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南工作不順,新項目上馬遇阻,而西郊度假村也不是個省心的攤子,他懷疑背後有人操作,一查竟然又是張明生。老東西越活越沒格調,總愛背後搞小動作,這回還拉了林安東來入夥。然而有林安東出現的地方,讓陸江南很難不聯想到盛於夏,她恨他。要查出盛於夏是不是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攪在一起很容易,但他忍了又忍,怕被真相逼上絕路。兩個人爆發過大規模衝突後,再也沒有碰過麵。陸江南從來沒覺得這棟房子這麼大過,有心躲一個人,真的能很久不見麵。早上,他收拾了行李去北京出差,讓楊姐告訴盛於夏一聲,提著箱子出了門。盛於夏知道陸江南去了北京,沒什麼反應。照舊去畫室給學生上課,晚上去“迷城”晃了一圈,沒遇到林安東,聽Evan說東哥最近很忙,不怎麼回來。她覺得沒意思,隻能驅車回去。到家後仍舊是一個人,中午楊姐打電話過來,說家中有事,臨時請了半天假。盛於夏在客廳來回踱著步子,想聯係孟蔚然,卻又不好打擾她蜜月旅行。楊姐很體貼,走前不忘做好晚餐給她,可惜盛於夏胃口不佳,一桌飯餐原封不動地擱在原處,浪費了她一片心意。整棟房子裡隻有她一個人,顯得空****的。夜幕剛剛降臨,她已經打開所有房間的燈。眼睛不好,唯有燈火通明能給予她安全感。九點剛過,盛於夏準備回房間休息。上樓後左拐是臥室,右手邊第一間是她用過的畫室,現在常年緊閉,除了陸江南,沒人知道裡麵裝了什麼。她萌生出打開房門一探究竟的衝動,腦中隻是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她就行動起來了。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索性把所有遮蔽都揭開,看看到底還有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藏在暗處。她打開陸江南的臥室,來回搜尋卻依然沒找到鑰匙,接下來是他的書房,不過那是他的禁地,他不在的時候通常都是落鎖的。最後,盛於夏隻能祭出大殺招,打電話叫了開鎖公司的人來,不出半個小時,開鎖公司派的人到了,又不到半小時,門鎖被完美破壞。付錢送走開鎖公司的人,盛於夏回到這扇久閉不開的門前,腦中畫麵精彩紛呈,她以為伸手一推,能放出什麼妖魔鬼怪。可惜什麼也沒有,能看到的唯有一室塵埃,積灰之下散發著陳腐味道的舊物,仿佛久遠的記憶也有了黴味兒。她走進門,像掉入了時空之洞,眼前的物件雖然被灰塵覆蓋,卻仿佛能看出本來的模樣。她用過的畫架、洗筆筒隨意地擺在一旁,角落裡整箱未開封的丙烯顏料,靠牆立著的一摞畫板,調色盤上板結的顏料,無一不襲擊她的大腦,將她拉進久遠的時空裡。卻又似乎是個平行的時空,因為隔得太久,雖然清楚地記得每一幀動作,卻因為感官上的麻木,總覺得是在看旁人的故事。她看到那個常常忙碌於這方寸之地的自己,也看到了總在她身邊搗亂的陸江南。曾經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化成一聲歎息,慢慢回響。 盛於夏心頭輕顫,這些東西本該被他丟到垃圾桶的。再抬頭看四麵牆壁上掛著的畫框,每一幅都裝裱好,因為怕積灰,用白布細致地包裹好。她伸手把白布扯了下來,畫框裡裱著的是她信手塗鴉的作品,吃飽後懶在沙發上的葉寶,那年冬天淮中大道上頗有風骨的銀杏樹,還有他,那天他被騙的擺了幾個小時的造型,滿臉怒氣。她不禁伸手摩挲,畫裡他的臉部有一道黑色,是她手抖畫上去的,她清楚地記得,那天陸江南厚著臉皮要給她當模特,凹了幾個小時的造型,她正得意於自己的惡作劇,他卻突然不識趣地提出要跟她結婚,她在給作品補細節,聽了他的話手一抖就給他乾淨的臉上添了一道黑,兩個人鬨得不歡而散,那幅畫也沒人管了。牆正中央是他和她的巨幅婚紗照,從攝影工作室取回來之後,盛於夏隻看過一眼。那時候已經計劃好要逃離這個地方,對於任何東西都沒有流連,現在再看照片裡他們滿臉笑意,正是她最討厭的貌合神離。陸江南為什麼沒有丟掉這些東西?盛於夏總覺得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可她拒絕深想。盛於夏木然地走出畫室,卻沒忘記上鎖,她看了一眼門鎖,完全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不得不佩服開鎖師傅。回到自己房間後,她頹然倒在**,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裡塞了一團亂麻一樣,無法思考。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或許一切並不如你所想。她沒辦法給自己一個確定的答案,睜著眼睛熬到淩晨四點,覺得越熬越精神,不知為什麼,看到那一屋子落了灰的舊東西時,竟然有想落淚的衝動,像是走了那麼多條路過後,終於與陸江南達成了一場心儀已久的默契之旅。天亮時分,盛於夏總算入眠,十點鐘醒來,腦袋還是昏沉沉地。她躺在**,習慣性打開手機收發郵件,卻被推送的本地新聞驚的什麼困意也沒了。“撕開西郊度假村的假麵”、“西郊度假村——逃離城市的人群去做了什麼”、“西郊度假村‘涉黃’”等等標題鋪天蓋地。盛於夏大致瀏覽了一下新聞,公安局接到舉報說西郊度假村為顧客提供“特殊服務”,連夜突擊檢查,帶走了包括度假村的總經理上下十幾號人去配合調查,同時抓獲嫌疑人六個,還在度假村顧客房間裡發現提供“特殊服務”的廣告卡片。目前案件仍在調查中,期間西郊度假村被停業整頓。消息一出,引起了聚力董事局嘩然一片。陸江南出差在外,沒人主持大局。外界更是將西郊度假村形容成藏汙納垢之地,潛在客戶群體在網絡上表示對度假村太過失望,網友們也紛紛調侃,逃離城市是為了去“天上人間”嗎?聚力經此一事,股價震**。盛於夏起床收拾頭臉,想去問問林安東知不知道這件事,或者更直接點兒說,這件事是不是他和張明生策劃的?到了“迷城”之後,卻發現這裡也是一團糟,一幫不知道什麼來路的人正在鬨事,經理身後帶著一群工作人員在跟對方交涉。她不明情況,想抓個熟人過來問問。四處一看,總算看到站在人群中的Evan。沒料想雙方一言不和,鬨事者突然發難,揪住一個人的脖領子往出推搡,恰好撞在了盛於夏身上。她在大力衝擊下猛地向後摔去,高跟鞋一崴,腳踝處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她雙手下意識撐地,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險些磕到頭部。她驚魂未定,隻覺得身下有一股暖流湧了出來,腹部隱隱疼痛。盛於夏預感不妙,幾次試圖起身都失敗了,而鬨事方仍在糾纏不休,“迷城”的總經理無暇他顧,是Evan發現盛於夏摔倒了,上前要扶她起身,卻發現她身下血紅一片。Evan立刻明白事情嚴重了,抱起盛於夏就往醫院去。盛於夏沒想到自己身上會發生這麼狗血的一幕,隻覺得腦中強行植入了一整部古代戰爭片,刀槍盾甲的撞擊聲不絕於耳。不消一會兒,人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林安東正站在病床前,他立刻叫了醫生過來。盛於夏剛醒過來,眼神呆呆的,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醫生溫言細語,說胎兒沒保住,還說酗酒對胎兒非常不好,如果想再懷孕,必須戒酒。轉頭訓了林安東一頓,說他怎麼當家屬的,連老婆懷孕這種事都能疏忽。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粗心大意!林安東也不辯駁,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醫生不依不饒,“跟我道歉有什麼用!”說完轉身離開病房。