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扶音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望向那人,得到的確是肯定的答複。真的可以嗎?扶音有些愣愣的望著嘴角含笑的那人。宋國的宮廷規定,十二歲以上的女眷不得輕易出宮,包括王姬在內,她若要出宮,必須得到父君的手諭,隻是今日宋王隨著大臣去檢閱軍營,如今君王不在宮中,偽造手諭又是大罪,她隻能乖乖呆在宮裡。距離上回出宮,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了。扶淵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鳳目裡有一絲狡黠:“自然可以,不過阿音要喬裝打扮一番。”既然公主扶音不能出宮,那便偽裝成他的貼身侍衛,跟隨在他左右,這樣便可以輕易騙過宮門的守衛。扶音在一旁的宮女服侍下換上男裝,將頭發挽成高高的發髻盤在發頂,過了好一會,宮女拉開帷幔,一旁坐著等待的扶淵看的有些發愣。“王兄!”扶音從未有過如此打扮,以為自己有些不妥,忙轉頭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沒什麼異樣啊。小姑娘有些害羞的望著自己,扶淵卻被她這副嬌俏男裝的模樣奪去了一瞬間的心神。阿音肌膚嬌嫩,自然穿不得尋常侍衛的盔甲布衣,因此他特意給她選的鬆軟的綢緞裡衣穿在最裡麵,外麵則套了件不起眼的黑色罩衫,饒是如此,也遮掩不了天生麗質,在一片濃黑色的襯托下,愈發顯得玉骨冰肌。常年披散的長發全部挽了起來,在頭頂上盤成丸子,插上木簪,出奇的可愛,竟似又有了幼時的幾分稚氣,加上男裝加持,活脫脫一個俊俏軟嫩的少年郎。扶淵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極端的差異感帶來的巨大**。看著扶音還傻愣愣地盯著自己,扶淵將那股子突然竄出來的某些想法壓下去,朝著扶音伸出雙臂,鳳眸裡盛滿寵溺:“阿音,過來。”扶音乖乖走過去,那人一把牽住她的小手,薄唇劃過她的耳側,驚起心湖一陣漣漪。“我的阿音這樣真美。”他從來不吝嗇對阿音的讚美。他的眼眸太過火熱,裡麵湧動的情愫她最了解,玉白的小臉泛上兩抹紅暈,在黑衣的襯托下,尤為明顯。扶淵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扶音頭頂的小團子。“王兄!”扶音的小臉更紅了,昀還在旁邊站著呢,手指勾著他的小指,悄悄握緊。扶淵一個眼風掃過去,昀立刻專心致誌地眼觀鼻鼻觀心,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聽不到。“好了,不逗阿音了,這就帶你出宮去。”見小姑娘還是害羞,扶淵將她微濕的烏發撩至耳後,轉頭命昀備好馬車,牽著她的小手走出了上音殿。扶音裝扮成太子貼身小廝的模樣,乖巧地坐在他的身旁,經過宮門口時,兩側肅立的侍衛見到太子車轅,立刻恭敬地行禮,侍衛長按照慣例看了一眼馬車,隻見馬車內不光坐著太子一人,似乎還有一位少年郎君。 侍衛長有些疑惑,這位少年郎···似乎有些麵生,而且似乎也未免生得太好看了些···隻是這位少年半張臉都埋在太子懷裡,他看不清,想上前詢問,可是有礙於太子身份,正在兩難之時,一隻修長的玉手已經怡怡然掀開了半卷車簾,稍頃,太子清冽的嗓音傳來:“這是本殿最近···新得的一位小公子。”語中似乎帶著笑意,又似乎還有幾分隱忍。侍衛長立刻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如今好男風倒也正常,隻是沒想到一貫光風霽月的太子竟然私底下也···怪不得宮內眾人都說太子不近女色呢。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侍衛長如被火燒了一般忙的放下轎簾,恭敬地退到一邊,讓太子帶著他的“小公子”走了。此時,馬車裡的“小公子”正紅著臉拍了下臉皮厚如城牆的太子,剛從懷裡鑽出來的小腦袋發絲淩亂,粘在玉雪般的小臉上,看得扶淵心裡一陣癢癢。“阿淵哥哥怎麼這般胡說?”一把摟過正欲逃離開的小嬌嬌,扶淵讓她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顎,笑得肆意可惡:“不這麼說,阿音想要哥哥如何說?”如今出了宮,他們再不用拘束,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兒,怎麼會放她離開自己身邊?遠了半寸也不行。“你······”扶音的小腦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計策,隻好鼓著腮幫子乖乖認慫。見瞬間沒了氣勢的卿卿,扶淵見好就收,揉了揉“小公子”可愛的臉頰,俯下身子,在兩邊各自親了兩口,語氣也變得溫柔如水:“阿音不氣,等會阿淵哥哥帶你好好遊玩一番。”“哼,如果景色不怡人,阿音還會生氣。”初夏的暑意漸漸襲來,扶淵拿了塊濕透的帕子擠乾,替她擦去鼻尖上細密的汗珠。“好,若是無趣,阿淵哥哥任你責罰。”小姑娘這才滿意,伏在自家哥哥懷裡,懶懶地透過窗格看著一路疾馳而過的宮外景色,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等到扶音再次睜開雙眼時,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映入眼簾的是青翠山林,耳畔鳥語幽幽,其中最顯眼莫過於山腰處的一大片越桃,風乍起,吹醒沉睡的潔白夢境,那些花朵招招搖搖地在風中搖曳,似乎在朝著扶音招手。“阿音可還喜歡?”取過一旁馬車上的薄金紗衣,細心地替男裝的扶音披上,擋住已經日漸熱烈的暑意,扶淵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嗯!阿音好喜歡這裡!”扶音見慣了禦花園嬌生慣養的名貴花卉,他們規整拘束地束縛在小小的地方,仿佛被折斷了翅膀的鳥,隻為了給人觀賞,全然不似這些越桃天真浪漫,不拘一格。有些含苞待放,有些開得正盛,絲毫不顧忌外人的看法,僅隨著自己的心意,舒展著不一樣的風姿。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原來在野外野蠻生長的花朵,是這麼美麗。扶淵笑著望著欣喜衝進花海裡的小姑娘,伸手摘下一朵越桃在鼻尖輕嗅,一派爛漫,笑靨盈盈,讓人誤以為是剛剛化成人形的花中精靈。不過在他的眼裡,所有的人間絕色都比不上眼前的她。扶音拿著手中摘下最大的一朵越桃,向著站在遠處笑看著她的少年飛奔而去。“阿淵哥哥!快來和阿音一起···”笑盈盈地衝進他的懷裡,小手摟著他的勁腰,發覺他身上的清香竟不遜色於手中的越桃花。“阿音,想不想阿淵哥哥給你作畫?”扶淵揉了揉她的發頂,鳳眸裡盛滿輕鬆的笑意,這樣卸下防備的時候,隻有與阿音在一起時才會有。更何況今日阿音如此彆致,怎能不好好記錄下來?“嗯,好,要阿淵哥哥給阿音畫得美美的!”扶音忙點頭答應,末了又加了一句:“要像花仙那樣美。”雖然她也不知道花仙到底長什麼樣子。“好,一定把我們阿音畫的絲毫不遜色於天上的仙子。”哄得小姑娘心花怒放,扶淵坐在一旁的山石上,枕著溪流,伴著鳥語,替扶音作畫。過了許久,扶音覺得自己這個姿勢擺的有些累了,剛想催著扶淵快些,卻已聽到他清冽的聲音傳來:“好了。”秀美的大手輕輕放下畫筆,鳳眸裡閃著不知名的幽深火光。待到扶音湊過來看時,才知道那道火光是因為什麼。潔白的帛紙上,俏生生立著一個嫵媚“少年”,斜斜倚在一株越桃旁,似乎是被動靜驚醒,轉過身來,既驚且喜地凝望著來人,顧盼生輝,風致嫣然。可若往下看,便能看出端倪來。衫領透出一點玉色,再往下便是山巒起伏,不可輕視。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女扮男裝,畫中人清麗的臉和整肅的男裝對比鮮明,卻越發顯得容色照人,神情俏麗。“阿淵哥哥!”這人方才正經坐在一側給她作畫時,玉樹琳琅,風姿極佳,枉她還看得有些漏了心神,沒想到背地裡卻在想這些事情!扶音頓時紅透了一張臉,將手中準備送給他的越桃往他懷裡一丟,捂著臉就想跑。卻被身後人一把逮住,不讓她逃離。他的氣息不斷地從背脊後湧來,熟悉的好聽嗓音在上方響起:“阿音,這幅畫還未完成,怎麼就想跑?”“你···你方才還說好了的···”扶音無力地掙紮,像是掉進陷阱的小鬆鼠,又氣憤又掙不開,實在可愛的緊。“阿音,這幅畫,要你我二人一同完成才算完好。”語畢便強迫扶音坐在他的腿上,他從身後整個擁著她,一隻大手禁錮著她的腰,一隻手則捉住她的小手,帶著她拿起畫筆,在帛紙上勾勒起來。扶音不知他耍的什麼把戲,一時忘記了掙紮,等到慢慢勾勒出人形,她有些愣住了。瑩白的小手被修長的大手扣著,在畫紙上描繪出一個俊朗少年的模樣,劍眉星目,清冷無匹,身材比嬌小少年要高了許多,他正雙手抱劍,閒閒倚靠在一株古樹旁微笑著望著那名少年,鳳眸裡的溫柔透過薄薄的紙張傳來,差點燙著了扶音的手。看著懷裡人兒通紅的小臉,扶淵心滿意足的落筆:“這樣,才算完好。”扶音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愈發急促,小手輕輕捂住躁動的胸口,就算自己早已知道心悅阿淵哥哥,怎麼還是如此輕易被他撩撥呢?日複一日,她好像越來越心悅阿淵哥哥了。那人還不斷地火上澆油,繼續道:“阿音說是不是?”他的聲音太過撩人,撩得扶音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等到自己清醒過來時,已經低低地說了聲“嗯。”少女婉轉的嬌音飄散在大片搖曳的越桃花叢裡,風兒從花叢的縫隙中穿過,露出一張俊美少年的臉,“少年”的衣服完整無缺,親密無間地與身上的少年相擁,如同被剝離樹枝的花瓣,落在了俊俏公子的肩頭,便不願離開。與心愛之人,縱情天地間,是人間第一快樂事。無人知曉的天地下,山林花叢中,再沒有繁瑣的宮規,沒有暗處的眼線,不需要擔心被人看見,隻需要看著眼前人的嬌顏,感受她的每一寸呼吸和顫抖,再將自己與她緊緊相貼,最好可以融為一體,至死都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