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在意(1 / 1)

裴錦夕要踢了未婚夫,石破天驚啊!終於,不,應該說是難得,至少嚴婧瑤她們是這麼想的,就差沒奔出去放八十四響鞭炮了。程誠那種渣男她們仨是一萬個看不上,視之以白目,棄之如敝履。所幸蒼天有眼,大快人心!那束花來得很有貓膩,嚴婧瑤一向心細,倒是很想戳幾裴錦夕講講八卦,但眼下還是得先攪黃婚禮。當然,她衝上去飆著亂七八糟的語言扇程誠耳光的重頭戲,絕對是一場教科書級彆的演技。如果不是影帝裴叔叔搶戲的話……總之一切順利,除了事後清理染色的頭發。裴錦夕還喝醉了,又是奇事一樁,但嚴婧瑤覺得她還不是最慘的,最慘是她。沈晉和十三往她頭上抹了些奇奇怪怪的,折騰半天沒洗掉顏色,想給她剃頭!嚴婧瑤當時就覺得自己是坐在盆裡準備拔毛的聖誕火雞,撒把孜然就能烤了!結果晚上回家還是頂著頭金發,像金雞的鳥窩。這已經夠丟臉的了,好巧不巧還撞上季嵐。“……”對視的瞬間兩人都短暫地一愣,嚴婧瑤特天真地瞪大眼睛眨了眨,試圖緩解尷尬。然而,季嵐像是沒看見,平靜地轉過頭,直接無視了她,一言未發。她身上是換了睡衣的,盤著頭發很清爽,脖頸皙白,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嚴婧瑤眼睜睜望著她從自己麵前飄過去,片葉不沾。沒有任何對話,徒留一屋子無言的冷寂。變掉的發色其實很顯眼,季嵐有那麼一瞬間愣神之後確實想問,但轉念,又覺得多管閒事。無非是些花花的風月情事,她這麼告訴自己。默然回屋去睡覺,兩個人什麼交流都沒有,嚴婧瑤自然也無話可說,等季嵐洗漱完畢,去浴室簡單衝涼。今天洗頭洗得夠多了,頭皮都扯得疼,她戴了個浴帽,隻衝了衝身上。裹著浴袍出來時,季嵐已經睡了,嚴婧瑤推開門,臥室烏漆嘛黑,沒給她留燈。不過她是想多了,她何曾給她留過燈?分明什麼也沒有留過。屋外的燈光鑽進些許,照亮斜斜的一線,把嚴婧瑤的影子拉得老細老長,先一步爬上了床。季嵐照舊背向著門睡的,幾乎夜夜如此,整晚都不翻身,像是搭著床邊小憩。可這是晚上睡眠啊,她不難受麼?突然溜進腦子的念頭夠奇怪的,嚴婧瑤想,她之前不也一直這樣睡麼,她瞎操心什麼呢?思想上不想支持,但行動卻意外地配合,她走過去抱起了另一條被子,躡手躡腳地出了臥室,隔了兩分鐘又轉回來,輕輕抱起季嵐。她睡得蠻熟,大概最近都很累,嚴婧瑤手伸在她的頸後,隻是抬起一點點,好讓她平躺。頭部輕盈落在枕上,她給她稍稍掖了掖被子,踮起腳尖,一步一退地出去。 門,輕輕合上。重入黑暗,季嵐突然睜開了眼睛,哪有半分的困意,無言望著糊作一團的門,抿了抿嘴唇。眼底盤亙著困惑,不解,接著摻入絲絲縷縷的動容,然而終究一閃而過,重回深沉。季嵐側了身,伸在外麵的手抓著被角,閉上了眼睛,卻睡意全無。夜很靜。……客廳,嚴婧瑤也失了眠。一是雜亂的心緒作祟,二是沙發沒有床舒服。見鬼了,她為什麼不睡床?這明明是自己家,她乾啥要讓給季嵐?腦子和身體大概有不同步的時候,嚴婧瑤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裹著被子,一萬遍地想去臥室,身體就是紋絲不動。“……”她真是瘋了,腦殼長了豬豬包。固執地想否認,但維持不住五秒鐘,嚴婧瑤就敗下陣來,不得不歎氣。情非得已。好吧,她確實心疼起了季嵐——這是非常微妙的界限,動心與動情之間的一步之遙。心卻隻為她的靈魂而動,一心一情,或先或後。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季嵐的確是個有魅力的女人,課堂上的從容不迫,在盛隆對學生的關切,連天天坐著碼論文的姿勢都那麼自持優雅。古板保守的職業裝之下,冷豔美人綻放的清媚能嚴婧瑤能愛上一百回。冷清的高嶺之花,醉酒是嬌,家裡是媚,偶爾倔強得可愛,連發悶火都很可愛。我真是有什麼大病,嚴婧瑤自我檢討。然而她真的……當她因為怕雷變得脆弱,鑽在她懷裡的時候,那種依賴感……嚴婧瑤知道,自己渴望著這種感覺,久違的,代表著某種認可的,一直得不到的被依賴感。越想越多,她忙搖了搖頭,長夜漫漫易抑鬱,助長了她的病情,豬豬包!睡覺睡覺,她伸了伸泛麻的大腿,拉了被子躺下,啊,我的豬豬包……不是!一個條件反射坐了起來,嚴婧瑤特彆欠揍地拿手機打裴錦夕的電話,連環call。時間十二點。“喂?”“裴錦夕你睡了嗎?我睡不著,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嘟。”直接給給掛了,嚴婧瑤很開心,又打沈晉的電話,等著那頭接通。“阿晉你睡了嗎?我睡不著,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拿錘,你給自己一榔頭就能睡著。”“……嘟。”又掛了,嚴婧瑤繼續開心,換了十三的電話打過去,同樣的:“十三你睡了嗎?我睡不著,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我給你頭擰下來!”“……嘟。”再掛了,嚴婧瑤舒了口氣,渾身通暢,連沙發都覺得軟了。睡覺,她美滋滋躺下,拉起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