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於夏本來是不抱希望的,沒想到卻有了轉機,陸江南突然開了金口,“周姐你先去忙彆的,這裡先放放。”周姐識趣地退了出去,陸江南伸手扳過盛於夏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他仔細看了看盛於夏的臉,沒什麼表情,但肯定不高興就對了。他笑了笑,“我不過擔心你腿不方便,跑出去再受個傷什麼的,遭罪的是你自己。怎麼,這就生氣了?”盛於夏壓下心中恨不得朝他臉上掄一拳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陸江南還在等下文,可等了半晌,盛於夏也沒再多說,她嘴裡說什麼知道他是為她好,顯然是口不對心,敷衍他而已。陸江南笑了笑,“得了,你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免得以後埋怨我耽誤你前程。”盛於夏得了批準,心裡一陣喜悅,麵上卻鎮定的很,她恭敬地朝陸江南鞠了一躬,“臣遵旨謝恩。”陸江南被她逗得一樂。事後,陸江南仔細琢磨,覺得自己可能太過縱容她了,明知道那丫頭心裡彎彎繞很多,長此以往無異於給自己埋雷。他才不信盛於夏能夠一直安分下去,目前肯乖乖聽話,不過是因為他手裡攥著一手王牌。出發前的這個周末,盛於夏極其安分,沒給陸江南找一絲不痛快,生怕捋了虎須,讓他改變主意。陸江南也的確起了這個心思,隻不過沒找到借口。他雖然沒有高尚到言出必踐,但為了這點事出爾反爾,實在不值得。盛於夏出門前,陸江南又婆媽了一句,讓她注意安全,盛於夏背對著他揮了揮手,邁著輕快的步子走掉了。陸江南看著消失在視野裡的盛於夏,突然覺得這種看著彆人離開的感覺真不怎麼樣。他想起幾年前,父親走的也很急,連隻言片語也沒留下。那時候他本來還對生活抱有無限想法,卻因為父親的突然離世而不得不進聚力挑起大梁。最初接手聚力的艱難險阻,內憂外患,現在回想起來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那時候他毫無辦法,隻能逼著自己撐住,母親因為接受不了事實,也跟著病倒了,最後不得不移居國外休養,好在遠離了這個傷心地,她的身體漸漸好轉。陸江南不知不覺就陷入這些回憶裡,他自覺這幾年下來已經越來越鐵石心腸,很少想起從前。每次母親打越洋電話來,也隻是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和生活狀況,兩個人也對往事絕口不提。就連上次在餐廳前看到薑漓,他都沒有緬懷這段過往。想起薑漓,他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本來以為堅不可摧的感情,到了現實麵前,是那麼脆弱不堪。薑漓跟他分開那天,說他給不了她要的幸福,他當時隻覺得全是借口,如今想想她說的也沒錯。當時他被事業綁得死死的,根本沒法脫身去法國,而薑漓卻一心想去法國深造,然後留在那落地生根。他本來計劃和薑漓一起,關於父親的事業,他一直無心繼承。可父親的突然離開,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責任。 無奈之下隻能讓薑漓先去法國,說處理好手頭的工作就飛過去找她。說這些話不過是緩兵之計,他沒有辦法,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挽留這段感情。可薑漓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隻覺得兩個人在人生道路上已經產生不可逆轉的分歧,狠下心提了分手。陸江南聽她說這些的時候,隻覺得心被紮了一刀。比起薑漓為自己規劃的人生,他的存在和感情顯得那麼不值一錢。陸江南為此感到深深的挫敗,一度自暴自棄幾乎鑄成大錯,他怨她在最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棄他而去,轉而走上自己的康莊大道。而後當他重新振作起來,就逼著自己忘了這個女人,說到底還是事業鐘情於他,打拚這些年,幾分努力就有幾分收獲。他突然想起來,薑漓當時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也經常拿著筆塗塗畫畫。她夢想有一天出入國際各大時裝秀場,頂級名模穿自己設計的衣服T台走秀,她要鮮花和掌聲。可據陸江南所知,薑漓並沒有達成心願,甚至已經離她的既定軌道越來越遠。他心有怨恨,既然當初決定為了理想排除萬難不顧一切,甚至不惜放棄感情放棄他。那麼,為什麼不堅持到達成願望那一天?也好讓他覺得自己的被迫成全並非全無價值。陸江南回過神來,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讓自己不再沉浸於往事。然後換了衣服,驅車往公司去處理正事。西郊項目啟動後,資金很快到位,所委托的勘察設計院也曾跟聚力有過數次合作,彼此之間早有默契,一切進行的還算順利。各項審批所需要的資料遞交上去之後,陸江南一口氣沒鬆,緊鑼密鼓地籌備其他工作,希望審批通過後,接下來的工作能緊跟步伐。沒料到在審批上遇到了小阻礙,大概是聚力之前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陸江南自以為在處理此類人際關係上,一直謹小慎微,該打點的也一並打點過。誰知道千算萬算,還是有疏漏。經手西郊項目審批材料的人上下就那麼幾個,陸江南立刻派劉特助去調查,自己也在腦子裡排查可能給聚力使壞的人。雖然經手人不多,但其背後的人際關係盤根錯節,一時間很難梳理清楚。要說項目啟動之前,計劃叫停誰最開心,得屬董事局那幫老頭了,但是項目已經啟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已經投入進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錢,拖一天就有多少真金白銀砸在項目裡,他們縱然見不得陸江南好,也不至於傻到眼看著自己的錢打水漂的地步。至於外麵,競爭對手裡愛好耍手段的確實不少,但遇到這類情況,多數會有人來報信。兩天過去,劉特助那邊仍舊沒有絲毫消息。本來發生這種事,無非就是兩種可能,第一是求財,疏通不到位,惹對方不高興了,第二就是挾私報複。對方遲遲不露麵,顯然不是為了錢。陸江南讓劉特助去梳理這些人的人際關係,的確是個大工程,但即使困難也不得不做。西郊項目箭在弦上,叫停隻會讓聚力蒙受更大損失,唯一的辦法就是抓緊時間。正當陸江南為這個事情忙的四腳朝天的時候,葉凡打來一通電話,他說知道是誰在背後整聚力,希望晚上出來詳談。掛斷電話,陸江南彎起嘴角冷笑,果然在抓人把柄這種事情上,還是葉凡在行。同時也證明了,不光是他陸江南時刻盯著萬森的動向,葉凡也沒閒著,對聚力的事情掌握的不少。雖然事情有了眉目,劉特助這邊卻仍舊在調查,不敢有絲毫放鬆,畢竟求人不如求己。晚上,陸江南打算早些結束工作去赴葉凡的約。臨走前劉特助卻把調查結果送來了。時間剛好,再晚的話,陸江南隻能被葉凡牽著鼻子走了。目標鎖定在三個人身上,第一個是聚力某位前副總的親戚,也是嫌疑最大的一個。當時聚力的項目公開招標,該副總吃裡爬外,收了巨額賄賂,為了把這塊肥肉送到對方嘴裡,不惜泄露標底,導致招標會被迫取消。他因此被聚力除名,並且身敗名裂,從此遁走異國,至今未歸案。第二個是跟聚力合作過的一家建築公司的老總的兒子。當初因為工程款問題和該公司打過一場官司,對方敗訴,從此再無瓜葛。第三個最有意思,想來也是可能性最小的,是薑漓的一個八年追求者。打從陸江南進聚力,劉特助就跟著他,所以對陸江南的事情知道一些。這次調查無意間看到這個人,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把這個人給篩出來了。其實這個人職位不高,但恰好直接接觸他們的審批材料,動歪心思也是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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