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於夏沒想到能再遇見章清,他們在回國的飛機上遇見,下飛機後分道揚鑣,誰也沒有打聽過彼此的最終目的地。章清在盛於夏的畫室一角盯著她的作品看了半晌,一回身就看到她從休息室走出來。用他的話來講,這是莫大的緣分。生活總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給予人恩賜,真是一場驚喜。“嗨,是你。”盛於夏一怔,但隨即想起來兩個人初次見麵就相談甚歡的場景,沒想到四個月過後,竟然跟他在這個方寸之地重遇。她伸手握住他的,“嗨,真巧。”章清笑著點頭,“我看著這兩幅畫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一萬個念頭,唯一期待的就是這兩幅畫還沒有賣掉,它們還屬於原本的主人。這樣我就有可能會遇見你,然後你就出現了。”“我的榮幸。”章清是個不甘寂寞的畫家,他的創作靈感全部源於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他說自己眷戀俗世喧囂,寧可在萬丈紅塵裡粉身碎骨,也絕不去清淨樂土上得道飛升。他來C市參加一個公益組織發起的慈善拍賣會,他捐了兩幅畫,所以受邀出席。“走進這扇門之前,我正發愁沒有女伴,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上天自有安排。”她煞有介事地問,“那麼章大師,對上天的安排還滿意嗎?”“堪稱完美。”盛於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跟章清吃過晚飯後又聊了很久,仍舊覺得沒有儘興,隻能改天再約。果然,陸江南針對她晚歸的事情陰陽怪氣地發表了一通演講。盛於夏不耐煩,“你這愛找茬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痊愈?我拜托你彆管我,小心給聚力惹麻煩。”陸江南怎麼都覺得她話裡帶著一股得意,就因為聚力在她手裡栽的那一跟頭。他冷笑,“林家那點兒可憐兮兮的產業還等著你那青梅竹馬拯救,他要是還有時間跑我這來搗亂,我不介意讓他更忙點兒。”盛於夏不敢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林安東那邊水深火熱,自從回國後就沒怎麼露過麵,偶爾打電話來問問她過的好不好,他說忙完這一陣子,請她到迷城做客,還說給她預備了長包房,一切消費都包他身上。拍賣會當天,盛於夏早早出了門,章清來畫室接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太隨意了?我應該提前準備禮服的。”昨晚上她翻箱倒櫃,找出了幾件幾年前的禮服,怎麼看都覺得太嫩了,索性棄之。章清笑道:“不會,這樣很好。勞你大駕陪我出席這種無聊的場合已經很不好意思,不能還給你上緊箍咒,做你自己就好。”這是一個中小型拍賣會,現場卻也來了不少人,據章清說多數人都是衝著一件明清玉器來的。盛於夏打眼一看,倒真是有幾個重量級人物,沒想到回頭就看到斜後方倒數第三排坐著陸江南,她立刻轉回身,下意識縮了縮身體,她正納悶陸江南什麼時候愛湊這些熱鬨了?轉念一想,大老板這是要回饋社會了,掏點小錢博個好名聲,為聚力樹立良好形象,何樂不為。 章清發覺盛於夏不自在,“怎麼了?不舒服?”“碰見個熟人。”“不過去打招呼?”盛於夏有些尷尬,躲還來不及。章清似乎明白了她並不想見這個熟人,“需要我送你回去嗎?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正說著,台上主持人已經開始講話,盛於夏搖了搖頭,“沒關係,我不隨意走動就好了。”章清點了點頭,笑道:“我開始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女同學了,突然有些好奇。”盛於夏摸了摸耳朵,扯著嘴角笑,“陳年舊事,不值一提。”拍賣會進行的很激烈,尤其明清玉器更是被爭搶的厲害,而章清的兩幅畫也被高價拍走,不巧的是,陸江南拍得其中一幅。盛於夏想不明白,他什麼時候有心思欣賞藝術了?拍賣會結束後還有一個冷餐會,盛於夏拿了一杯香檳就退至角落坐下,時刻盯著宴會中的那個身影,章清是閒不住的,每隔一會兒走過來跟她聊上幾句,就又鑽進人群。盛於夏不停地看表,好不容易熬到冷餐會結束,與章清一同往出走,沒想到跟陸江南狹路相逢。一抬頭就看到他出現在眼前,而他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漂亮女人。她緊緊挽著陸江南的胳膊,示威似的看著盛於夏,眼神間頗為得意。再看陸江南,眼神如鷹隼一樣淩厲,仿佛隨時準備在她身上戳個窟窿。盛於夏清了清嗓子,“真巧。”陸江南沒跟她寒暄,“這個時候你應該在畫室。”“陪朋友參加拍賣會。”然後簡單介紹兩人認識,“章清,畫家。陸江南,做生意的。”陸江南眉毛一挑,“剛拍得章先生的大作,沒想到就在這遇見了。”隨即又轉頭對方霏說,讓她記得走的時候拿上那副畫,還說掛在她家客廳很合適。顯然陸總買畫是為了送美人。章清敏銳地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但身為局外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隻能不尷不尬地跟陸江南虛應。這詭異的氣氛讓人窒息,盛於夏開口,“我回畫室了。”顯然是在征得陸江南的同意。“看來畫室那邊沒什麼事做,還是回家吧。”說完,他就攜著方霏離開了。回家的路上,章清和盛於夏相顧兩無言,他一直在琢磨這個陸先生和盛於夏的關係,心中有無數個想法,但最後怎麼看都覺得盛於夏和那位陸先生不對付,且不占優勢,這跟他心中的盛於夏大不相同。但事實是怎麼樣,他並不確定。盛於夏似乎並不打算解釋太多,也確實沒有必要,章清跟她萍水相逢,算不得什麼關係親近的朋友。不過她還是說了一句,“我和陸江南的恩怨太多,一時間說不清楚,希望你不要見怪。”章清笑著點頭,表示理解,“我就說你不是沒有故事的女同學,看來被我言中了。”盛於夏堅持沒有讓章清送她,而是在路口下車,跟他告彆後,步行回去。陸江南正在客廳裡等她,他手裡抱著葉寶,時不時逗弄一下,顯然已經要等得不耐煩了。盛於夏換鞋走過來坐下,等著他發作。他托著葉寶一抬手,小貓順勢跳出去,跑的不見蹤影。“你不打算說點兒什麼?”“需要我說什麼?章清是我在回國的飛機上認識的,碰巧遇見了而已。”“整場拍賣會上跟他低著頭有說有笑,你當我瞎了。”“跟朋友不能有說有笑?你不要搞兩套標準,至少我沒有整個人都掛在彆人身上。沒想到幾年不見,陸總的觀念越來越開放,讓我大開眼界。”“盛於夏你搞清楚,我的事情你沒資格管。”“那我的事,你又有什麼資格?”她抬頭,以眼神回擊。陸江南被戳穿了似的,是啊,他又有什麼資格呢?最後隻能硬挺,“如果開著畫室反倒讓你沒事可做,有時間到處亂跑,我看不如關了。”盛於夏冷笑,“隨便你,你的錢,你說了算。”不過陸江南倒是沒有真的關掉畫室,第二天盛於夏仍舊按時出門。最近畫室裡新來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由媽媽陪同來上課。跟孩子溝通很輕鬆,她的世界天馬行空,跟著她的思路,偶爾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所以盛於夏很喜歡這個小朋友。幾天後章清前來跟盛於夏告彆,說要繼續在紅塵裡打滾,過他的浪子生活,很高興在這裡遇見她,有時間會回來看她。盛於夏笑著跟他道彆,心中有些悵然,她開始羨慕章清無拘無束的生活,無論什麼都無法牽絆住他的腳步。一個生命中的過客,來時不帶來一絲漣漪,去時不帶走一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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