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婧瑤高燒不退,住院了。差點把自己燒死在家裡,沈晉聽到消息馬上來了,一進病房看見嚴婧瑤纏著額頭躺在病**,嘴唇又乾又白,起了層乾皮。眼神都空了,她隻好走近,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她:“婧瑤,婧瑤?”嚴婧瑤呆呆地,像具空殼。裴錦夕隨後也進來,看到沈晉站在床邊,忙走過去,同樣伸手在嚴婧瑤眼前晃了晃。順便試了一把她的脈搏,“嗝屁了?”就要湊過去扒她的眼皮看瞳孔,嚴婧瑤終於沒忍住動了動,艱難地扭過脖子,眼神怨念,乾澀的嘴唇費勁兒地蠕動幾下。“你……才……嗝屁……”壓在被子上抬不起來的手也要比出中指以示友好,裴錦夕看見終於放心,還罵得動人說明問題不大,欣慰地笑了笑。“你怎麼弄成這樣的?”沈晉很好奇她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去淋冷水,若不是還有點理智打120,怕是在家燒成乾屍了,“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麼?”裴錦夕也點點頭,很關切地看著她,嚴婧瑤當然明白兩個好友的擔心,隻是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不僅是身體,心也死氣沉沉,她默默地望著兩個關心她的好友,情緒紛亂,太多的事情不知道如何說起,反倒鼻子一酸,無聲地淌下淚來。她哭了。沈晉和裴錦夕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嚴婧瑤發生了什麼,連安慰都無從下手,不禁心疼。“小夕?”走廊外頭突然傳來萬俟雅的聲音,裴錦夕耳朵很尖,看了一眼嚴婧瑤,迅速轉身出去,順帶把隔斷簾拉上。隻在她們麵前的的脆弱,還是彆讓萬俟知道吧。“萬俟,”到門口擋住了萬俟雅,裴錦夕親昵地摟住她的腰,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放低聲音,“婧瑤睡了,我們就不吵她了。”萬俟踮起尖腳朝裡頭瞄了一眼,隔斷簾擋著,頓時心領神會,輕輕地把果籃給了裴錦夕。裴錦夕把東西放在病房裡,沈晉在她也安心,便先和萬俟雅出去,送她回去醫院。兩人走了,沈晉手機震了一下,裴錦夕的短信,她才點開看完,一抬頭,竟發現嚴婧瑤的眼淚似乎比剛才流得還要猛。“婧瑤?”急忙扯紙巾給她擦淚,嚴婧瑤狠狠地咬著嘴唇,手指緊緊拽著被子,淚流滿麵,艱難的哽咽。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刻,她真的很羨慕裴錦夕,哪怕她們有些波折,至少萬俟雅真的愛她。而她呢?小醜罷了。初戀懵懂而青澀,當她知道女朋友的背叛,憤怒過,但終究隻是一小段青春的插曲;她談過男友,逢場作戲,談過兩任女友,草草收場……他們都沒有真的刺痛她的心。她愛過徐薇,可看不到希望的奔跑讓她累了,何況徐薇是多麼地愛提醒她們“不一樣”。 她有預感,還不至於陷入太深,唯獨是季嵐,她真的以為她愛她一如她愛她,卸下防備之後毫無保留地靠近,以為苦苦尋覓終於有了結果。明明答應過的,和她交往……不是答應了麼?第一個對她的交往說好的女人,卻……嗬,利用,純粹的利用。“阿晉,”拚命吞咽著唾沫,嚴婧瑤勉強地笑了笑,聲音都啞了,幾乎說不出話,隻能儘力地蠕動嘴唇,“你……能出去一下麼……”沈晉皺眉,抿了抿嘴唇想問點什麼,但終究沒開口,點了點頭,拉開簾子先出去。她走了,隔斷簾遮蔽出一個暫時的小空間,嚴婧瑤終於壓抑不住了,雙臂緊緊抱住膝蓋,埋下臉痛哭流涕。很疼,像是把全身的骨骼內臟都一起碾碎了。那些親吻,那些愛撫,那些水乳相融的摩擦相貼……通通都是假的,脆弱得不堪一擊。虛幻的海市蜃樓,她仿佛站在一片五光十色的琉璃上,季嵐隻是輕輕一碰,琉璃便被打碎了,碎得不留情麵,碎得徹徹底底。她從高高的地方摔了下去,拚命伸手想抓住最後一點微弱的光,卻發現抓住的隻是暗淡的粉末。太可笑了,嚴婧瑤死死咬住牙,她真是自作多情,她……甚至不知道季嵐早已心有所屬。一個男人,高大光輝,比上帝還要聖潔,把她襯托得如此肮臟,如同陰溝裡的老鼠。季嵐的話狠鑿在她的心頭,她把她的高傲連根拔走,嚴婧瑤的自尊心完全碎了,零落成泥碾作塵,什麼也沒有剩下。……季嵐從夢中驚醒。不知怎的夢見了一場大火,衝天而起,燒得天空都化作赤紅,妖冶可怕。額頭冒了汗,這個午覺意外睡得長,她連鬨鈴都錯過了,很不尋常。空調開到23℃,季嵐深深呼吸,擦了擦額頭,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這種噩夢。時間已經快七點了,算算她竟睡了七個多小時,忙起來,下床,開門出去。客廳的燈卻亮著,季嵐一愣,然後看見了她媽,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季琬琰女士回來了。“喵~”小三花翻著肚皮躺在季琬琰大腿上撒嬌,季琬琰一手擼貓,一手摸薯片吃,好半天才發覺季嵐站在那裡,“呀,嵐嵐,你醒啦?”“……”經曆噩夢腦子還有點回不過神,季嵐不由發呆,季琬琰笑著,“桌上有點好的外賣哦。”“……”一份粥,四個煎餃,季嵐醒神之後坐下來吃了,季琬琰還在逗貓,“嵐嵐,你吃完要回去麼?”“我從山城回來,嚴芮買了東西給我帶,有幾樣是給婧瑤的,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拿。”“……”動作一下停滯,季嵐捏著湯勺,抿了抿嘴唇,回過頭,“媽,我搬回來住了。”說完馬上轉了回去,季琬琰一愣,接著把貓放到沙發上,過去,“嵐嵐,你們吵架了?”“沒……”“那為什麼……”“不為什麼,就是該搬回來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而嚴婧瑤有了新寵,季嵐內心深處絲毫不懷疑她的花心,對她那樣輕浮的女人來說,一切都很正常。“我們三觀不合適,”喝了一小口粥,季嵐說,“而且我也不喜歡她,說清楚我就走了。”仿佛是給自己的出走找理由,季琬琰看了她一會兒,難得語重心長,“嵐嵐,我感覺,呃……你是不是對婧瑤有偏見?”“……”“你好像覺得她很壞,很花心?”“……”“所以,你當初完全是為了那個案子?”“……嗯。”唯是這一點讓她反複糾結,季嵐回避母親的視線,低頭看著碗,又說了一次,“我不喜歡她。”似乎刻意強調,季琬琰看著女兒,想了想,知道她何等固執,歎了口氣,“嵐嵐,三觀合不是追求一模一樣,而是求同存異,她和你的處事態度不同,但在底層的是非觀念上是一樣的。”“你為什麼會覺得她很壞呢?”這話問到了季嵐最糾結的地方,她抬起頭,望著母親,卻不知如何開口差點被嚴婧瑤猥褻的事情。怎麼可能一樣呢?嚴芮和母親的關係那麼好,愛屋及烏,季嵐抿緊嘴唇,想了一會兒,隻能又說了一遍:“我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