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嚴，老嚴！”嚴婧瑤正要把公司的比亞迪開出去，薑穎跑上來，拍拍她的玻璃，“你去哪兒啊？送我一程？”“法院，你去哪兒？”“我也是法院。”“行，上來吧。”薑穎繞到另一邊上了副駕，把布袋似的大包包往後座一扔，“你去法院乾嘛？有案子？”“沒，去看個長輩，他家就住在離法院不遠的金盆小區，順便把這車開去檢修，胎壓好像有問題。”薑穎才看見儀表盤上顯示故障的小燈閃個不停，這輛比亞迪中型SUV是公司買的八成新的二手，差不多開了四五年，有時候會有點小毛病。“你去法院是有案子？”“一個民事案件，離婚的。”“哦，”說離婚，嚴婧瑤倒想起陸小慈的事情，“我跟你說的，就上次那個來谘詢的孩子。”“你學妹？”“嗯。”“信息太少了，隻是她口述，家暴案子難的不是離，而是搜集證據，而且，按你跟我說的，你學妹的爸爸態度不是很積極？”這樣成功離婚的概率更小，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車子開過一處紅路燈，正要從裴景大酒店門口路過。“誒，你等一下。”薑穎看了下時間，還來得及，“你停路邊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啊？啥東西你現在要買？”“早點，反正你等我一下。”“你沒吃啊？”嚴婧瑤打起轉向燈，靠邊停下，薑穎急匆匆下車，她都來不及問，隻能喊一句：“你快點啊！”薑穎應了聲，壓了壓被風吹起的長發，順著斑馬線朝街對麵的一排鋪子走去。隻能等著，嚴婧瑤無聊地歎氣，拿了手機點進聊天群，正想發點兒騷話看看有沒有人，餘光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好是從她車頭前麵過去的，嚴婧瑤忙回頭看了看，那熟悉的儀態，背影，衣著——裴錦夕？她是朝著一家店去的，麻辣兔肉，這個點已經開始有人排隊了。大早上來買吃的，小總裁可以，嚴婧瑤看著也餓了，趕緊下車去蹭吃的。“錦夕！”特意等著她買好才跳上去打招呼，嬉皮笑臉，“你買了啥呀？好香~”半路打劫的，裴錦夕嚇了一跳，無端有點心虛，趕緊咳了一聲，“你，你怎麼在這裡？”“路過。”“……”巧中巧，裴錦夕莫名心慌，幸好嚴婧瑤被她袋子裡的東西吸引，沒注意她的臉。否則，肯定會發現她耳根處不正常的一抹紅。“麻辣兔肉，還有蔥爆兔腿，”裴錦夕打開袋子，湊到嚴婧瑤麵前，“你要吃就拿。”吃完趕緊走，她想。“那我拿一個腿嘍。”嚴婧瑤不客氣，摸了隻手套，挑出一隻大兔腿，聞著就垂涎欲滴，“謝謝裴總。” 咬一大口，外焦裡嫩香得很，不過吃人嘴軟，正想再吹幾句彩虹屁，忽然發現裴錦夕的嘴角沾著一點什麼東西。米粒大小，白色透明的，像是果凍？“你嘴角沾的什麼啊？”“……”抬手抹了一下，手指上一點晶瑩，稍微有點黏滑，裴錦夕皺眉，幾秒鐘以後忽然反應過來——這，這是那個！某個討厭女人的畫麵陡然浮出，裴錦夕難免想到自己被蠱惑的樣子，一哆嗦，小總裁趕緊斂住心神，不能露餡兒！“咳，”一本正經，“沒什麼，這是藕粉……”就是藕粉！總之很努力替自己解釋了，偏偏嚴婧瑤這時候犯賤，腦子猛抽抽，脫口而出“不會是那啥吧？”那叫啥來著，對，即食燕窩，傳說中燕子的口水！就是想逗裴錦夕而已，誰曉得這話落在裴錦夕耳朵裡就是——“不會是那啥吧？”臉瞬間黑成德牧，嚴婧瑤還沒反應過來，裴錦夕劈手把她的兔腿薅走，“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天的腦子裡全是什麼東西！”嗤之以鼻，小總裁氣哼哼地走了，順便把嚴婧瑤吃過的半個兔腿丟給路邊一條看戲的狗狗。於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多了一條飽飽的狗子和一個懵逼的女人。……薑穎敲開房門，笑了笑，“你果然還在。”“薑穎？你怎麼……”徐薇很驚訝，也有些不知所措，望著薑穎的眼睛，嘴唇猶豫地動了動，“其實你不用的……”“買都買了。”看得出對方的糾結，薑穎沒多說什麼，保持著令人舒適的分寸感，溫和而不粘黏，“我剛好路過這附近，吃了早餐順便打包。”“……謝謝。”隻能接了，徐薇勉強地笑笑，略尷尬地垂下眼眸，低頭，一縷發絲不經意地滑到額前。她想捋，薑穎卻快了一步，抬手把那縷頑皮的發絲輕輕地拂開，指尖觸到她的額頭，蜻蜓點水。一瞬間的曖昧和憐惜，誰也沒點破。“呃，薑穎，那天的事……”“我走了。”故意打斷，薑穎勾起唇，笑得溫柔，像湖麵泛起的粼粼波光，甚至晃了徐薇的眼，“你慢慢吃，有什麼需要的話，在黎城可以找我。”很真誠，徐薇卻忽然很愧疚。她怎配彆人對她如此好？她不配的。薑穎轉身離開，眼看越走越遠，徐薇站在走廊上，突然說：“薑穎，我不會在黎城待很久的！”薑穎一愣，回過頭，“知道了。”依然溫溫和和，徐薇目送著她拐過走廊，又提著早餐一步步走回房間，關門。悵然若失。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麼，她很迷茫，可更多的是慌亂和歉疚。路邊。“你可終於回來了。”因為被搶了兔腿而鬱悶的嚴婧瑤，感覺自己等了幾個世紀，下一秒就要餓死在車裡。薑穎沒理她，係好安全帶，“走吧。”自討沒趣的嚴大律師隻能開車，薑穎扭頭望向車外，人流如織，熱火朝天。黎城的繁華一成不變，她卻有種寂寞的感覺。莫名想起那晚徐薇的眼淚，女人的眼淚是不能輕易看的，至少她不能，容易被激起漣漪。她想，徐薇真的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