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於夏回國小半年,跟瑞士那邊的幾個朋友隻是偶有聯絡,畢竟隔著七個小時的時差,難得遇見對方有時間而她恰好又自由的時候。好在那邊不會有什麼急事找她,所以她漸漸養成習慣,每天晚上回到家收發往來郵件,雖然溝通不夠及時,但卻多了一種期待感。身在蘇黎世的幾個好友時常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小聚,“舊巢”還有幾個月租約到期,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不打算續約了,希望她能在最後這段時間回蘇黎世跟大家團聚,順便舉辦一個簡單的告彆儀式,為幾個人曾經共同擁有的夢想劃上句點。當初幾個人剛剛畢業,相約來一場環球旅,沒想到走過幾個國家之後,幾個人到了蘇黎世就沒再離開。他們在近郊租了一間倉庫,簡單裝修過後,成了他們根據地,盛於夏管這裡叫“舊巢”,幾個朋友的中文發音荒腔走板,但也跟著她一起喊。“舊巢”的一層是畫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落。二層是臥室,大通鋪一樣的床,有時候熬到深夜,幾個人到樓上倒頭就睡。他們曾經一起創作,一起喝酒,一起追求夢想,一起被夢想打擊。盛於夏沒想到,自己是最先離開的那一個。她沒辦法把其中的緣由詳細解釋給好友聽,而且她確信,以他們的思維方式,大概是沒辦法理解她的選擇。經過辛苦籌劃,一場以“A”為主題的聯合畫展即將在蘇黎世舉辦,這是他們幾年來的心血。好友們希望盛於夏能夠在現場,她作為成員之一,理應跟他們榮辱與共。幾個人因夢想相聚,也因為夢想而有了各自的方向。盛於夏的回歸意味著這幾年的時光能有個完美的結局。盛於夏收到Alisa的郵件後,有一種立刻飛回蘇黎世的衝動。但她如今做不了自己的主,所以隻能放低姿態去請示陸江南。聽到盛於夏說要離開兩個月,陸江南的臉色瞬間變得跟鍋底一樣黑,“要去哪?”“回國前一直在跟那邊的朋友籌劃聯合畫展,現在那邊來了消息,說過段時間畫展會在蘇黎世舉辦,所以希望我能過去參加。”陸江南抬眼打量她,沒有回答。看他的模樣就知道希望渺茫,但盛於夏不想放棄,隻能硬著頭皮說話。“你放心,畫展結束我會立刻回來。”他嗤地一笑,“放心?盛於夏,從我們認識起,你做過一件讓我放心的事?把你放在眼皮底下,我都要日防夜防。放你跑到國外,你肯乖乖回來?”“林家的危機還沒有徹底解除,你知道我不會置之不理的。”“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隨意整治姓林的?我跟他沒仇沒怨,老盯著他不放就太不厚道了。何況成本消耗太大,你當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那你說怎麼辦?要怎麼做,你才能放我去?隻要你說,我都肯的。” 盛於夏聲如蚊蚋,讓陸江南有些不適應。本以為她會派頭十足地跟他吵一架,他也打定主意不聽她的任何說辭,可她姿態放的這樣低,讓人覺得拒絕她任何要求都是罪過。陸江南一再告誡自己,這是她的陰謀詭計,這種小手段她一向信手拈來。他歎了口氣,“最多一個月,時間你自己選。不要討價還價。”其實他有些後悔,也許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妥協,才讓盛於夏吃定他。栽在她手上真是不冤枉。盛於夏在陸江南的特許之下,搭上了去蘇黎世的飛機。那些久違的五光十色再次映入眼簾,讓她覺得恍若隔世。與朋友們的重聚,讓人不禁感慨,時光如此短暫,快樂的時光尤甚,也許有生之年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幾個人在一起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開工。畫展前的準備工作還沒結束,盛於夏立刻加入到隊伍中,格外珍惜一同奮戰的日子。Alisa一直在追問盛於夏回國之後的生活,她不得不撒謊,說等在國內的男朋友跟她求了婚,而她也答應了。幾句話就描繪了一幅幸福藍圖,讓Alisa更為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俘獲了盛於夏的芳心。陸江南當然不知道自己在一幫年輕藝術家中間具有了相當的知名度,他一直忙著西郊主題度假村開業典禮,策劃公司的方案遞上來,總覺得不滿意,劉錚看得出,他根本是心不在焉而已。從盛於夏離開第一天開始,陸江南就在質疑自己的決定,他甚至讓秘書dy訂了飛蘇黎世的機票,但冷靜想一想,一堆工作等著他處理,他可不是什麼自由之身。他告訴自己,說不定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可他真是高估了盛於夏的自覺性。山不來就我,我就山。陸江南隻得打電話過去,好在她接電話還算痛快。“在哪?”回應他的卻不是盛於夏本人,而是一個操著一口蹩腳中文的外國女孩,“你好,Fallon……哦不,小夏不在,請問你是……”還沒說完,對方似乎恍然大悟,“Oh my god!小夏的男朋友?你是小夏的男朋友對嗎?Jesse,e on!Fallon’s boyfriend is calling。”陸江南一頭霧水,對方是認錯人了還是自己聽錯了?“我們一直都很好奇,征服小夏的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小夏說,你們要結婚了。祝福你們。”“祝福你們!”電話那頭另一個中文同樣蹩腳的男生喊道。“謝謝,我晚點再打來。”掛斷電話後,陸江南的腦袋裡都是問號,他確信自己沒有撥錯電話,也確信電話裡的人說的是“小夏”。結婚?這是盛於夏對朋友們的說辭嗎?虧她想得出。一個月的時間,彈指一揮而過。可盛於夏卻沒有按照約定時間返程,她打電話跟陸江南商量,希望讓她多留幾天,處理一些未竟之事。“盛於夏,你得寸進尺。你覺得你不在我身邊,我治不了你是嗎?”“我隻是需要多留一周。”陸江南恨不得親自飛去蘇黎世抓她回來,但董事局幾個老頭又在因為度假村的未來跟他處處作對,讓他分身乏術。他坐在大班椅裡揉著太陽穴,雖然他不認為盛於夏敢撇下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死活不管,一個人跑路。但她一向心思活絡,不能不防著她耍彆的心思。盛於夏返程足足遲了一周,她一到家,陸江南就接到了楊姐的電話,於是匆匆結束手頭的工作,驅車回家。他倒要看看,盛於夏從瑞士回來,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真是能耐越來越大。到家後,陸江南連鞋也懶得換,直接衝進客廳。矮幾上堆放著很多畫冊以及藝術類書籍,有新有舊,看起來是盛於夏從蘇黎世收拾回來的家當。再一轉頭,看到家當的主人正站在樓梯上,他臉色不悅地向她走過去。盛於夏見他走過來,一臉惶恐地往後縮,抬腳就往樓上跑。她知道自己回來遲了幾天,惹惱他了。那天兩個人在電話裡談崩了,而她因為負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掛了他的電話。她也知道陸江南正等著她回來秋後算賬,沒想到自己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趕回來了。陸江南得知她回來,其實已經消氣了,那感覺就好比被判了死刑,結果到臨刑前,突然接到消息,大赦天下。他本來隻想問問她為什麼回來晚了,沒想到她看到他跟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可惜終歸實力懸殊,陸江南手長腳長,幾步就趕上,把她堵在了樓梯口。他捉住她手腕,一把按在牆上,“跑哪去?我太放任你了是不是?所以你有恃無恐,覺得我好欺負。嗯?”盛於夏被圈住,腦中瞬間警鈴大作,眼看就要爆發一場大戰,可盛於夏實在沒有心力應付,隻求息事寧人,“我怎麼會覺得你好欺負,天底下最難欺負的人就是你。”她徒勞地往回抽手,“陸江南,你鬆開我。我剛下飛機,沒有力氣吵架,你讓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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