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十二年五月。自陳懷奪魁之後的第二個月,本一觸即發的戰事因為大炎的老皇帝去世,新君立足未穩而暫時有了喘息的機會。便是這個時候,京中的人對陳懷的態度又變了變。本以為不過一個月他就要去邊疆送死,沒想到這下不用去了,且皇帝已跟身邊的人說起了他想留陳懷在自己身邊做禁軍統領。那陳懷的事就不似從前了,在皇帝身邊的近臣可要金貴得多。自那日後,陳懷沒有再去找過阿南。驚鴻一瞥後,倒也無甚可留戀的。再見有些突然,那是四月的踏青遊會上,滿京城的士族男女一湧而出,在京郊柳林湖泊邊郊遊取樂。陳懷與人閒逛時,身側一人忽而開口:“那是在做什麼?”不遠處的草地上,三個人坐在三匹馬上,揚鞭叫喊,嬉笑恣意。那雜亂的馬蹄中間隱約有個緋紅色的人影,隨著三匹馬圍成的圈越來越小,那身影慌亂地尋找出路,卻被逼得越來越緊,最終跌坐在地上。熟悉的麵具,熟悉的身影。不顧同行人的疑慮,陳懷跑上前去正想要牽住其中一匹馬,被圍困的身影突然站起身撲向了一匹馬。這時陳懷才注意到她手中握著一把弓和兩支箭,她狠狠把箭插入了坐在馬上的人的腿裡,而後被馬鳴聲逼退兩步又跌坐到泥濘裡。紀盈心裡隻覺得真是倒黴死了。上回之後陳懷沒去曲坊找過她,她打聽到今日他要出遊,跟來之後瞧見一幫人在射柳。射藝上她有些長處,見陳懷一行人正在朝這邊走來,她就想著露一手,好引起他注意。誰知道沒引來陳懷,反倒她贏得太多,逼得幾個人氣急敗壞。其中兩個她還認識,狗東西,剛才還敢捏她下巴取她麵具。“你個唱無相戲的奴婢敢傷人!”見她刺人,另外兩人也下了馬,其中一人走向她罵道:“來人,把她給我捆回去好好收拾。”真是活膩了。紀盈捏著箭簇就想衝上去戳他眼睛,身前被猛地一擋,手腕被死死拉住。“秦公子,這小戲子不懂事,您就大人大量,彆多計較了,還是先給那位公子看傷吧。”陳懷一把將紀盈攔在了身後,對著那發怒的秦公子說道。“怎麼?你們認識?”秦公子見陳懷眉頭微蹙,似乎難以解釋他們兩個的關係,不由得笑道,“你們倆身上還真是一個下賤味道,應當相投得緊。”另一男子注意到他話語裡的不妥,踹了他一腳。紀盈咬著牙想著,這姓秦的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考了三次科舉,回回名落孫山,自家叔父是出題人那一回,都漏了題給他,卻因為一筆爛字被皇上直接略過了,還有臉罵彆人。她急得要去踹姓秦的,被陳懷抱住了腰,她兩隻腿懸空一擊落在他懷裡,耳邊他無奈的一句“你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