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沙之後，林楊白恢複了深居簡出的生活，沒有人能把他從房間裡挖出來。他太過省心，省心到過了頭，趙明娜真怕他在房裡把自己悶死，畢竟他這個病越悶越容易出事。幾乎是軟硬兼施想把他往出去趕，趙明娜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刺眼的太陽光頓時湧進來，舒適的灰色大**拱起來一個明顯的弧度。“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吧，真的不接任何活動嗎？我手上這幾個你隨便挑一個，賺的就夠你揮霍下半輩子了。”“合同裡沒有這條。”他當初簽約的條件就是自主創作，而且他跟公司實際上屬於代理關係，他們認真也管不住他。才冒出一個頭，說了一句話，又把腦袋縮了回去。趙明娜頭都大了，“北京這幾天有個網絡歌手互動會的活動，線下的，要不你去散散心？回來再寫歌。其實不用著急的，你的粉絲挺長情的，而且你一年一張專輯，數量跟質量都在線，大家都知道。”“不想去。”“那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上一次不是有個召陽的朋友過來找你，邀請你投資嗎？你要不過去考察考察，那邊少數名族挺多，風景也還可以。”趙明娜看見桌子上吃剩下的幾個藥瓶，心臟顫了顫，還不能大大咧咧直接說出來，也是心累。林楊白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趙明娜看見了希望，把被子一卷，“就這麼定了，你過去散散心，等有工作了我就喊你回來。”林楊白滿麵無語的表情，趙明娜道：“看什麼看，我都能當你媽了。我就是個老媽子，天天操心。趕緊起來收拾東西，聯係你那個朋友，我現在就送你過去。”林楊白心理警惕，安全感極低，睡眠又淺，一點小動作就能醒。趙明娜知道他從來不**的，不然也不敢掀他被子。林楊白不肯給阿軒打電話，趙明娜拿過他的手機撥號，“你都決定給人家投資了，自己不去看看怎麼行？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你不好意思說，我來打，就說你想過去玩。”趙明娜把手機拿到一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神神秘秘的。阿軒接完電話，立即發消息給林楊白，也有點嚴肅，“你彆想太多，過來放鬆放鬆，我明天就去租房子。”其實，他們這麼在意他的病，小心翼翼的，林楊白心裡反而覺得難過。開業時間挑了五一放假的日子，那天林楊白也去了。他在辦公室看樓下剪彩，活動結束之後，阿軒開門進來，興高采烈道：“看看誰來了？”羅敏以為辦公室沒人，抬頭看見林楊白，愣了一下，走上前來，“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她跟林楊白也有聯係，但是交往不深，沒有共同話題，說不到幾句。在網上倒是經常看見他的消息，也清楚林楊白現在是功成名就。 當初阻止陽瑜跟林楊白在一起，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最終消弭於無形，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如今都過得挺好，羅敏挺欣慰的。“晚上一起去吃飯吧，順便敘敘舊啊。”今天剛開業，事情很多，中午參加開業的來賓都被領到酒店吃飯去了。阿軒脫不開身，直到晚上才空出來時間。定下的飯店離桌球館不遠，是一個小型包間，林楊白最後到。阿軒跟羅敏聊得熱火朝天，看他進來，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麵前。羅敏笑嘻嘻地道：“來點酒吧，你們走了之後我都沒好好喝過酒了。”“怎麼會，有陽主任在，你還怕沒酒喝？”羅敏誇張地嗤了一聲，“結婚之後就不怎麼出來玩了，所以說婚姻是自由的墳墓。”“你彆說笑話啊。”阿軒若有所思看了林楊白一眼，見他表情淡淡，不知該鬆口氣還是更緊張。“我說真的。”羅敏鬱悶地歎口氣，“她倒是跑得快，早早結婚，搞得現在家裡的炮火全都集中在我身上。你倆要是認識什麼優質股，給我介紹介紹啊。”阿軒拍拍林楊白的肩，玩笑道：“這不就是優質股。”說完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林楊白推開阿軒的手，露出‘一點都不好笑’的表情。“還是不喝酒了吧，我今天在酒桌子上已經快到位了，阿林……他身體不好，也不怎麼能喝酒。下次，等有空了，喝個夠。”吃完飯，挑了一個河邊的清吧，打發時間。說是不喝酒，進了酒吧免不了這個。羅敏興致很高，非要喝，阿軒陪了幾杯，起身去上廁所。清吧大多是些年輕人，他們的位置在右下角的角落，離舞台很遠。林楊白以前來過這裡一次，當時被店裡的客人刁難，陽瑜給他買了一個星期的鐘，有一天晚上他偷偷溜出來，跟她在這裡見麵。毫無變化的場景，過去發生的事情卻好像是在夢中經曆的，模模糊糊，不大真切。林楊白舉著杯子，眼睛空空的，從透明的窗戶朝外看。羅敏打量了林楊白好一會兒，覺得他跟過去有點不一樣了，更帥更瘦了，神情依然冷漠，叫人捉摸不透。她突然道：“有一次早上，我去送貨，看到陽瑜送你上班。”林楊白的睫毛顫了一下，但這點微妙的反應，羅敏沒注意，“當時我就知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尷尬的話題，好像有點喝醉了，腦子暈乎乎的，又或者想看看林楊白的反應？羅敏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及時打住了話題。“她現在過得好嗎？”這是林楊白今晚主動提及陽瑜，之前聽到關於她的事情，他完全不接茬的。羅敏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後篤定道：“好吧。我沒聽她說什麼不順心的事情。”“是嗎？”這聲有點輕，在人聲不算嘈雜的大廳，羅敏差點沒聽清。五月份，夏天來了。天亮的時間提前了不少，陽瑜站在窗戶前刷牙，看窗下泛青的樹葉，時間走得真是慢，叫人無精打采。肖邦還沒有起來，陽瑜熱上兩杯奶，煮了兩個雞蛋，接到婆婆的電話。說是家裡有些東西要送給他們，叫她下班之後去拿。掛上電話，時間差不多了，陽瑜叫肖邦起床。兩個人坐在桌前安靜地吃早餐，水煮蛋吃起來噎人，肖邦連忙喝口奶灌下去，“天天吃這些，你不膩嗎？”“那能怎麼辦？我也要上班，總不能六點就起來做飯吧。”“不是，我是說我們可以在外麵買著吃啊，想吃什麼吃什麼，還省事。”肖邦拍拍陽瑜的手，“我又沒有叫你一大早上起來做飯的意思。”陽瑜慢條斯理，把手指一根一根搽乾淨，“到時候被媽知道了，又要說我們了。”肖邦聞言，也露出絕望的表情，他媽是健康養生專欄堅實的擁躉，自己保養還不夠，還要將這個理念發揚光大。以前肖邦住在家裡，老太太每天早上親自給老公兒子做早餐，得知肖邦婚後一直在外麵吃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對陽瑜雖嘴上不說什麼，老是給她發一些公眾號內容，見麵必苦口婆心跟她講從年輕開始就保養的好處。婆婆其實沒什麼壞心，陽瑜能說什麼，連她自己媽都覺得是他們懶，有苦也沒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