,吳老太太樂意得很,如此一來整個吳氏將再上一個台階。隻可惜崔欣宜嫁了司徒佩,她的如意算盤落空。豪門仕宦花錢買歡,正頭夫人不能因生育殺母奪子,這不是什麼鮮為人知的事。曆朝曆代,強權之下向來如此,無論男女。司徒佩心存憐憫之餘卻想,她怎麼到這裡的?從廬陵到京師,相隔萬裡,一個弱女子。她撫著扳指若有所思。朝臣們你一言我一語,整個朝堂鬨哄哄的,而此時的主角跪在那裡神情恍惚。她是對的嗎?她千辛萬苦跪在了權力中心,她是對的嗎?建興帝輕咳,王太監朗聲道,“肅靜!”朝堂瞬間安靜下來。建興帝幽幽開口,“十一。”司徒佩出列,“兒臣在。”“此事便交由你全權處理,務必應查儘查,應辦儘辦。”“兒臣遵旨。”一直到此刻,大臣們都還以為是場小官司,然而他們不知道,一場腥風血雨即將來臨。散朝後,王太監追上司徒佩,“聖上口諭,‘十一,切忌過於仁慈。’欽此。”司徒佩心臟一跳,“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