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招蜂引蝶的律師小姐(1 / 1)

浴池往前幾步放著一個真皮的太妃椅,鋪著吸水的鹿皮毛巾,嚴婧瑤把季嵐暫時放到上麵,去洗手台下麵找出大大的白浴巾,給她擦乾淨。冷美人無甚力氣,嚴婧瑤順道幫她吹乾了頭發,等季嵐自己起來披浴袍的時候,她推門出去,拉開窗簾看了看。浴場燈火闌珊,好多是穿著浴袍夜泡的住客,天空依然是黑沉一片,低壓壓不見任何明星,月光不透。預報的那場雷雨並沒有來,外頭隻隱隱傳來幾聲喧鬨,嚴婧瑤拉著窗簾站了一會兒,終於聽到身後有淺淺的響動。“季教授,”她轉過頭,勾唇,“雷雨沒有來,你想出去吃飯還是叫餐呢?”暖色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竟讓她的笑容也跟著溫暖起來,少了那股滿不在乎的紈絝之氣,眉眼柔柔,眸光微閃。溫馨的氛圍,季嵐突然不適應,有點不知所措,半晌沒說出應答的話來,拽著浴袍過開的領口,耳根悄然爬上一抹不起眼的淡紅。緩了好一會兒,她抿唇,重新對上嚴婧瑤的視線,又恢複開始那般淡然的模樣,滴水不進。“出去吃吧,我想透透氣。”餐廳在酒店的二十層,居高俯下,晝看群山點翠,溫泉仙霧,夜觀曉月流星,燈火闌珊。供應時間是二十四小時,七點之前有自助,過後是自主點單,燒烤炒飯小吃等等。季嵐很注意飯點,現在八點多已經不適應進食過多,便隻點一份輕食蔬菜沙拉,衝杯速溶咖啡。簡簡單單,她抬著餐盤返回座位,嚴婧瑤卻還沒回來,可現在人不多,她下意識往點餐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找到她。也許是不想吃,念頭不過一閃,季嵐談不上關心,不管她,默默拿起筷子吃晚餐。照例想著論文怎麼寫,正自沉思,突然聽到身後一陣熟悉的聲音。她一愣,偏頭,果真看見是嚴婧瑤。和她正經的職業套裝不同,她不知什麼時候去買了新的衣服,寬寬鬆鬆的水果襯衫花花綠綠,白色的沙灘褲上畫著一大堆玫瑰,豔中帶俗。正宗的色彩斑斕,站在那裡比**的野山雞更鮮豔,比開屏的孔雀更明騷。看一會兒眼睛就被晃花了,季嵐果斷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無聞地繼續吃飯。眼不見,耳朵卻沒辦法堵住,她們距離也就二三米,不一會兒便聽見嚴婧瑤騷裡騷氣的英語。“你今晚也住在這裡嗎?”“幾樓幾號啊?”“我喜歡美女,尤其是金發的~”“挪威啊,我去年度假去住過一段時間。”“晚上要一起跳舞麼?我請你喝酒。”一句更比一句直白,季嵐不禁側目,幾分鐘而已,嚴婧瑤已經眉飛色舞地跟一位金發美女聊得火熱了,秋波狂送,眼神挑逗。 不知不覺身體越挨越近,金發美女被哄得團團轉,兩個人很快坐在一起,儼然一對熱戀的小情侶。高挑的美女具有天然優勢,嚴婧瑤位置正好在季嵐對麵,忽然對上她的眼神,便輕佻地勾起唇角,眼睛輕輕眨了幾下,放了個秋波。一邊撩著異國美女,一邊不忘剛剛和自己翻雲覆雨的季教授,兩頭顧,兩頭吃。季嵐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想:本性難移。心底隱存的那一絲似是而非的漣漪徹底平息,餘光一掃,對麵的嚴婧瑤撩美女撩得如火如荼,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季嵐把最後兩片蔬菜葉子吃了,喝掉咖啡,準備回房間休息。剛剛站起,嚴婧瑤突然過來,攔住她,輕浮的花花公子氣,“季教授,晚上一起去玩吧。”“我有事。”“你能有什麼事啊?”“寫論文。”“明天寫唄。”“不行。”季嵐明確地拒絕,她不喜歡那些場合,準確地說無法適應,她在那樣的人群和氛圍裡總覺得格格不入,很難受,很不自在。反正是要走,嚴婧瑤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季教授,你是不是社恐啊?”歪打正著,季嵐抿了一下唇,她確實有些輕微社恐,所以不愛聚會,不愛去酒吧迪廳。但麵上若無其事,不願露怯,“你去吧,我的論文沒寫完,我要回去思考。”推開椅子要走,嚴婧瑤卻又拉住她,眨了一下眼睛,笑了笑,“走嘛,季教授,老是悶在房間裡會憋出病來的,我可舍不得。”口氣還是那麼輕浮,季嵐沒把她半真半假的情話放在心上,冷淡地,“我累了。”側身走出兩步,胳膊又被拉住,三番五次的,她難免煩躁,微微皺眉,不悅。“你究竟要乾什麼?”“帶你去玩兒~”“天氣不好。”“可是沒有下雨,”嚴婧瑤很肯定地說著,眼神很亮,期待地靠近季嵐,“我們去服裝店。”“……不去。”強行想把胳膊抽回,季嵐拒絕,用力掰著嚴婧瑤的手指,想讓她鬆開,她今晚來這裡完全是意外,根本沒有打扮的欲望。何況沒有必要打扮,女為悅己者容。“季教授,”嚴婧瑤不管,改抓著季嵐的襯衫,笑得有點壞壞地,十分輕浮,“你這麼一個美人要學會打扮自己,哪有穿職業裝來溫泉浴的。”“我帶你去買套比基尼呀~”“不用。”季嵐還是非常生硬,嚴婧瑤挑了挑眉毛,夾槍帶棒地開始威脅:“季教授,你這樣不配合的話,你媽媽的那個案子……”“你不接有的人接。”居然還來威脅了,季嵐嗆回去,“我看你事務所不大,估計實力也不怎麼樣吧,再說你不賺錢有的是彆人。”喲,還軟硬不吃了,嚴婧瑤看著倔強的季教授,意味深長,越難搞她越來勁,“你不用激將我,季教授,我反正今天一定要你陪,要是你不從……”她湊近她的耳朵,“把你怕雷的事告訴你媽媽?”“……”捏了她的死穴,季嵐用力抿了一下唇,眼神微妙,眉心不自覺地蹙起,“你為什麼非要我陪?”“喜歡你唄~”情話走腎不走心,嚴婧瑤知道季嵐不會再反抗了,嘴角一揚,滿意地拉著她往外走,“季教授喜歡什麼樣的花色啊?”“……”無聊。索性不回答,她像木頭人一樣跟著她走進電梯,裡麵暫時隻有她們兩個,嚴婧瑤按了一樓。沉默是今晚的她們,數字開始慢慢往下跳,快要下了一半時,季嵐終於問:“嚴婧瑤,你為什麼非要這麼糾纏我?”嚴婧瑤靠著扶手,神態自若,笑了笑,反問:“那你為什麼一開始要跟我呢?”季嵐沉默。“我發現你真的很矛盾,”抱起手臂,嚴婧瑤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彆扭的女人,“一開始你說你要跟我,搬家了你還找來,現在我們真的一起出來了,你又開始矜持,拒絕。”“我能理解為你是欲擒故縱麼?”“……”她說的其實不是完全不對,季嵐不知道怎麼回答,某種意義上她已經理不清心裡的糾結,似乎有些東西在變得非常不同。起初的目的很簡單,她想知道那樁案子和她想找的小女孩有沒有關聯,誰知道越查越撲朔迷離,最終演變成接近嚴婧瑤。她戒備心強,而她輕微社恐,她們兩個人壓根不是能夠交心的類型,短期內成為朋友很難,她想找捷徑,當然肉體關係最快。不過是一具軀殼,季嵐就是這麼想的,可當她真的被她半強迫了,她又後悔了——到底沒有感情。人是矛盾的動物,摻著不純目的的利用,虛偽的友誼,想要知道真相的身不由己,她早被揪扯在這個漩渦裡無法擺脫。本能的厭惡和拒絕,卻也隻能維持著現狀一直走,唯一慶幸的大概隻有:嚴婧瑤是個紈絝女。本性難移,她不必對這個女人感到愧疚。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季嵐率先走了出去,麵對嚴婧瑤那虛偽得不能再虛偽的“喜歡”,無動於衷。她的意中人從來都不是她。“嚴律師,與其對我故作深情,不如花點兒時間想想你待會兒怎麼讓你的新女友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