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祭拜(1 / 1)

東窗計 密碼本 1066 字 21天前

夜裡,紀盈聽著齊大他們打聽來的消息,說這女子叫姚齡是五年前住到這兒的,那時手中就牽著這個孩子了。村中人當她是戰亂流民,孤兒寡母的,好在她會讀書寫字,就留下來當了個教書先生。紀盈聽完默了一陣,獨自一個人走出了屋子,這夜間村子裡是沒有人會來往的,她提著燈到了群墳聚集的地方。這裡的人大多就是三種姓氏,想要查看什麼並不難。在田墾靠山的角落裡,她見著了一處乾淨的碑,隻是後頭並沒有土堆,和這裡其他的墳塚有些區彆。那碑乾淨,是以上麵的“子吟”二字格外清明。她手微抖,這是紀明詠的字。村中人說那教書的女子為自己的亡夫立了一處衣冠塚,每年十一月廿九是忌日。與她哥死的日子也是對得上的。莫名心中空落落的,紀盈在原地往東南西北都各自邁了一步又退了回來後沉寂下來。不知該先去找人問個清楚,還是該寫信給她爹娘說這件事,都不太妥帖。真是這樣的關係,姚齡早該上門找紀家,何必在這兒躲著,那一定是有緣由,如何能直接去跟人開口呢。不過好在人在這兒也跑不了,從長計議也行。才回到自己屋中,齊大就遞上了方才有人送來的陳懷的信。這信上是陳懷的筆跡,說了城中胭脂的事,催她回去。她本不願就此走,又看到他在末了寫了句“近日微恙,盼歸”,刹那又有些動搖。沈瀟遠答應了村中裡正,明日他就走,紀盈也就沒有借口再待著。夜深,她看到去裡正家吃酒的沈瀟遠總算回來,神色懨懨地進了屋,她叫他都不怎麼應。她撇嘴正要提腳進屋,就聽到外頭有人喊“走水了”。紀盈一把將躺得四歪八斜的齊大他們給拽了起來,失火的祠堂,將全村的人都驚動了,這地方可是寶貝得很。看村民們往祠堂正殿救著火,紀盈潑了桶水之後突然念起了那背後的學堂。她轉身跑去時,才看到這後頭也燒著了,幾個來救火的人正拽著聲嘶力竭叫喊著“娘”的紀鈞彥,那火光裡似乎還有人影。“還有人在裡頭?”她問。救火的人答:“本來都跑出來了,她自己又跑回去了,哎呀,要錢不要命的!”人死了她找誰問清楚去。紀盈找人要了一床濕潤的褥被正要披上往裡跑時,一陣猛烈的咳嗽聲裡就見姚齡抱住一個箱子撲到門口地上,身上還有火星子燎著,紀盈趕緊跑上去潑了她一身水。紀盈將她扶起時,她手中盒子落地,朽掉的鎖被摔落,一把劍掉了出來。濕著身子被晚風一吹,姚齡身子微抖著將劍收撿起來,旁人問起她做什麼這麼拚命,她唇上掛著往下滴落的水,顫著眼說:“亡夫唯一的遺物。” 劍柄鑲了一塊紅玉,那也是哥哥出征前,母親拿去鑲的。紀盈恍神,看著紀鈞彥撲進姚齡懷裡哭。鬨這一通,沈瀟遠晨起時卻沒見到紀盈,想要啟程回鳶城都不見人。祠堂的火燒毀了不少牌位,今日這村裡的墳塚處許多人都來拜祭,算是向祖先請罪。紀盈看著姚齡也拿來祭拜的食物,從木食盒裡一層層拿出擺在碑前,紀盈上前,姚齡想起她昨夜也算幫了她一把便起身行禮:“昨夜多謝姑娘。”“這是……你夫君嗎?”紀盈問,見姚齡點頭她又接著問,“聽說你們孤兒寡母在此,你夫君的親戚,或是你的親戚都沒有了嗎?”姚齡淡笑:“我乃邊關人,家中早已在戰亂裡不知還剩什麼人。而我們是私自成婚,所以也不敢去他家中叨擾。”這也說得通。“我看你一人養育他也艱難,他家中失了子,若有一孫,於他家裡也是安慰,或許……”紀盈試探著說。姚齡撫著正在擺放瓷盤的紀鈞彥的發:“若是平常人家我也就去了,可那是個鐘鳴鼎食之家,我真去了,這孩子的身世如何說得清楚?他們又如何能信?最後讓我落個攀附權貴的名聲,我也懶怠。”紀盈回想著小時紀明詠喜歡過的幾個姑娘,其實大多是少年人一時心性,被她娘抽了幾回後就安生了。後來出京打仗,至死前,都未曾再提過婚事。“那你們是如何認識的啊?”紀盈問。姚齡頓了頓,看著遠處的葡萄架子,此時還是一片青綠色的葉子。那年她抱著一箱紫紅的葡萄放在駱駝上時,那駱駝嚼動著嘴,睫毛耷拉著,被酷熱催得神色懶怠。尖叫嘶喊裡,叢人手中脫手的箱子砸在地上,圓潤的葡萄滾了一地,被突然而來的馬蹄踏碎。混亂之後,險象環生,她縮在角落裡被一隻箍著護腕的手拽了出來,還沒等她尖叫,才聽到麵前人說:“還有活的。”零落的交戰罷了,她滴著淚收拾著地上的葡萄,他撚著一顆湊到她麵前,皮都沒剝就咽下,血腥味道為散儘的地方,他說了句“挺甜的”。暉光裡他揉了揉她的頭,叫她彆哭了,路還遠。姚齡輕柔說了句“被他救過”就不再提,從食盒最後一層拿出一疊核桃酥來,對碑前念叨:“都是你喜歡吃的。”紀盈看著她端出的瓷盤,沉悶著的思緒忽然微疼。鳶城。陳懷連夜要審那胭脂商,卻找不到了人,驛館上下都說這日已未曾見過。“畏罪潛逃?”席連問。陳懷見那商人的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沒帶走,搖了搖頭:“或許不是自己想走的。”“將軍,”管家突然跑到街上來,見到陳懷和席連慢悠悠走著,趕忙近前來道,“快,快回府……”府中,喜雁戰戰兢兢捧上茶,僵硬著站在華服女子前,女子長眉溫婉,唇角微揚,雙眸秋水一般,端著茶碗聞了聞便道:“你又犯了懶,這茶越發烹得不好了。”“大姑娘……哦不是,王妃,喜雁知錯。”喜雁顫顫巍巍說。“阿盈呢?”“去村裡辦差。”紀明渠垂眸盯著自己錦鞋上的珍珠:“怎麼做起這種事了。”“王妃所來,是為何事啊?夫人她不知道您要來,所以才……”喜雁嘴笨,也不知要如何說。紀明渠看了半晌也不見陳懷來,從袖中取出一封疊好的箋紙,纖指輕扣。“來讓他們把和離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